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赐一扭头,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魔女一掌化芒拍来,将眼前的视线遮得一片红光,什么也看不见了。
连忙拍回一掌相抗,只可惜他自不是魔女的对手,两相一触,立时被对方的掌芒化去。
他当即飞身,直贴上壁,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那魔女一掌拍在墙壁上,又扑通一声掉下来,直叫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晦气!
“疯女人!当我想看你么?”他心中直骂,当真郁闷至极。
立时便想还手,却也怕不是对手,又想起两个人赤条条的,实在不是时候。
脑筋一转,连忙捂住双眼:
“我不是故意的,又什么也没看见。你再发疯,别怪我不气。”
他说完这一句,连忙转过身去,注意力却全在身后,只怕对方不管不顾杀过来。
魔女又羞又怒,自猜多半被此人瞥眼瞧见了自己的背影,心中直恨得咬牙,暗想倒不如叫魏不二沾个便宜,日后也有得拿捏。
直想立时将他杀了泄气,但此刻偏偏又发作不得,心中暗道:“若此刻就杀了他,只怕惹怒了门外那混球,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我可真就见不得人了。这笔账且先记下,回头定要将这姓南的抽魂炼魄,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这苦脸修士更是混账到家,糊涂透顶,有朝一日旦落在我手里,定要将今日之辱百倍千倍奉还!”
当下,便在寻思角界百族之中,有哪一族喜好男癖。
正是怒气难消之时,忽然听到苦脸修士的声音:
“姑娘,我又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怎么能分个正好?这白色光壁乃虚物所成,你等自可穿梭来往,全凭自由……”
魔女听了,连忙捂住要害,从光壁之中穿了过去。
唯梦亦是红着脸,从另一边钻了过来。
不二瞥眼瞧去,正看见唯梦的屁股带着尾巴往另一边窜去,又看见魔女的脑袋钻过来,眼瞧就要抬起头看过来。
当即吓得转过头去,心说刚才什么都没干,便吃了两招厉害的。这要是把她看光了,明年今日岂不是我的忌日。
正是忐忑不安之时,忽然听到魔女的秘法传音:“魏不二,你今日若是敢转过头来看,我一定将你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
不二心中苦笑:“我可不敢,太吓人了。”
嘴上却道:“你也快点转过去罢……”
魔女哼了一声,心道我转过去了,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偷偷看过来。
再瞧中间的光壁,果然一片华芒照耀,看不清另一边的景象。
想了想,又冲那苦脸修士说道:“你站在外面,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却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我们一边爬山越岭,行云布雨,一边还得惦记着你在外面偷听,如此分心之下,如何能如你所愿,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更不要说爬到巫山之巅了。”
“还有,我与这魏姓男子,也不过是新近结识的朋友。到今日,彼此之间仍是不大熟悉,便说是陌生人的干系,也不为过。”
“你叫我们俩个现在就结伴同赴巫山,行云雨之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些时间,加深彼此的印象,互留好感,互增默契,才好携手同行,更有一番滋味呢?”
唯梦听了,只道这姑娘真是能行,想出这么个缓兵之计。只是有些离谱,也不知这苦脸修士,是否能答应。但人却连忙跟上说道:“我们两个也是一般的情况……”
苦脸修士听罢,仔细想了想,回道:“姑娘所言,确有道理。我且给你们半日时光,多多交流,熟悉彼此,增加默契。”
“至于里面的声音,行云布雨之时,难免真情流露、放浪形骸,姑娘家害羞也是情有可原的。好罢!我便依你所言,什么也不听了。”
说着,又发了一道神魂之誓,化了一道黑纸,给四人看过,接着又传音进来:“姑娘,我如此以诚相待,也希望你们也能成全我一片苦心痴望。”
“虽然我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你们万万不可糊弄于我。这屋中的阴阳和合阵法,随时可以感应你们攀爬山峰、行云布雨时,阴阳相合、彼此共生的气息。”
“若是半日之后,阵法还是没有感应到半点阴阳交合的气息,便莫怪我寿元所限,心急如焚,非要强人所难了!”
说罢,便再不作言语。
魔女听了,心说半日哪里够的?又开口与那苦脸修士劝说,要他把期限放宽半月,再给几人拿些衣物,以免交流之时徒生尴尬。
哪里想到那苦脸修士当真实在,行动迅速,誓言许罢,果然闭目塞听,再不管屋内是滔天巨浪,还是地动山摇。
魔女叫了半晌,仍无半点反馈,这才歇了继续讨价还价的心思。
又琢磨那苦脸修士竟然耳目皆失,自己是不是可以施法遮掩身体了。
连忙驭出一道红色罡气,瞬间笼罩全身,下一刻却又被墙壁上涌出来的蓝色光芒冲得散去。
“老混蛋!”
