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之热!
这是近几日在咸阳陡然涌起的一阵风潮,据传是从宫内传出来的,当今大王对于韩国的一位公子非常欣赏,不仅如此,就在数年前,还以身犯险,亲自前往新郑纵论对方。
好在有道武真君护持,大王无忧,上一次邀请那位韩国公子入秦,对方不肯,不过这一次,却老老实实入秦了,如果仅仅是这般,倒也算了。
关键是,大王施加的礼仪实在是冠礼以来之最了,先是派遣中枢重臣在函谷关外相迎,而后己身又在咸阳东门亲自出现,三舍相迎。
然而,对方还还是没有出现,虽如此,大王似乎也不生气,只是取消了三舍相迎之礼,消息传出,整个咸阳城为之震动。
那韩国公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王这般更甚国士之礼的待遇!
就是如今的国尉大人,也未见如此,可见在大王心中,对于这位韩国公子的份量,看的比国尉更甚,不仅庶民谈论,连带咸阳城内的群臣都惊诧不已。
“你等先回武真君府邸,我也该带着叶腾面见大王了,在咸阳等待多日,想来叶腾都快等急了。”
从函谷关而进,一路之上,便是多了一个千人队护持,在前开道,进入咸阳之后,避退左右,从王城渠道而今,四周臣民不显。
灵觉之力笼罩,数年未归咸阳,这里的一切还是那般,不过罗网的力量倒是增强不少,从驷马王车中起身,对着焰灵姬与白芊红看了一眼,整个人已然身化流光消失不见。
至于向姚贾、李斯等通告,自己堂堂一个封君,在咸阳城内,有资格让自己通告的还真不多,身法运转,不多说便是来到西城区域的招贤馆中。
那里叶腾的气息已经被自己锁定,尽管已经过了数年,但对于此人,自己可是记忆犹新,纵然为血衣候白亦非手下的将军,也是别有风采。
多日前,自己传音于他,先行前往咸阳,待自己归来,领着其前往兴乐宫,以述功劳,或许,其自身也可前往,但利弊如何,自有思量。
“叶将军,一别新郑多年,再相见,却是在咸阳了。”
由空而落,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直接出现在招贤馆内一个寂静的院落,那里,一身白衣的叶腾正气质儒雅的手持一卷纸质书籍,在阅览着什么。
观那条案之旁的纸质书籍,似乎正是数年前自己献给大王的《韩非子》,想不到都已经流传开了,王兄这是在为韩非造势啊。
“嗯,……,叶腾见过道武真君!”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回旋在耳边,令得在条案旁静静阅览《韩非子》的叶腾浑身一怔,而后玄光迸出,目光所至,看到来人,神色又是一滞。
呼吸之后,面上欢喜之色涌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放下手中之书,离开条案,近前一礼,自己终于等到正主了。
一礼而下,久久未起,数年前,自己与武真君倒也算在新郑相识,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血衣候白亦非手下的一介军将,如今自己算为南阳守。
韩国局势日益恶化,南阳之地臣民不保,正遇武真君派遣使者相来,并未有过多的思考,便是转投秦国,因为自己要为南阳负责,要为南阳之地的臣民负责。
着一身白衣,不复盔甲重装,腰腹玉带,丝绦垂悬美玉,束冠而起,宛若一位真正的儒家之人,脚踏朝云靴,喜意流转,数息之后,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其托起。
“哈哈哈,无需如此。”
“治理南阳之地,你有大功,如今你即将身为秦国臣子,而且还在此待了些时日,想来许多东西都已经思忖明白。”
“那么,你如何看待这《韩非子》?”
挥手间,搀扶其叶腾,此人的存在,对于将来攻略三晋之地,还是南楚之国,都有大用,而且其简历自己也都一清二楚,在韩国之内,履历之上能够比得上叶腾的,罕见。
叶腾既然当初答应了白芊红,而且还应约来到了咸阳,那就说明其心之诚,周清对其很是欣赏,指了指一旁的条案,那里正陈放着数本《韩非子》。
观此,兴趣而出,轻问之。
“武真君,请!”
