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夫还当你这臭小子死在哪一个犄角旮旯了。”
那老伯果然还在原先的树洞中,依旧不肯露面。
见到不二回来,嘴上虽然都是狠话,语气之中却满是欣慰:
“倒是没想到,几年没见,你竟然成了通灵境修士,还真他娘的有些狗屎运,哈哈!”
待他听完不二虚虚实实的经历,便是一副臭脾气不改,当即骂道:
“你这混小子,满嘴扯蛋放炮,没一句实话。”
不二心说除了关于魔女的事情,我也没说几句谎话罢?
正要解释,那老伯却岔开了话题:
“算了,老夫没兴趣听你胡扯八道,也没功夫刨根问底。正好你回来了,我今日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要是不愿意,说什么都是胡扯淡。”
此事不二早已想清楚,便郑重回道:“前辈,我愿意拜您为师。”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那老者兀自一愣,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小子,该不是被人调包了罢?”
一边说,一边探了一道神识进入不二颅顶,查了某处,才肯定道:“的确是你,如假包换。”
说着,忽然一阵哈哈大笑:“好你小子,现今怎么又愿意做我徒弟了?不怕你那位斗笠前辈生气么?”
不二正要开口回话,但方才被他神识探到颅内之后,便觉得有些难受。
紧跟着,忽然自头顶传来一阵撕裂头骨般的剧痛,便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要从头盖骨中钻出来一般。
他立时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来回打滚抽搐,神情狰狞痛苦。
那老者瞧见,大吃一惊,连忙将神识再次探入不二头顶,径直寻到百汇穴处,这才看出其中的异样。
心中暗道:“这封印几年前初见之时,还是好端端的,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怎么会突然裂了一条缝?”
稍作寻思,当即运法,耗费了半个多时辰,才勉强将那处封印暂时填补住。
“多谢前辈!”
剧痛及时离去,不二这才缓过气来,满额冷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又过了少许,才向那老者道谢。
“你莫要高兴的太早,只不过是暂时止住罢了。你这头痛怎么回事?”
不二自然不晓得自己的头顶竟然藏着一个隐蔽封印,更不知道那老者方才帮自己合住了封印。
“前辈,我先前与你说过,在异界之时,我差点被一个异族人夺舍。当时便觉得脑袋不大对劲了,打那之后,每隔三五年,便要头痛一次。不过,今日距上次头痛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来的似乎有点急……”
那老者听罢,心中暗道:“这次来得急,只怕是我刚才用神识戳的。这便怪不得了,想来那异族人的魂魄定有其妙神通,竟然硬生生将这小子头顶的封印撞得裂开。可如此一来,便要麻烦了,这小子浑不知情,万一哪一天,那东西从里面长出来了,岂不是要坏事?”
想一劳永逸解决此事,但那封印布置的手法高明,他又没有办法彻底封闭。
琢磨半晌,觉得此事实在太过惊悚,现在还不是告诉不二实情的时候,便说道:“你的头痛之源我已寻到,但是为什么会犯头痛,我也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若是不及时止住,只怕时间一久,说不定要威胁你的性命。”
“我方才在你头顶百会穴处,布置了一处封印,将头痛之源暂且封住了。往后,你至少每隔两年,便要来我这里加固一次封印,免得头痛再犯。至于根本的化解之法,且容我慢慢琢磨。”
不二原先并未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听他这般一说,也不免心头微沉。但既然这老者答应会帮自己,且不妨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想他的修为境界,至少应该在地桥境后期往上。倘若他都无法彻底解决,自己再瞎操心,也没有半点用处。
“臭小子,”老者忽然扯回原先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忽然想开,愿意做我的徒弟了?”
此事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二便将先前心中所想与他道了出来。
“老夫早就说过,不就是拜个师,哪来那么多讲究?”
那老者听的心情大好:“你小子这一遭异界之行还真是没白去,非但修为精进,脑子竟然也开窍了,好好好,很好!”
不二想了想,又与他说道:“前辈,我愿意拜您为师,但有四件事,需得提前与您说清楚。”
“四件?你小子事还真事多……算了,你说罢。”
不二恭敬道:“第一,我可以拜您为师,但我不会再投旁门,仍是云隐宗弟子。”
那老者道:“这个你放心,老夫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门派让你去投。”
“第二,倘若斗笠前辈哪一日回来,我需将此事向他禀明,而且还想拜他为师,您也不能阻拦。”
那老者不耐烦道:“这个你原先不就跟我说过?老夫不是那死板教条、墨守成规之人,你再想拜几个师傅,我都不会管,只要你不将我的行踪泄露便好。接着往下说罢。”
“第三,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会听您的话,孝敬您,但您若是叫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臭小子,老夫当初也是出生名门正派,又不是哪里冒出来的邪修。再说,你若是不愿意,我还能强逼着你去做什么?你这小子说的尽是废话,快说第四个。”
他嘴上虽然骂骂咧咧的,心中却是欢喜无比,恨不得立时便听不二道一声师傅。
不二笑道:“最后一个,便是您得按照先前的约定,把我娘留给我的石头还给我。”
那老者听了,心中暗道:“这石头我拿到手后,研究了这些年,也没瞧出什么奇特之处,想必再也不会有什么进展,还给他也无妨了。”
“给你!”
