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黄伞
天灰,含雨,小。
清沙河。
不宽,水清影景。
岸两边。
绿枝遮日,叶密沾珠。
码头。
一条小船静静浮在水边,等待着去对面牛头山,牛和镇的人们。
艄公是一个头带斗笠,六十几岁,面目详和,嘴含烟杆老者。
此时坐双桨旁,目光一直紧盯由上至下小路。
少顷。
他脸色一喜,连忙起身,手握住浆,因为一位打着黄色伞,容颜虽皎好,但显得有些疲惫的紫衣中年女子正快步走来。
不到十几秒,已然站在船头口。
“姑娘,过河么?”摆明一句废话招呼,可能想打破空气中的沉闷和寂静,也可能润润自己许久没发声,有些干燥的嗓子。
女子点点头,玉足盈迈,踏进仓内。“船家,多少银子?”
“三钱。”
“哦。”一回应,从腰间取下香袋解开,手往内掏出碎银,再往前一伸。
老者面带笑意接过,刚准备划动双浆。
耳边听到男子声音。
“船家,等一下。”
他一抬眼,立刻停住手:一名青衣装束,身背包裹,二十出一点头,神采奕奕的年青汉子匆匆而下。
来人正是桑无痕。
看着对方头发有点湿,老者怜悯道:“小伙子,出远门怎么不带把伞,雨淋了不好。”
“不碍事,谢谢前辈关心。”桑无痕极快进入船仓笑笑回应,不过,船家二字改用“前辈”称呼,则是一种尊重。
“也对,现在青年人身强体壮的很。”他自语一句。
“前辈,对岸是牛头山么?”
“当然,难道公子第一次来?”
“是的。”
老者张张嘴,想再说一句,嘴里还没发出声音,眼睛却愣愣瞪向路坡。
神情之中,好像格外惊讶。
桑无痕和女子同时扭头一瞟。
原来,路坡上竟然出现了三匹马。
马背上坐着三名服装各异、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
凭一张带有凶神煞气的脸及腰间挎有或刀或剑的武器,便知不是普通人。
马来的绝对不快,沉稳之极。
“老头,暂莫划船。”
差不多有十米之远,走在最前面一名四十左右汉子高声叫道。
老者松开手中浆,慢慢从桑无痕和女子身边走过,来到船头站定,面对已经在眼前的马背之人,身子稍弯,双手一拱。
“不知大爷叫住老朽何事?”
汉子闻言,脖子筋暴粗:“你他妈少装蒜,爷爷几位当然是过河。”
语言之中不仅极为无礼,甚至目空一切。
“您在说笑,船小的很,载人一次也只能三四个,怎能载马呢?”
“拒绝?是吧?”
汉子从马背一跃而下,目光一凶,手一握挎在腰间的月形弯刀刀柄。
“大,大爷,您怎说我,我拒绝呢?船的确太小。且从来没载过马匹,您,您们还是绕道为好。”声音中充满害怕。
桑无痕和女子默默看着,双眼都带冷意。
“绕道?若不是绕道到牛和镇太远,兄弟几个怎会出现这里?”汉子嘴露怪笑,稍停,又厉声道:“既然来了,你不载也得载。”蛮横,蛮横的令人生威。
“您,您岂不强人所难?”
“是又如何?”汉子几字一吐,一只手一把牵住马缰绳,一只脚踏上船头。
摆明要强行登船。
后面紧跟的另外两位也翻身下马。
“这位大爷,欺负老头有意思么?”冷眼观看的女子终于忍不住。
而桑无痕依然静站,他不想说话只因自己孤身出门在外,遇事尽量慎重,以免卷入。
汉子闻听连忙把踏在船头的脚一缩,双足齐立岸边,手抽出弯刀,冷峰一指,目光一聚,:“关你何事?”
“笑话,你在此胡闹,已经耽搁太多过河时间,怎不关我事。”女子面无表情,言话也不气,显然一点都不畏惧对方。
汉子神情稍变,手一挽刀,刀锋一旋,想发做。
“大,大爷,大爷。”老者知事不妙,弯腰小声应道:“您消消气,这样好不好?我先送他们过去,马上赶回,再载您等三位?”
话,绝对合情合理。
“不行。”语气极冷,似乎扛上:“我们首先过去,还差不多。”
“简直满嘴胡言乱语,存心找茬。”女子柳眉一扬,插话道:“做什么事,难道没有先后之分?”
汉子脸色瞬间变的铁青,怒极,大叫一声:“爷让你有先后之分。”
音未落,倏地纵身一掠,掠过老者头顶,手一扬,刀刃闪着雪亮光芒,由上至下飞砍女子。
老者可能从未经历过如此之事,吓得往下一蹲。
桑无痕则一惊,绝没想到汉子动手如此之快。
于是把手往下一伸化爪,想扑去抓住刀背,解女子之危。
然而,没等自己脚动,只见她用手中遮雨黄伞闪电往上一迎。
这一迎,听到了“嘭”的一声,随即,一条人影如絮般往岸边小路直坠。
原来,汉子锋利的刀刃不仅没有砍破黄伞,自己竟被一种无形道力震得飞出几丈。
显然,女子凭借深厚之极内功快迅运输至伞上,才有如此巨大反弹之力。
站在岸上的两名大汉哪想到秒间之时有这种情形,齐齐惊呼一声:“三弟。”便慌忙飞身伸手去接。
但迟了,对方早已“咕咚”一下,重重硬坐地上,脸上呈现痛苦之色。
臀部冲击地面受伤不轻。
桑无痕见状,脸通红,心里大叫二字:“惭愧。”
尬尴思道:女子武功之强,不知高出自己多少倍,哪还轮到你去救。
此时。
两名大汉微蹲三弟面前。
其中一位满脸胡须之人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大哥,我,我无大碍。”三弟挣扎站起,刀朝正冷冷看着自己的船仓中女子一指,大叫道:“大哥,我们兄弟三人齐心杀了她。”
“你莽撞性格能不能收敛一点,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大哥话里面含义,在旁二哥很明白:女子武功招式不说,仅凭深不可测的内功,三人联手未必是人家对手。
这一点,三弟何尝不知,只是心中怨气委实难咽。
“难道?就这样算了?”
大哥没回应,转过身子,双手抱成拳,对着女子:“在下周鹏,带二三弟马啸、解一风初来此地,由于三弟解一风性格烈直,刚才多有言语冒犯夫人及船家,请见谅。”
一番话体面之极,顿时让船上三人一愣:原以为,弟弟受挫,两位兄长怎么都要舍命相搏,谁料会听到对方如此而说。
女子容颜一开,笑意嫣然,回道:“看来,周大哥还算免事之人,今日我就罢了,若你三弟不服气,有时间尽管到对面牛头山找我秦秋燕。”
言语之中充满自信。
“夫人言重,三弟岂是记挂之人。”大哥言毕,又对老者说道:“船家,就依你刚才意思,我们兄弟静等一会。”
老者见事端平息,心甚欢喜,连忙走到船尾,手握双浆,单边一用力摆过船头。
然后,双手左右平衡划动浆叶。
刹那间,船稳如地面,快速踏浪向对岸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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