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如果有人这样问梅静白,她一定会回答,咸咸的,温温的,还带着些苦涩,跟眼泪的味道……差不多。
当鲜血溅到梅静白脸上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眼泪已是喷薄而出,混杂着鲜血,流进嘴里,让她分不出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鲜血。
救援的人此时已经赶到,将那个在后边偷袭梅静白的人斩杀在当场,梅静白却已经无心去管那些,她只是抱着压在她身上的褚奎,无力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哭泣着。
褚奎似是还有一些意识,他嘴里吐着血,却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擦了擦梅静白脸上的泪和血,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虚弱地在梅静白耳边说道“不要哭,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你要笑着,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才最美……”说完这一句话,褚奎便伏在了梅静白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了。
梅静白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都绷断了,此刻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只是抱着褚奎,呆呆地看着天空,她不哭,却也不笑,仿佛一个没有了生命的木偶娃娃。
任云舒早已飘到了梅静白的身边,一直在她耳边喊着,但她仿佛失去了听觉,只是呆呆的,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反应。
“褚奎还没死呢,你装什么死!你现在这样抱住他,是要陪着他一起等死吗?”任云舒最后无法,只能气急败坏地在梅静白耳边喊道。
总算是这句话稍稍有了些效果,梅静白总算是回魂了,眼睛渐渐有了些焦距,颤抖的手伸到褚奎的鼻子下面,果然还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呼吸,那股子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才稍稍减弱了一些,神智重新回归。她拼命压住褚奎流血的伤口,将他趴放在地上,然后又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紧紧地将伤口先包扎了,让血不再往外流,然后才看向了一旁均是手足无措的众人,神色坚毅地说道“我要回瓦剌的部落去,那里有萨满,应该可以救褚大哥。”
众人方才见褚奎受伤,早已没有了主心骨,现在听梅静白说要回瓦剌部落去,有几个人顿时就不愿意了,口中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方才又死了这么多的弟兄,现在又回去算是怎么回事啊。”
梅静白也没看那些说话的人,依旧帮褚奎处理着伤口,嘴上淡淡地说道“你们想走的可以走,褚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一定要救他,若是你们都不愿意回去,我自己带着他回去就是。”
众人顿时又不说话了,毕竟若是没有褚奎,他们也不可能从瓦剌部落里逃出来,但现在都已经逃到这儿了,再让他们回去,实在是不甘心。
“我跟你一起带着褚大哥回去。”就在众人沉默时,牛三忽然跨前一步说道,“当时我被那些狗鞑子抓来的时候,若不是褚大哥护着我,我可能在路上就被那些人打死了,现在褚大哥受了重伤,我若是见死不救,那不就太不是人了吗。”
梅静白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牛三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也一起送褚大哥回去。”吴山见牛三站了出来,也似是下定了决心,站到牛三身边说道。
牛三和吴山两个人站出来以后,便陆续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这般一算下来,倒是也有将近十人愿意同梅静白一起回瓦剌部落。
梅静白帮褚奎包扎好伤口,见他依旧是昏迷不醒,但总算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便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站成两队的人,先是对着以牛三为首的那群人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恳切地说道“谢谢你们,这份恩情我同褚大哥都记下了,来日一定千倍的奉还。”
然后又看向另一边的那些人,面上也丝毫没有怨愤的情绪,语气平淡地开口道“也谢谢你们,祝你们都能顺利回家,毕竟我们也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
那些人都不敢直视梅静白的眼睛,面上明显有惭愧的神色,但他们家中大多也有父母妻儿,总是要为家中的亲属想想。
两拨人休整好之后,就要分道扬鞭,牛三和吴山砍了树枝和藤蔓,帮褚奎做了一付简易的担架,准备几个人轮流抬着他走。
而梅静白此时则是提着刀走到了本雅失里的尸体之前,任云舒飘在她身边同她说道“你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拿到马哈木的面前,那样你就有同他谈判的筹码了,现在皇上带着大军无往不利,马哈木肯定有臣服我们大名的打算,他只要拿着本雅失里的首级到皇上面前去邀功,这蒙古的大汗之位定就是他的了。”
这些政治上的事情梅静白多少也懂得一些,但让她就这样生生砍下一个人的脑袋,还是有些为难于她了。
牛三显然知道了梅静白想要干什么,见她手拿着一把大刀,站在本雅失里的尸体面前许久未动,便上前担忧地问道“梅姑娘,这种脏活就让我们来做吧,你去照顾褚大哥就行了。”
梅静白却是有些执拗地摇了摇头,神情坚毅地说道“他是我射死的,他的脑袋自然就是我的战利品,必须由我亲自割下。”
牛三见她执拗的模样,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依旧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
任云舒也觉得割人脑袋的事太难为梅静白了,梅静白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一般,但她终归还是一个女子,若是她,是绝对做不到这件事的,便也在她身边劝道“你就让牛三动手吧,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梅静白却似乎是被任云舒的话激到了,神情倔强地开口道“谁说女子就不能做这样的事。”她话音刚落,手上的大刀就重重落下,斩在了本雅失里的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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