选兵,用了很长的时间,大概是六天左右,当这一批士兵挑选完毕,刘岳就让窦婴带着他们返回长安,而他自己则是继续留了下来,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百相连日来的监测有了一丝蛛丝马迹。
自从城中兵力大幅减少之后,百相就发现一个老妪时不时的出现在悬挂那些尸首的地方,现在所有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有一回,监视的士兵还看到了那个老妪在那里摆五谷祭祀。
要不是那老妪嘴里都没有几个牙齿了,百相真的很想让士兵将其抓起来询问一番,再过了两三天之后,就有别的老人过来祭祀,然后还有一些小孩子出现。
有一次,百相实在忍不住了,就拉过了一个小家伙询问,得到的答案是那里有着自己的亲人曾经因为犯事被斩首,现在道理祭祀的节日,自然是要祭奠一番的。
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百相就放松了警惕,最后就将这件事情挂了起来,对于那边的监视也减轻了一些,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正是中了一个人的计谋。
这个人正是扎胡尔,不论是那些老妪还是那些小孩子,其实都是他的托儿,,为了掩护他的身份而出现的。
要说这个草原少年,实在是韧性十足,一直坚持到了大军离开南越城,这才开始活动,他先是寻找到了老妪精神变化的规律,然后让老妪在精神稍微正常的时候去帮自己遥祭那些护卫,然后通过了解到的情况进一步利用自己埋藏在城中金钱贿赂附近居民,让他们再次释放烟幕。
这样做一两次还不够,他还再三的通过老妪,让那些人假戏真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行试探,等真的确定安全之后才自己出去。
没错,在百相的监控中,扎胡尔穿着粗麻衣出现过不止一次,他不光是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侦查了四周,并且小心翼翼的搜集关于战事推进的消息。
实际上他本可以在防卫空虚的时候试探着出城,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他利用自己越来越熟悉的地形,和一些用金钱堆积起来的关系,小心的渗透着这个城市,获取大汉军队的装备信息。
由于他天然的伪装,窦婴的军卒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的怀疑,并且不断地在字里行间将大汉的装备情况给透露了出去。
能够被苏合选中的学生,自然有着不凡的能力,这个小家伙看人的眼光十分的厉害,他活动的十来天时间里,不仅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况摸了一个门儿清,并且没有碰到一个蓝军团的士兵。
蓝军团的士兵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这个少年碰上他们,那绝对是自投罗网,可是扎胡尔硬是从着装和分部防区以及一些其他的方面,不仅将蓝军团给筛查了出去,就连那些可能造成他暴露的军官也没有接触过。
间谍从来都是一个技术活,你接触的对象级别过低,自然是获取不到有价值的情报,你接触的对象级别高,那他自然警惕性也就高,暴露的机会就更加的多。
最终,经过连续近两个月的搜集,扎胡尔才开始准备筹划自己的退路,因为他已经将能够了解的东西完全了解了,至于那些不能了解的,他就算是再费心思,也不可能获取半点有用的信息。
不过,少年人吗,总是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儿,一边策划着如何撤离,一边还是心痒难耐,最后还是忍不住蓝军团的驻地观望,而且还希望通过夜色掩护去了解那个所谓的炮营。
正是他这种大胆的举动,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这家伙天天出现在蓝军团驻地的外围,还鬼鬼祟祟的,以蓝军团的警惕,怎么会对他不加警惕,甚至还盘问过他两回,要不是刘岳的禁止扰民政策被贯彻的很好,这家伙恐怕就被抓起来了。
这原本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事情,毕竟蓝军团的驻地是单独的,南越平静之后,总有一些民众会来远远的观望这支装束奇异的军队,出现几个走得过近的人也并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件事情最后没有被百相知晓的话,那恐怕也就真的当做平常的事情处理了,可是偏偏监视士兵在汇报的时候,和蓝军团炮营营长碰上了,两人先后军情陈述中都提到了少年二字,这一点引起了百相的注意。
最后百相特别的留心了一下这件事情,于是,这个少年间谍最终就被他锁定了,最开始的时候,百相也并没有深想,只是作为一个特情记录了一下,准备等着刘岳班师之后再做汇报,可是后来他并没有再发现扎胡尔的动静了,他的心里就觉得对方似乎有了防备。
正是这种防备让百相批示了专门的一个小分队对这个家伙进行专项侦查,这才发现这货准备离开了。
恰好,刘岳在这个时候返回了南越城,整个都城再次戒严,打断了这个家伙的逃离进程,而百相也顺利的将这件事情给汇报了上去。
“这么说,已经可以确定那家伙就是匈奴人掩护的逃离者了?”刘岳看着百相总结出来的卷宗,眉头紧锁,他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只剩下这一件事情还没有处理了,此刻一个计划在他心中呈现,他不准备立即收网,而且也隐隐的觉得自己可能会钓到一些大鱼!
让窦婴带着军队离开,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减轻城中的军事压力,给那家伙制造逃跑的空隙,此地距离北方草原几千里,一个少年绝对不可能单枪匹马的返回,他一定有接应者,而且从他准备的情况看,他一定是联系上了那些接应者。
“孟放,等这个少年一出城,你们就跟着他,只需跟着就好,只要他还在大汉境内,就不要下手抓他,我会让蓝军团在你们的后面跟着,跟你们保持二十公里的距离!”
