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小心,切不可大意。”
“对对对!”
“关师叔如今身子不便,特让我把这些带给你,都是她亲自配的药。解毒丸、止血散、化瘀膏都有,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对对对!”
“每到落脚之处,记得随时传信回来,我们也好放心。”
“对对对!”
伴随着唠叨不停,天雷和追风齐齐回头瞪向后面只会说“对对对”的闪电,一人一拳捶了过去,这个聒噪到只会重复对的八哥终于消停了。
孟怀柔看着眼前三人,噗嗤笑出声,罢了柔声道:“三位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闪电顶着一头包,一脸老父亲操心:“哪能放心,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兴起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要历练就来锦阳城多方便,关师叔的医馆也在这里,还随时有人照应。”
孟怀柔红润的小脸上一派认真:“我就是怕你们照应太多,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躲在师兄师姐们身后,给万象森罗丢脸。再说,我也想多出去走走,增加一些见识。”
天雷和追风倒不似闪电那般婆婆妈妈,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何况身为万象森罗的弟子,总要面临选择,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总之一切小心为上,哪天想回来了就回来,师兄们罩着你!”追风揉了揉小师妹乌黑浓密的发顶,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容忍。
孟怀柔虽然也是自小入在万象森罗,可因年纪最小,人又乖巧懂事,门中的人都格外偏疼这个小师妹。就连深受长老们青睐,医剑双绝的天才弟子关雎跟薄幸也没有如此优待,平常若有犯错之处,戒律长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导多过责罚。
其他人倒也没有因此闹意见,万象森罗能人辈出,个顶个都是好手,能被娇娇软软的小师妹尊称一声师兄或师姐,他们就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不过,孟怀柔知道,这一切都只限于在万象森罗。世界之大,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迁就她,她要学着成长,学会独当一面,不能让自己所学的东西都荒废了,这才萌生了外出游历的念头。
起初,她下山来到锦阳,在关师叔的医馆里帮过一段时间忙。关师叔说若要精益求精,必不能局限在一个地方,所想要有所见才行,是以她规划了一番路线,打算直接出关,去广袤的草原看看。听说那里民风淳朴,与中原大不一样,或许能有别样的见识也不一定。
辞别风雷电三位师兄,孟怀柔便踏上了往北的征程。
锦阳的商路四通八达,南下江南,西通西域,就连这并未联邦的北方草原都有客商往来。
孟怀柔跟着一支商队,走了约莫一月,才正式踏入青翠的临山草原。
与中原的楼阁林立不同,草原上目之所及都是翠绿的草皮,绵延的山丘之间间或隐匿着几个毡帐。微风过境,压低连绵的青草,漫步的牛羊尽现眼帘,一派安宁而祥和。
孟怀柔站在草坡上,看着下面厚实的草甸,十分想下去滚一滚,只是碍于旁人在,才忍住了这样幼稚可笑的想法。
身后,带领商队的草原小伙图蒙解了水囊走过来,似乎看出来孟怀柔初见草原的雀跃,操着一口十分流利的汉话说道:“这底下可有不少犬鼠洞,若是不小心陷了脚,可要吓一跳。”
姑娘家都怕一些鼠啊虫啊的,就是孟怀柔虽然从小习医,不可避免地接触一些毒虫,也并非就一点不害怕,想一想还是要抖个激灵的。
孟怀柔听了图蒙这样说,当即就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图蒙,你知道这里的王城在何处么?”孟怀柔歇了歇脚,向图蒙打听起这里的情况来。
图蒙反问道:“你要去哪个王城?”