她心中骂了一句,又冲着光壁另一头连唤几声唯梦的名字,却不见有人答应。便猜得这光壁也有隔音之效,算这苦脸修士想得周全。
这才转头瞧向魏不二,见他面朝墙壁,背后仍闪着蓝红二色利刃,不敢回头来看半眼。
“装模作样,晃来晃去,能遮什么?”她忍不住笑道:“把你身后这家伙赶紧收起来吧,闪得我眼晕。”
不二心说这还不是给你吓得。
下一刻,便听见她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莲步微踱,如点滴细雨轻落。
稍许,她身上悠悠的体香也跟着身子一并飘来。
不二只吸了少许,便觉得血涌颅顶,浑身燥热,某处冲天一柱更是要气吞山河,仗剑万里,心中直叫厉害,手臂一挥,连忙示意她赶紧止步:
“你别过来,我可不保准能控制住自己。”
魔女面红耳赤,止住脚步,啐了一口:“你要是敢乱来,我把你剁成七十八块。”
却也怕他真的兽性大发,连退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奇怪道:“你那利刃原先分明是红色的,怎么现今刃锋边缘多了些蓝色?”
不二早就发现这异常,再联系自己内海之中的变化,暗自猜测是那冰凤做的手脚,但具体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没个定论。
“这些日子,总走在生死边缘,我对自己修炼的功法又有些新的体会罢了。”他索性胡扯一顿,岔开话题,传音过去:“你方才跟苦脸修士说这一番话,是不是心中已有应对之策了?”
魔女稍作沉默,传音回去:“事到如今,你也莫要藏私了。先前那空间通道便是你捣鼓出来的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说着,见不二要开口说,又补了一句:“你也别跟我解释什么。要我猜想那空间通道多半是你体内镇海兽赐予的神通。魏兄对我心有芥蒂,原先不肯如实相告,我能作体谅,也不打算追究。毕竟,非我族类,其心难测。”
“但今日我们身陷此处,又面临爬山造雨如此尴尬的境地,若还要对我隐瞒,便叫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不二听得一惊,见她所说已然八九不离十,不由感慨这魔女当真厉害。又想原先抖得机灵,隐瞒的事情着实不少,也不知这她到底猜出了多少。
只好实话实说,传音回道:“非是我藏私不出,我那空间通道的神通也是新近才学到的,而且限制极多,一来需要大量的法力,二来并非随时可用,三来一旦用了,未必一定能成功的。”他说到这里,自然是想起先前使用淡黄色帛书时失败的情形。
魔女听了,心中冷哼一声:“好你个魏不二,果然很不老实。”
嘴上却道:“万事总有个几率,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不会成功。”
从不二而言,与魔女一并经历诸多生死,却是放下了不少提防之心,一时也未想到她竟然只是诈唬自己,难免阴沟里翻了船。
便接着说道:“试,自然要试。但据我感知,这神通大概还需多半日的时间才能再次动用。要不然,我早就使出来了。”
大半日?
魔女眉头一皱:“那混球说,半日便要使阴招,你方好要多半日才能动用那神通,是不是存心的?”
不二回道:“我的尊上大人,我还想多活几日,哪里敢对你动手动脚?”
魔女冷哼一声:“你便是敢动手动脚,也得有那个本事能碰得到我。”
不过,眼下却不是斗嘴的时候,又问不二有什么办法再快一些。
不二心中也是着急万分,神入识海,做了千般尝试,硬生生耗去半日光景,也没有起到什么用处,那黑白帛书仍是按照自己的节拍,缓慢地恢复本色。
眼见约时已到,魔女连忙问他恢复的如何了,还要多长时间。
“至少两个钟头。”
“这也太长了,你知道这粉红雾气的厉害……”
真是万事不堪惦记。
正说着,几面墙壁再一次蓝芒大作,大股的粉红雾气蜂拥而出,冲着二人直飘而来。
“你我分开一些。”
“好!”
“万万要撑住这两个钟头。”
“还用你说么?”
二人打定了主意,一个去了左面,一个去右面,各自面壁,如临大敌。
不二既坐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收了所有私心杂念。
“太上老祖,佑我扛过今遭这一劫罢。”
说着,一门心思念起了道家至典:“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
却只念了半一柱香不到,心慌,体热,流汗,兴奋,喘气,身体之中各种异样感觉接踵而至。
试着用功抵御那粉红雾气,反倒加速了它在体内的循环速度,令其功效倍增,顷刻间身子滚烫的厉害。
意识也愈加模糊,心中反复念叨:“怎么这般难受?怎么这般难受?”
一股窜天的怪火烧起,脑海中不知怎么升起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
“我要看她一眼,只看一眼。”
理智告诉他万万不可如此,便强自努力控制。
再一会儿,那粉红雾气的邪力升至极处,他终于忍不住回头一撇。
竟看见了白玉绕晚霞,清雪覆火山的绝妙艳景。
他当即觉得脑袋快要炸掉了,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直要去白玉雕花处看晚霞,到火山之巅赏雪景。
可方转了半个身子,便瞧见一道红芒直冲着自己额头而来。
“哗”的一声,撞了上去。
他两眼一黑,一头便倒在了地上。
……
光壁另一侧,唯梦意识模糊,早就失控。
南秋赐一掌将她拍晕了,扔在一角,背朝上趴着。
他灵台已不似先前那般清明,心志也有些微微晃动。
“大道唯情,唯情寄心。心定身坚,秽邪不侵!”
