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开口时,还算语气平静。
却每质问一下,就一声比一声语气更重。
等一口气不停地质问完,甄柔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胸口还微微喘息着。
曹劲沉默,但眼底的错愕之色却不容错辨,他似听见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或是未想到甄柔火气这样大,只差直接怒骂他是负心汉了。
室内一时陡陷入异样的沉默中,只有甄柔喘气声还吁吁了几下。
听到自己的喘息声,甄柔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心中也是错愕,她竟然对曹劲在长宁公主身上的暧昧态度如此介怀,情绪更是来得突然,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甄柔再是愚钝,也知道自己为何这样。
可一想到曹劲和长宁公主的黏黏糊糊,再一想前世薛钦何尝不是口口声声心里只有她,却为了世子之位,另娶了邓氏为妻,这与曹劲今日的做法有何不同?阿玉不是说了么,曹劲若和长宁公主联姻,可以得到保皇派的支持。
甄柔心里忽然涌起浓重的悲哀。
但如今不是过去,她还有满满,于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听听曹劲的解释,不定真是误会了?
甄柔在心里如是的安慰自己,却又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更是悲哀。
正心绪纠结搅在一起的时候,不妨曹劲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声音里透着浓厚的愉悦。
甄柔咬唇,瞪向曹劲,“笑什么?就有这么可笑么?”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声音里已不觉染上了哀戚之意。
甄柔犹自未察,面上还是执拗地抬着头,一副输人不输阵的架势。
便是已为人母,人也成熟不少,那骨子里的骄傲还是一点也没变。
曹劲眼里那心疼之色一闪即逝后,他摇头一笑,道“下午回来时,我就说过,高兴你紧张我,现在就是这样。”
甄柔闻言一怔,想起了下午曹劲所说,再看曹劲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眼里有极易辨认的情愫,她更是怔住,隐约觉得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的反应过激了。
见甄柔神色,就知道人开始冷静下来,曹劲虽高兴甄柔终于表现出对自己的紧张,可见心里将自己放进去了,却不愿再看到甄柔流露出刚才那种悲哀,他当下说道“阿柔,这件事你确实误解我了,我虽知道长宁公主的心意,但也明确的拒绝过她。”
知道曹劲要解释下去,心中大石落下,甄柔依旧仰着头,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有我和长宁公主的流言传出。那时我才攻入洛阳,百废待兴,外有何进的残余势力作乱,内部要与薛钦他们相争朝廷的控制权,对于建平帝和长宁公主命人看得较紧,也疏于对府邸内务的管控。加之长宁公主乃我生母的内侄女,当时留在这座府邸的管事又是我生母的旧仆,便与长宁公主大开方便之门,使得长宁公主得以插手府邸内务,并选了宫女进府当差。在扩建侯府的人见后,也默许了长宁公主插手侯府之事。我因为常住郊外大营,直到三四后才知此事,立即下令断了与长宁公主的往来,但流言已经传开。为了不再引人注目,也是府中确实缺人,我就未将那些宫女遣送。”
曹劲这一番话,说得很详细。
可以算是事无巨细,逐一详述了。
甄柔仔细地听了,和阿玉说的差不多,并且更为详细。
原来让长宁公主像女主人一样插手府邸内务,乃阳平公主的旧仆所为。
甄柔心里的结解开一半,她为曹劲又舀了一杯茶,亲自递过去,“那成婚一事又因何起?”
曹劲接过茶水,在手中把玩片刻,一饮而尽,尔后却是无奈一笑,继续解释下去。
“今年四月,我与薛钦、邓成交交战,重创他二人归,后为了名正言顺接手何进麾下二十万大军,故受封大将军一职。是夜,在宫中行庆功宴,长宁公主扮作舞姬向我献舞。一舞毕,她向我敬酒,正好有埋伏宫中的太平教人行刺,她占地利之便,为我当了一剑。陶忌欲置我死地,剑上抹有毒药,长宁公主因此一度生命垂危。这时,关于长宁公主倾慕我的事,也为世人所知。”
即使直至此,曹劲都无错。
她甚至应该感谢长宁公主替曹劲挡了那一剑,不然女儿满满极有可能面临失去父亲的意外。
可想到曹劲就此欠下长宁公主救命恩情,而长宁公主还芳心暗许曹劲,她就——
甄柔抿唇,忍不住插言道“长宁公主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并且出身高贵,她愿意为你不顾性命,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感动么?”
反正换成她阿兄甄明廷,十之八九会就此牵扯下去,哪怕是在她阿嫂还在世时。
想着,甄柔心中就有几分紧张。
曹劲面上却更为无奈了,“不说当时无需长宁公主舍身相救,我也不会受伤。即便真是万分危险,得靠长宁公主相救才能生还,我有何好感动,要还她救命之恩的方法太多了。”
说到这里,曹劲突然一笑,目光深邃,深深地看着甄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需要我想方设法将救命之恩亲自递到手上,还愿意以身相许为报?可偏偏你那时避之不及,真是让我大为震怒。”
闻言,甄柔也想起当初的结缘,她道“你震怒,所以就对我咄咄相逼?”
曹劲勾唇,痞痞一笑,“不逼你,我哪有如今的娇妻相伴?”
甄柔语塞,说不过曹劲,又嫌灯火下曹劲的目光太灼人,她微微侧开脸,言归正传道“你要迎娶长宁公主之事还未说完呢。”
曹劲如是继续道“半个月后,长宁公主赴上林苑端午宴。那时流言四起,有好事者道我迟早会迎娶长宁公主,届时你将屈居她之下。长宁公主出来辩驳,她即便嫁于我,也会尊你为长,自此就有了我迎娶她的流言。却因此,我一直想拉拢的保皇派,向我靠拢。他们中不乏能人志士,虽有幕僚劝我即便不愿娶长宁公主,也可暂时任流言继续,待笼络过保皇派再澄清。”
话顿住,看了甄柔一眼道
“但当时你将来洛阳,我岂会任这等流言继续。故将一众未婚配的贵族子弟名单,直接呈给长宁公主,让她择一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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