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烺二人刚来到到使馆门前就被拦下,门前守卫唰地一声将枪架起,遥指他们厉喝道“什么人?”
守卫们中文虽然说的不甚流利,但其中警告的语气显而易见。
“敢把枪口对准哥哥,找死!”
秀秀一声冷喝正待出手,赵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苦笑着用英语跟这两个守卫交流了一番。
“原来是救过我们贝医生好几次的赵先生!”
贝熙业显然是将他相遇赵烺的事情在法国使馆这里说过,因此赵烺才说了小会儿门前守卫就惊呼了起来。
“先生在这里稍等下,我马上去通知贝医生!”
守卫进去之后没大一会儿一道急促的人影就冲了出来,二人打眼一看正是贝熙业。
“赵,你终于来我这做客了。秀秀姑娘也来啦,真可爱!外面风大赶紧里面请!”
贝熙业极为惊喜地将赵烺二人请到了里面。
“赵,你第一次来我们大使馆,我来给你介绍一番。左边是我们的会客厅,是我们招待各国公使的地方;右边是我们的办公区,后面是我们私人的休息室……”
贝熙业一边前面带路,一边热情地跟赵烺二人寒暄。
赵烺心念王庄的事情,因此交谈的兴致一直都不怎么高。
贝熙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脚步顿了下,轻声道“赵,你来这是不是有事情要我帮忙?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就好!”
“是的,来这的确是有点私事想要请贝医生帮下忙!”
贝熙业说话直来直去,赵烺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说了出来。
“跟我来,这里人多!”
赵烺等人身在大使馆的大厅里面,人来人往的说话不大方便。
贝熙业眼神示意了下,带着二人顺着大厅后面的走廊走到尽头,将左侧一间房门打开将他们带了进去。
眼前是一个二十来平方的小居室,里面只有一个放满了书籍的书柜、一张半旧的木床还有一套待客的沙发桌椅而已。
房子整体看来来虽然简单,但却布置的极为井井有条。
贝熙业倒了两杯热茶递了过来,而后坐到赵烺面前,道“这是我在这里的私人居所,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进来的。
赵,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现在可以直接说了!”
贝熙业说话的同时还特意将四周门窗全都紧闭上,搞的秀秀也为之紧张了起来。
赵烺见状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紧张!”
摆了摆手让诸人精神稍稍放松了些,赵烺脸色认真地看着贝熙业,道“贝医生之前可是去过王庄?”
“去过了,并且还不止一次。”
贝熙业点了点头,而后看着神色认真的赵烺,道“赵,你是不是为了王庄小孩死亡的事情来的?”
“正是此事——贝医生这是不是有了线索?”
“昨夜从那些尸体上获得了些内脏切片跟体液,今天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有了结果。这是刚出来的检查报告,你先看看!”
贝熙业说话间将一份三页纸的报告递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好在赵烺都看的懂。
赵烺一目三行地看着报告,看到了最后神色却越来越严重了起来。
天色寒凉,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而看完了整份报告的赵烺心里却更加冰冷。
几分钟之后,报告上的文字一个不落地全部看完。
赵烺神色凝重地将报告递回,还是有些不愿置信地看着贝熙业道“王庄小孩死亡原因竟然是因为霍乱?”
“相关的药理实验跟病例比对我们这边的医学小组都做过了,的确是霍乱。”
贝熙业点头确认,而后继续说道“霍乱是一种烈性肠道传染病,发病快致死率高。据我猜测王庄死去的那些孩子生前定是食用了一些极不干净的东西引起了感染,导致最后接连死亡。
我们前去义诊的医生跟教士都遭到了当地百姓的强力驱赶,有些还受了不轻的伤。
百姓们都说我们是魔鬼,不愿意相信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已经以法国大使馆的名义向广东政府做了知会,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控制疫情。
只是做与不做,却不是我们能知晓的事情了!”
“贝医生有心了!”
赵烺神色凝重地看着贝熙业,道“对于霍乱这种传染病,不知道贝医生这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付这种病,当然是用西药最好了!”
贝熙业指了指桌子上的报告,道“广州这边现在治疗霍乱的西药极为紧俏,我已经向联系了法国那边,让他们紧急加送一批西药过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两天之内就可以送到了!”
“如此可真是要多谢贝医生了!”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的天职,不用这么客气!”