反复念着自己突破通灵境时感悟的痴情之道,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起了变化,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那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下意识便想走过去,忽然视线一晃,一张熟悉亲切的面庞浮现眼前。
“圆明啊,我岂能对你不住?”
他连忙摇了摇头,抵住疯狂的邪火,守住灵台清明。
一旦走上了痴情大道,一生之情,一世之爱便只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否则,立道之基灰飞烟灭,突破瓶颈之时,便会情劫难过,领悟不通,轻则一生站在门槛不得而入,重则走火入魔,神志全失。
“我万万不能踏错这一步啊!”
低头抬首,看了看指中之戒,探入一道神识。
“怎么还要这么久?”深吸一口气,等得着实有些焦急。
稍许,似乎是因为这密室内太过安静,那粉红雾气喷涌得更加凶猛了些。
一个劲儿直往他身体里钻,整个人立时烧的像染炭一般,某处燥热又开始蠢蠢欲动,扭头又向那处瞧去……
……
再醒来的时候,不二发现自己迎面朝着墙壁。
四周粉红薄雾还在,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燥热不堪。
朝天之石依旧凶猛,却没有昏倒之前那样叫人血脉喷张,邪火难休。
再察体中,内海充盈,法力充足,竟是在晕倒的时间里,又有所恢复。
魔女的体香就在屋内环绕,提醒他想起了昏倒前的一幕。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啊!
他暗道一声糟糕,心跳又加快了。
“你那神通到底好了没有?这都过去多久了?”耳旁传来了魔女低沉的传音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回头看,魔女却一把摁住他的脑袋。
“老实点,”她冷哼一声:“干正事。”
不二应了,连忙神识探海,只见一片清朗之中,那黑白帛书复还了原本的颜色。
“可以了!”
说话间,那粉红薄雾仍是不停地往身体之中钻去,燥热邪火复燃之势凶猛。
他知道不可拖延,连忙驭了一道神识探入黑白帛书之中。
由此,识海立时翻滚起来,内海法力倾泻而出,势难休止,一直涌出将近五分之四多一点的法力,才停歇下来。
一时间满脸煞白,坐倒在地。识海之中,玄音渺渺不知何意,那黑白帛书之上,怪字一晃而过,飞离出去。
紧跟着,便飞到了密室的墙壁上,一阵视线扭曲之下,一个数尺为径的空间通道呈在眼前。
通道那头,可见蒙蒙黄雾,绵延不绝。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绿眼长虫从黄雾窜出,直往通道这一头钻过来。只是方探出个脑袋,便干成了一团,落在地上。
不一会儿,洞口便堆了厚厚一层干瘪的虫子的尸体。
“成了!”不二精疲力竭地扶着墙,勉强说道。
……
密室之外颇远的某处房间,苦脸修士正盘腿打坐。
他面前摆放着一个黑白二色浑浊搅拌的灵池,池旁立着一个华芒闪动的水晶罗盘。
一道清明透亮的光线自罗盘而出,绵绵不绝地涌入苦脸修士双手大拇指尖的少商穴。便在此时,那光线戛然而止,再无动静。
“歇了?”
他轻声说道,再不作理会,盘腿静坐。
“咦?”
良久,忽然轻咦一声,神识探入内海之中,只见其内静立二兽。
其中一个洁白无瑕,形貌似鹤,便是他的主修镇海兽太上清鹤。
另一个通体黝黑,身形似蛇,蛇背生翅,翅上密布白色羽毛,自是极为罕见的异兽。
此刻,那翅蛇浑身闪过一道黑芒,一个四周边缘扭曲空洞在其身前忽地闪现,又倏地灭去了。
苦脸修士眉头一皱,陷入苦思之中。
……
“快走!”魔女驭了一道罡气,将不二扶起,连忙催着他行动。
“等等。”不二却向光壁对面走去:“把唯梦也带上。”
魔女眉头一皱,心道:“你可不要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但也不曾拦阻,眼看着不二过了光壁,忽然想到那姓南的岂不是也要跟着过来,登时吓了一跳,连忙隔着通道挥出一道罡气,将另一头的虫群和黄雾打散了,
这才钻过空间通道,到了对面,立时唤了一道罡气护罩,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安了心。
回头往空间通道瞧去,却老半天看不见魏不二的身影
“快点过来罢。”
她心中有些焦急,忽然生出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少许,空间通道对面光芒一黯,紧跟着出现一个身影,却是南秋赐光着身子先从通道那头飞了出来。
满身是汗,目光迷离,显然意识已不大清醒。
再看他大腿之上,一大片的血迹直往下流。
仔细辨识,可以明显看到几处横切的伤口,显然是为了抵御粉红雾气的邪火,自残所致。
“倒是个舍得狠心的。”
她冷笑一声,忽然浑身罡气猛地炸开,冲天的杀机毕露:
“今日活该你的命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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