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俞镜泊惊慌地问道。
隋青柳哭笑不得,“我怕家里不太平,所以提前一天回来了。”说完,她又低头问道,“怎么啦,宝贝,是不是惹爸爸生气了?”
俞以渐默不作声,只是紧紧地抓着隋青柳的亮天蓝色小礼服裙。
俞镜泊见状,侧身进了屋,然后讪讪地说“我以为你要过两天才回家呢,不是今天婚礼吗?”
“你记错时间了,婚礼昨天就办完了。”隋青柳一手抱着怀里的俞以渐,一手关上了门。她摸着俞以渐的头发说,“老公,你还没回答我呢,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一大早带儿子去哪儿了?吃过早饭没有?”
“你是刚到家吗?”俞镜泊换上拖鞋,努力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嗯,我坐早上第一班车回来的。”隋青柳习惯性地回答了问题,接着又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哦,我本来想出去见个朋友,有点事,比较急,但又怕儿子饿着,在家无聊,就想带他一起去吃早饭。”俞镜泊面不改色地说。
“那你们是已经吃过了?”隋青柳松了一口气,“也太早了吧。”
“没吃呢,那家伙临时改了主意,没见着,真见鬼。”俞镜泊愤愤地说,“阿姨来了没有,叫她给我们做吧。柳柳,你也还没吃早饭吧?”
“我不太饿。阿姨这一周请假了,你忘记了吗?”隋青柳略带嗔怪地说,“你呀,成天忙善家的事情,把自己家都给忘了吧?”
“怪我,怪我。”俞镜泊嬉皮笑脸地说,“要不我点外卖吧?你坐车辛苦了,就不要下厨了。”
“没事。”隋青柳说完,轻轻拍了拍俞以渐的头,然后就往厨房走去。俞以渐看了一眼俞镜泊,便换上拖鞋,而后抱着小狗迅速溜上了楼。
“我来给你打下手,亲爱的老婆大人。”俞镜泊笑嘻嘻地跟着走进了厨房。他将围裙递给隋青柳,又接连夸了好几句衣服选得好,衬肤色,显气质。忽然,两人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
“宝贝!”隋青柳大惊失色,扔下手里的盘子就往楼上跑去。
俞以渐静静地躺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小狗在他身边急得转来转去。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没了生气。隋青柳见状,急得一下子扑倒在了地板上,“老公,快打电话!”她忍住哭泣的冲动,“急救!”
俞镜泊慢吞吞地走到了隋青柳身边,相比妻子,他镇定得简直有些无情。“急救?”他弯腰抱起了儿子,“先别急,等一下。”说话间,他已经用膝盖顶开了卧室的门,然后在隋青柳那惊疑的目光注视下将俞以渐放到了小床上。
“你干嘛啊?赶紧送医院啊!”隋青柳气得一咕噜爬了起来,“哪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她气呼呼地走进卧室,径直冲向俞以渐桌上的电话机。
而俞镜泊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隋青柳脸色一变,“他可是你儿子!”
俞镜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在隐忍他的情绪。“老婆,你听我一句话,他没事,在家休息就行了,如果需要打针,你也会。只要不是太麻烦的药,我都能给你弄来。”
隋青柳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就是这么心疼孩子的?”她不由分说地重重推了一下俞镜泊,接着就抓起了话筒。
“啪”地一声,俞镜泊按下了叉簧。“我问你,你打急救,想让他们查什么?”
隋青柳呆呆地握着话筒,“什么查什么?”
“无论如何,他昏迷进医院,都要先检查身体的,对吧?查血?验尿?也许还要做b超?心电图?”俞镜泊紧紧地盯着妻子,“你就不怕查出什么你不想看到的东西吗?”
隋青柳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了,“俞镜泊!”她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嘘。”俞镜泊指了一下床,暗示妻子不要吵到儿子。而后,他抱起小狗,并一把抓住了隋青柳的手,“他没事的,相信我。跟我来。”俞镜泊拉着隋青柳走进了走廊另一端的主卧,然后将小狗丢到门外,小心地关上了房门。“柳柳,你知道善家二期马上就要开放了。”俞镜泊用温和的语气说,“这段时间,我们要特别小心。”
“善家跟打急救电话有什么关系?”隋青柳坐在床边,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你确定宝贝没事吗?”
“没事的,你放心吧。”
隋青柳半信半疑,她刚要问俞镜泊为何如此肯定,俞镜泊就开口说道“其实,今天我骗了你一件事,柳柳,对不起。”俞镜泊忽然在隋青柳面前跪了下来,“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是为了不让你伤心难过才说假话的。”
隋青柳目瞪口呆,接着她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去参加婚礼这两天,你……你干什么了?”她一边说,一边哆嗦了起来。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啦?”俞镜泊抓起隋青柳放在膝盖上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我说的骗你,是说早上带儿子出去吃早饭了。其实不是的,我是刚接他回家。”
隋青柳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又紧张起来。“你说什么?宝贝一晚上没回家?”