孟怀柔被他问得一懵,显然并不清楚这里的形势。
图蒙耐心解释:“这里不像中原,只有一个王统治,如今能分庭抗礼的,就有河照跟乌汀两个大部落。只是因为部落之间的纷争,河照跟乌汀的关系也十分紧张,王城守备又森严,若是说话行事不小心,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孟怀柔认真听着,水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来这么复杂呀。”
图蒙看着她凝白的脸,眼神微微错开了一些,轻咳了一声道:“你若只是来此游历,大可不必去王城,前面不远就是汐月城,那里是两个部落的交界之处,不受任何一方管辖,有很多集市,相对自由一些。”
孟怀柔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去汐月城。”
“我有朋友在那里,到时候我将你安顿下来,有什么事也好有人照应。”
孟怀柔想不到一来此地就有如此好运,当下连声称谢,倒弄得图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挠着头道:“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大可多帮我做一些药丸子,你那些止血解毒的药丸,我倒用得上。”
对于孟怀柔来说,这些事情本就是自己的本职,干脆地答应下来。
有图蒙这个当地向导,孟怀柔很快就在汐月城安顿下来。她写了信捎回锦阳,又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图蒙的朋友在集市上有个铁器铺,孟怀柔便借了一小块地方用作看诊。
汐月城每天都有集市,比起中原的人也不遑多让,许多别处的商贾都会定期来与当地牧民换取一些皮子、干酪。
一些商贾得知孟怀柔也是中原来的,莫名有种亲切,平日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来找她。
孟怀柔除了酌情收取一些医药钱,其他时候都是义诊。与周边牧民熟悉之后,孟怀柔便时常在各个毡帐跑着看诊,久而久之,周边的牧民都知道孟怀柔这个温柔可亲的大夫了。
图蒙也三五不时来汐月城,只是每次都待不了太长时间。
孟怀柔想着他商旅繁忙,一次多做些药丸给他带着。
图蒙也不会让孟怀柔白做工,一些这里没有的药材,他都会托商队带回来。是以,孟怀柔这小小的义诊摊,倒是有了小医馆的规模。
“要是有采药的地方就好了,这样也可以节约一些成本。”孟怀柔觉得自己出来历练,赚不赚钱无所谓,可图蒙是商人,老让他这么破费可不是道理。
图蒙无所谓地笑笑,罢了还是道:“沿着这河流去到上游的河沟,倒也有地方,牧民时常也会去采一些参芝、虫草之类的。只是那儿几乎没有人烟,你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一个人去,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再派些人帮你采药。”
孟怀柔深知他是好意,笑着点头,没有就此固执不休。
图蒙这次离开后,确实许久没有再露面,只是不时让自己的人带来一些日常所需的药材。
孟怀柔也逐渐熟悉了草原上的生活,与牧民们打成了一片。
盛夏来临,草原上温湿多雨,一望无际的茵茵绿草,点缀着零星的湖泊,如同镶嵌着的蓝宝石。
孟怀柔十分想把此地景致分享给远在锦阳的关雎他们,怎奈笔触有限,只能描绘出五六分意境,随着报平安的书信一同捎回去。
这日,天下过雨放了晴。明镜的河面像一块镜子,将湛蓝的天空倒映进去,从远处看,天地似乎连成了一片。
孟怀柔看着如此清新的天气,也止不住心中的雀跃,背上了小背篓,沿着河岸一路往上,等到回神之际,才发现已经走了不远。
孟怀柔想到图蒙说河道上游能采药,犹豫了一下就没有折转回去,加快脚程以期能在天黑前赶回去。
河流上游分布着一些干涸的河沟,还有已经荒废的城郭。孟怀柔走了半晌,除了头顶上飞翔的苍鹰,没有见到半个人。
孟怀柔也不敢再往前,将已经半满的药篓放到一边,蹲在河流边扑了两把脸,一截柔软的东西无意中缠在了手指间,吓得她忙不迭一睁眼,看见是一截破碎的布料,这才缓缓呼了口气。
孟怀柔将布料扯下来,看见上面还有未冲刷干净的血迹,生就的敏感令她不觉暗暗思忖起来。待要转身,孟怀柔就觉得脖颈上一凉,一柄冰冷尖锐刀刃几乎抵进她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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