贝熙业朗笑着说道,而后跟赵烺开始商讨起了救治霍乱病人的具体方案。
赵烺此次来法国大使馆,本是想要问点情况罢了。没想到贝熙业不仅将王庄小孩死亡的原因找到,还费心费力联系了药物过来。
对于贝熙业的医德,赵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事情谈到最后,赵烺心里多少也算轻松了些。
时间过去,桌子上的茶水已换了一盏又一盏。
看看时间,转眼间半个时辰已过去。
天边的太阳逐渐西斜,薄薄的日光西斜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了。
贝熙业跟赵烺约定好了,只要等到药物到了广州港口,就立马通知赵烺,由他带人将那些药物分发给当地患病的百姓,总比起他们这些洋人要好的多。
主意既定,剩下的就是跟各方知会,控制疫情最为紧要了。
李广跟严宽还带人在王庄附近的村子探查,既然知道了小孩死亡原因,也是时候将他们叫回来了。
赵烺出言告辞,贝熙业起身相送。
三人一路言笑,只是就在刚刚推开房门之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极为激烈的吵闹声。
与之相对的是一队队荷枪实弹的使馆守卫端着毛瑟长枪也向门口冲了出去,贝熙业见状紧皱眉头,随手拉过身边疾驰的一个守卫问道“军士,外面怎么了?”
守卫被拉身子一顿满脸怒气,只是看到贝熙业之后神色大急,道“门外来了一队人吵闹着说要找什么人,守门的警卫看他们一个个都拿着武器说让他们在外等着,可是他们一直推搡着要进来。
外面危险,贝医生快进去!”
“找人?”
听到这两个字,赵烺心里一紧。
于此同时,门外噪杂的吵闹声中,一声声“二少爷”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不好,是阿宽他们!”
大厅离着门口虽有上百米的距离,但赵烺稍稍凝神,外面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一声不好赶忙冲了出去,秀秀跟贝熙业见状也赶忙跟了过去。
门口两队人正在互相喝骂推搡,一队人是法国使馆守卫,另一队是一种身着警卫制服之人。
制服袖口上都锈了一个烫金的“赵”样小字,赵烺看的极为清楚。
仔细一看,正是严宽等人。
“阿宽!”
赵烺见状大急,赶忙冲了过去。
“停下,都给我停下!”
贝熙业见过严宽,知道他是来找赵烺的,因此用英语跟中文接连大喊了几声之后,对峙的双方都停了下来。
“阿宽,外面这是怎么了!”
法国大使馆这里因为有着贝熙业这边的关系,因此对于赵烺等人还算颇为友好。
只是刚才赵烺不在这儿,警卫队就这点人马,如果真的擦枪走火,跟法国大使馆起了冲突,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二少爷,我也是没有办法!”
严宽叹了口气,焦急地将赵烺拉到了队伍后面。
“啊,疼……疼死我了!”
队伍后面是一副担架,上面一人口吐白沫,不断惨叫打滚。
赵烺见状惊叫道“李广,你怎么了?”
担架上的人正是李广,他听见赵烺声音稍稍往这边瞅了一眼,可是瞬间又开始不断哀嚎了起来。
李广性情稳重,自跟了赵烺之后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没叫疼过一次,只是却是惨呼不断,好像大半条命都快没有了。
“李广哥哥,你怎么了?”
秀秀此时也跟了过来,看着李广痛苦的样子整个人都快哭了出来。
“李广,你醒醒,我是你烺哥,你快看看我!”
赵烺扶着李广身子喊个不停,可是李广痛的额头青筋毕漏,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的气息也随之虚弱了起来。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阿宽你告诉我!”
赵烺无比焦急,站起身子急声问向严宽。
“二少爷,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严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中午过后,我在王庄左边的一水村调查情况,李广去了王庄右边的安溪村调查情况。
只是两点多快三点的时候,随着李广过去的警卫队员突然将他抬到了一水村找我,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广在安溪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了,得赶紧将他送到广安医院治疗……”
“赵,李广他很可能是得了霍乱!”
赵烺语气焦急正准备带人将李广送到广安医院治疗,一直在边上仔细查看的贝熙业突然出声。
“霍乱?”
赵烺闻言心中一紧,大喊道“快,随我去广安医院!”
“不,来不及了!”
贝熙业蹲下身子将李广眼球掰开又看了看,道“他发病的速度极快,病情也极为严重,从这到广安医院坐车也要半个小时,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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