“他去跟沙伏嘉那帮大学生一起玩了。”俞镜泊苦笑了一下,“那群人吸毒,被警察抓了,警察发现里面有个小孩。还好南厅长揽下了这事,给我打电话,我就赶紧把他带回家了。”
隋青柳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所以你不让我送他去医院……”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俞镜泊吓得赶紧爬了起来,坐到她身边去哄她。
“嘘,嘘。”俞镜泊抱着隋青柳,轻声细语地说,“好柳柳,你听我说。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南厅长说俞以渐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我想也是,他还是个孩子,对那些东西好奇也正常。趁着发现的早,让他在家休息一阵子,肯定就没事了。“
隋青柳哭了一阵才有气无力地说“这可是毒品啊!”说完,她又开始放声大哭。
“柳柳。”俞镜泊轻轻地捧着她的脸,“你要相信儿子,他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隋青柳眼泪汪汪地看着俞镜泊,忽然眼神一变,“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是你让我的宝贝跟沙伏嘉混到一起去的!是你害了他!”她声音尖利,表情扭曲,怨恨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能怪我呢?”俞镜泊大声地反驳道,“又不是我介绍他认识沙伏嘉的,不信你可以问侯爷!”
“这跟侯爷有什么关系?”
“去年年底,大概是11月的一天,俞以渐在学校突然生病了,又吐又拉的,刚好遇到沙伏嘉他们大学跟千枫学院搞什么活动。沙伏嘉就帮了俞以渐一把,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沙伏嘉后来开车送俞以渐来善家找我,正好侯爷也在,他可以证明,我当时的确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他俩认识。”俞镜泊说着,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俞以渐不怎么爱和同学一起玩,朋友少得可怜,我想着沙伏嘉认识的人多,兴许能让他变得开朗一点,就没阻拦他们见面。再说了,我也阻拦不了啊,你儿子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
这时,隋青柳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她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揩鼻涕。她的脸上还带着妆,泪水冲刷过后显得又狼狈又可怜。“你知道……多久了?”
“我不是说了嘛,早上南厅长给我电话,我才知道的,也就比你早不到一个小时吧。”俞镜泊夸张地摆着手,“怪我,最近都在忙善家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老是往外跑。”
“我还以为他去见同学了,每次他都用不一样的理由。”隋青柳回想起俞以渐在寒假里频繁的外出和身体上的消瘦,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我对他那么好,他居然敢骗我!”
“他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俞镜泊耐着性子说,“很可能他都不懂冰毒是什么东西,说到底还是怪我,不够关心他。”
若在平时,隋青柳一定会赞同这句话,但她此刻心慌意乱,俞镜泊的话她只听进去了一半。她想起了谢狂心曾经在庆功宴上对她说的话,“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这让她感到心酸,“不怪你,老公,都怪我,我真是个失败的妈妈。”
“别这么说。”俞镜泊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我们一起努力,很快就会没事的。你要对我和儿子有信心。”
隋青柳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俞镜泊背着她卖掉迈巴赫的事情让她实在无法忘怀,但她又不愿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便温顺地点了点头。
“等儿子醒了,你好好跟他说,不要凶他。”俞镜泊没有看明白隋青柳那复杂的眼神,自顾说了下去,“我感觉他还没上瘾,也许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他停顿了一下,“现在你能理解了吧?善家这个时候不能出事情,我真的不能让他去外面的医院。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他溜冰的事情,对善家,对你我,对他,都不好。”
隋青柳沉默了一会儿,“那,老公,如果这阵子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就不去善家了,我要在家里陪儿子。”
俞镜泊想了几秒,“行,没问题。等善家二期揭幕的时候,你去一下就行了,其他时候,你就在家呆着吧。这段时间你也很辛苦,也需要好好休息。”
“唉,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算是帮他。”隋青柳想到“戒毒”两个字,眼泪又要涌出来了。
“别哭啊,冷静一下。这个时候你要是慌了,不就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吗?”俞镜泊哄劝了半天,已经有点坐不住了。“我觉得没有那么难,他这么小,又是刚接触,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依我看,跟学校请个长假,然后让他在家吃些清淡的东西,适当活动活动,别老让他玩电脑看手机,也别逼着他学习,就保持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正轨上的。”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柳柳,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扛过来了,还怕这点小事?”
隋青柳差点就骂出来了,“这能算是小事吗?”
“怪我,说错了,老婆大人不要生气啊。”俞镜泊假装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个小耳光,逗得隋青柳破涕为笑。
“妈妈。”俞以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他推开了房门。
“宝贝?你起来了?”隋青柳立刻站了起来,“你怎么样?头晕吗?恶心不?是不是想吐?肚子疼不疼?冷不冷?”伴随着一连串的问题,她急速走到了门口。
“你妈已经知道了你溜冰的事情。”俞镜泊也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笑意。“别怕,我们说好了,这段时间给你请假,让你在家养病。”
俞以渐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嗯,爸爸说得对,我们不去医院,在家好好养病。”隋青柳将儿子搂进怀里,“你饿不饿?没吃早饭,是不是有点低血糖?想吃什么?跟妈妈说。”
俞以渐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热情过头的隋青柳,然后扭过头,看向俞镜泊。后者微笑着说“听妈妈的话,先别想太多。我们知道溜冰不是你的错,都怪沙伏嘉,以后不跟他玩了,听话,啊。”
俞以渐从父亲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许,他会意地笑了笑,然后亲昵地对母亲说“妈妈,我想吃蛋包饭!”
“好,没问题。妈妈给你做,等着!”隋青柳说完,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房间。
“这阵子,你乖一点,我会多给你一些零花钱。”俞镜泊眨了眨眼,“一定要乖。”
“知道,你的善家要开二期了。”俞以渐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看样子,我还得替你保密下去。”
“你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就别跟我谈条件了吧?”俞镜泊迅速收起了笑容,“换成别的家长,早就打死你了。”
“那就谢谢你了,我的好爸爸。”俞以渐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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