这天,刘岳终于迎接到了从长安派过来的官员,他将事情一件件交接之后,就准备带着蓝军团离开了,而这个时候,那个扎胡尔也开始收拾包裹了。
孟放的侦查小队早就已经就位了,他们脱下了自己一直穿在身上的黑甲,换上了平常的服饰,带着短兵器,轻装简行,只等着扎胡尔离开南越都城。
“主人,我们直接抓了他,然后审一审不就行了吗弄得这么麻烦,万一半路上他再跑了,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百相很不明白刘岳的准备,所以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抱怨。
“十五个人你都没有问出半句有用的情报,这一个家伙你想问出什么东西,不如跟着他,他的身份能让一个大当户作掩护,必然是非常尊贵的,我不相信他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刘岳冷笑了一声,开始发布全军开拔的命令。
刘岳这边大军一动,扎胡尔也是夹杂在一些民众中间涌出了城,到底是少年心性,一旦离开了那个高压环境,他就完全的放松了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潜行着一支十人小队。
当然,凭借孟放的手段,这个家伙想要发现自己的存在,那还是需要不少的历练的,经历了一场战争,整个南国更加的珍惜难得的安宁,在大汉官员的指导下开始有序的组织起了生产劳动。
那些从咸阳弄过来的优质稻种和油作物种子让这些边民惊喜异常,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对于这些种子赞不绝口,没过多久,他们就把战争带给自己的伤痛化成了充沛的能量进行劳作。
“扎胡尔几日前传讯,说是会从这条路上过来,我们幽蓝部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次返回,大国师说不定会奖励我们很多的牛羊,还有这些东西,我实在是喜欢!”
丛林深处,一个人站在树枝上,抚了一把自己肩上的短尾毛鹞,正是这个擅长飞行的家伙,源源不断的带回了关于扎胡尔的信息,这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枪支,眼睛里满是热切。
“千长,你不用担心,这一次我们幽蓝部居功至伟,这些东西一旦返回草原,只要仿制出来,一定是先装备我族的!”这个匈奴千长的身边站着一个面容阴鸷的家伙,一看就属于谋臣的那种,他的话很得那千长的赞同。
两人继续观望了一会儿之后,就在周围的草木上留下了一些记号,然后悄悄的隐去了。
两人在林中七拐八拐的,最终在一个断崖边上顺着树藤滑了下去,然后就有一个天然的岩洞呈现在眼前,里面热火朝天的,竟是有着不少人。
这就是这支匈奴队伍藏身之处了,这些日子,他们除了等待指令,就是打猎抢劫,由于处于长沙国和南越国的边缘,并且抢劫规模不大,所以并没有招徕围剿,一时间竟让这些家伙过得十分滋润,还在洞中储藏了不少粮食俨然已经是成型的土匪山寨。
过了十来天左右,扎胡尔终于在路上寻找到了一些痕迹,然后就脱离了大路进了山,顺着只有他自己能够认识的标记前进。
蓝军团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行军中还能走这么慢,一个个都有些懒散,最后被百相一呵斥,所有人就又变得紧张起来,一边慢慢腾腾的往前行进,一边等待着孟放他们传回情报。
终于又一个十天过后,孟放小队传回情报,发现狐狸巢穴,并且将一个留下标记的地图送了回来。
一时间整个蓝军团变得嗜血起来,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对手了,那是一个五百人的队伍,他们也装备着火器,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跟装备着火器的队伍交手。
刘岳也立刻研究地图,将自己的蓝军团分成了三个部分,围堵他们退路的同时,再制定强攻计划。
“主人,要不要在这山崖下面的河上设置一道防线?”百相看了一眼地图,觉得那在山崖正下方的河道可能是一个逃生的通道。
“当然要设一道防线,不过也不用太密集,毕竟看起来落差很大,从那上面跳下去,就算是水面也能将人摔晕!”
做出了完备的计划之后,所有的队伍立刻行动了起来,而此时,山洞之中,众匈奴也是十分的开心,总算是迎到了任务结束的时候,他们也该回家了!
“赶紧休整一下,这里的东西就先留着,我们需要连夜走!”匈奴的千长是一个疑心颇重的人,接到扎胡尔之后就开始谋划退路,而他们所谓的退路正是一根根垂到水面的藤索,只不过孟放之前侦查的时候,这些藤索都放在洞中。
敌人撤退的路径不是那条隐秘的山崖小道,这一点已经超出了刘岳的预料,而且他们要夜间撤离,刘岳的空军也起不到作用。
不过刘岳的蓝军团正面强攻的时间也是入夜时分,所以只要进攻顺利,还是能够留下一部分的匈奴人的。
当阳光收尽它的最后一丝温暖,刘岳的进攻队伍已经冲到了山崖边上开始准备索降,但是刚刚到崖边,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匈奴的哨兵发出警讯,给洞中断后的人足够的反应时间。
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热武器战争开始了,直接攻击受到阻碍,刘岳只能远程支援,在山崖的斜对面有一个高坡,那里距岩洞口六百多米,刚好火器的射程够得着,而且迫击炮也能帮上忙。
山中枪炮声大作,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山崖下的抵抗开始减弱,抄后路的士兵也从山崖下的小路扑了上来,最终在洞中围歼了那断后的一百七十多名匈奴人。
“他们还真是舍得,平均没两个人三把枪,还有这么多的子弹!”刘岳看了一眼自崖边上的藤索,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并不担心敌人会逃掉,因为河岸上还有一支阻截士兵,他们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夜色如墨,刘岳静静的等着河岸守备给自己信号,最终看到了远处亮起了火光,并且有着密集的枪声传来,他转而又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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