轻喝一声,庭院不远处便是走来一位侍者,低语吩咐一声,便是一礼相迎武真君上座,己身入座一侧条案,顺着武真君目光所至,心中微动。
“《韩非子》之书,近月来在咸阳颇为盛行,虽价格昂贵,但秦廷重臣乃至于商贾都有购买,叶腾倒也买了一套,而且加上这一遍,算是已经读了三遍。”
“不论韩非之人,仅仅这卷《韩非子》,韩非必将留名史册,明耀千古。叶腾曾闻,《韩非子》之书乃是当初武真君献给秦王的。”
“想来武真君对《韩非子》揣摩更为透彻,叶腾所得不过一隅也。”
对着叶腾点点头,入座上首,亦是随意翻阅起叶腾已经阅览过的《韩非子》,一边随意而看,一边听着叶腾拱手谦逊之语。
《韩非子》是一卷什么样的书,自己自然知晓,但自己想要知道叶腾对其的评价,身为整治南阳地超过十年的大臣,应该有很深的感悟。
“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有持法不坚之疑,有偏重权谋之向。此点,与《商君书》大为不同也!”
“《商君书》唯法是从,反对法外行权,权外弄术。此所以孝公商君两强无猜而精诚如一也,此所以大秦百余年国中无大乱也!”
“《韩非子》以权限法,以术为途,法典政令可能沦为权力之工具。如此,名为法术势相互制约,实则法治威力大大减弱。果真如此,法治堪忧也。”
既然选择进入秦国,于当今秦王的喜好自是有所耳闻,还在南阳地的时候,《商君书》就已经翻阅不下十遍,叶腾很是欣赏。
如今又读《韩非子》,对比《商君书》,则是有更深的感悟,整体而论,韩非的法家之论更为系列和具体,但相较之商君的法却多了一丝权谋纵横之感。
一语落,此为自己数日来所得,不知武真君如何评判。
“哈哈哈,叶腾,你能够看出这些,看来近些时日,你对于法家之学也精研不少,想来你也能够看出其它的东西。”
“《韩非子》之书之所以为大王喜爱,你之所言不过一缕弊端,但较之《韩非子》带来的东西,那才是为大王所喜欢的。”
“叶腾,你如今统辖南阳地,南阳地处紧要,依你之见,将来秦国大军东出,首要为谁?”
对着叶腾很是的颔首以对,能够看出这些,说明其人已经在《韩非子》上下过很多功夫,更有《商君书》的底蕴,将来在秦廷更进一步不难。
合上手中随意拿过的书,一旁使者徐徐而至,斟倒茶水,没有在《韩非子》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又是一问道出。
“武真君所言甚是,叶腾铭记于心。”
“南阳之地为秦国、韩国、魏国、楚国四国相错,若然它日秦国东出,首要之地,叶腾以为必是韩国,先取弱韩,分化三晋,远交齐国与燕国,进而吞灭三晋。”
“若有行人署大才相佐,三晋在手轻而易举,其后便是可图北方燕国、南下楚国、东进齐国!”
叶腾心有所感,于武真君所言《韩非子》之为大王喜爱之原因,自己自是发觉,的确,比起《商君书》,《韩非子》多了许多权谋纵横。
但俯览而下,一切种种却都是在君王之下,分化群臣之力,汇聚中央,集合君王之权,若是依照《韩非子》,怕是将来大王权柄之盛当前无古人。
当然,那些并不是自己所思量的,拱手又是一礼,说道自己所谋的秦国东出之路线,口中虽沉稳低语,但神色却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
“哦,首要攻灭三晋之后,为何会先图北方燕国呢?而非南下楚国呢?”
轻轻端过条案上使者斟倒的茶水,随意把玩着,迎着叶腾看过来的目光,再次问道。
“燕国之地,民少而国弱,楚国之地,辽阔而底蕴充足,倘若秦国攻灭三晋,当可携带大势,一举平定燕国,而对于楚国,确须得举国大战。”
“故而,叶腾愚见,攻灭三晋之后,当先燕国,而后楚国,至于齐国,期时已成定局!”
条案后的叶腾,挺立身躯,将口中之谋略徐徐道出,无论如何,三晋之中原要地是必须率先占据的,而后由弱小之燕国,对峙南下之强楚。
齐国虽也是大国,但据传数十年来,军备不整,更是有丞相后胜乱权,更有一点是齐国数十年来与秦国交好,只要重金而下,齐国当十有和在长平之战一样,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而两不相帮,便是对于秦国最大的帮助,到时,山东六国先后而灭,齐国国祚的存亡也在大秦一念之间,诚如是,诸夏一统,一天下可成。
“大善!”
“叶腾,带上东西,随我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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