那老者说着,便驭了一道红芒,卷着那石头送到不二手上。
时隔不知多少年,不二终于又能握着这石头,感受它暖和的温度,便仿佛是年少时,从母亲怀抱中传来的体温。触景生情,又恍然想起了母亲的模样。
想自己离开母亲的呵护,已然数十载,经历几多,母亲的容貌竟如昨日方见过一般,一时之间竟然发痴了。
拜师的过程反倒简单,这老者本就不大讲究,原本图得也不过是个名分情谊。
不二只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声师傅,便叫他感动难言,泪湿眼眶。当然,他藏在暗处,不二却是看不到的。
拜师罢了,那人便与不二说起往后的修行。
首先需要解决的,便是通灵境时期,不二该用什么主修功法。
“师傅,我今后的修行,可否延用您原先教我的那一套口诀作为主修功法?”
这显然不大妥当,那老者当即否了:
“你想的倒是简单。每一个修士步入通灵境,选择的主修功法,都要与自己选择的镇海兽大道紧密契合,顺之,则事倍功半,如履平地;反之,则举步维艰,难有寸进。”
“我教你的这套口诀,虽然是上上等的功法,用做辅修,可以感悟云雾缥缈万象之道,大幅提升战力,但却与毕蜚的感灾知祸一道,毫无半点干系,自然不能当成你的主修功法。”
既竟然还有这样的门道,之前却是那位斗笠前辈也未曾与不二说过。
“师傅您的意思是……”
那老者道:“按照我的猜想,你的大道是感灾知祸,甚至还能瞧见未来的片刻灾难画面,尚且还未听闻哪一宗哪一派专门有顺应此道的功法。但我想,感灾知祸无非也便是预演未来之道的一种分支。据我所知,以此为基的的功法虽不是很多,但听闻儒家、佛家,常元宗的神修家,都有一些,反倒是我们道家讲究大道无为,此类功法寥寥无几。”
不二想了想,便问道:“既然要找那些以预言未来为基的功法合,那不是都是些算卦占卜类的法门了?这可好,我若是学会了,岂不是能去凡人街上当个算命的……”
那老者的声音却颇为严肃:“主修功法事关大道前程,绝不可轻率。眼下,我手中并无此类功法。还需你自己多加留意。”
“据我所知,上古曾流传一本包罗万象的大道经典,名曰《易经》,曾被儒家超级大宗周宫得到。周宫中,某一位悟道境的大修士,还作了详解推演,使其更加完备。到后来,周宫被常元宗所灭,这《易经》自然被常元宗所得。你若是有缘能得到此经,那便如行路乘急电飞马,翔空驭大鹏金翅,大道前程可期可待。”
不二苦笑道:“您还是说点靠谱的罢,那《易经》八成锁在常元宗的宝库之中,有天人境的高手看着,我一千年之内,是想都不用想了。”
那老者听了,很不满意地回道:“现下告诉你,你便给我惦记着,说不定哪天,就碰着了。想都不敢想,还谈什么大道前程?至于眼下,你且想办法,寻一本稍微差一些的功法作为代替。总归不要落下修为便好。”
说罢,又告诉不二,通灵境期,增进修为的办法,便是用功法集聚灵气,转化为法力,接着再自家镇海兽身上绘制大道密纹。
之后,又给不二细细教了如何运用功法,绘制镇海兽密纹的具体法门。
如此,直讲了三天三夜,不二才学有所获。
忽然又想起,先前答应掌门,近日将去岳衡宗讨债,便与老者说起此事。
那老者听了,冷笑道:“李青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这般天真。别人吃进肚子里的肉,还会给你吐出来么?”
稍做思量,又叹了口气:“就这么点破家底,还遇上这么多糟心事,也难为他了,你去罢,别忘了功法的事。”
不二应罢,便告辞复还宗内。
方到了山门口,便瞧见远处气势汹汹遁来百余个修士,大多穿着常元宗的赤色道袍,便如同远处燃着数团旺盛的火焰。其中,有几位还是地桥境修士,身上的威压并没有刻意收着,便如同火焰夹着裂缝狂舞而来。
先前被掌门派去青羊镇的狗戴胜、元贞、无咎小心翼翼跟在一旁。元贞和无咎二人面色沉重,狗戴胜倒是面容和气地与常元宗领头的地桥境修士解释着什么。
但常元宗领头修士,却全然不做理会,满脸肃然之气,老远便高声喝道:“常元宗调查团,奉宗门之命,特来云隐宗调查青羊镇角魔杀人一案!”
话音未落,护山大阵便被打开了,李青云带着尚在宗内的所有院主,还有近百位低阶弟子,匆匆赶了出来,满面和气生财的笑容:
“有劳诸位上宗道友,还请先入宗内小坐,我等已备好上等灵茶款待,随后自当全力配合调查……”
那常元宗领头的地桥境后期修士抬起右手,在半空虚地一按,示意李青云不必再说,自己则道:“茶水什么不必了,我等公务繁忙,一刻耽搁不起。”
说着,冷眼瞧着李青云,似是要把他看个通透,又低声冷笑道:“李掌门,我们现在怀疑,贵宗修士假扮角魔,残杀百姓,今日便要查个水落石出,叫凶手立地伏诛!”
说罢,一脸肃杀神情,地桥境修士骇人威压四散,直叫出门迎接的一众低阶弟子仓皇卧倒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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