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随和的皇帝。否则的话,也不会那么轻易被阉党做大。
但是这一次他却无比的坚定,根本不容信王推辞。
同时又有不少重臣的支持,信王监国便成为了定局。
随后天启亲自拟定诏书,明发天下,正式确立了信王的权威。
哪怕皇帝还在,可是信王已经可以动用所有的权力,正式执掌大明这艘破漏的航空母舰了。
诸事完毕,信王一干人等退出乾清宫。
天启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又坚持了那么久,到最后竟然沉沉睡去。
来到乾清宫外面,都不及找地方,魏忠贤马上就开始了试探。
“呵呵,殿下,陛下明旨由您监国。如今国事积压了许多,您看该如何处置?”
信王诚惶诚恐,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背后的乾清宫。
“魏公公气了。虽然陛下厚爱,只是孤年轻识浅,经验匮乏,对于国事如同雾里看花。具体该怎么处置,还要靠魏公公和诸位爱卿掌舵。你看这样如何,接下来孤便在内阁观政,实地学习请教,这样也不至于乱来坏事。”
他没说什么都不管,装什么佛像。但也表明了,对于政务确实一窍不通,需要时间学习。
这个表态让魏忠贤十分放心,同时也不怀疑信王的心意。
如果信王真的想要揽权的话,那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巴不得把所有的政务都弄到手中,四处插手才对。
同时信王也没有隐瞒想要做事的想法,这就更加真实了。
真实到魏忠贤完全放下心来,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
不过今日发生了许多事,阉党还折损了一员大将,魏忠贤是一刻也等不得,想要找回弥补。
“殿下,您看,御马监张锴、马赛等人大逆不道,如今已经伏诛。可是御马监和腾襄四卫事关重大,须臾轻忽不得。具体该如何安排,还请殿下指示。”
信王明白了,魏忠贤还是在盯着御马监空出的权位。
可这么大的事儿,别说他仅仅是一个监国,自然不可能当即表态。
他用眼神示意着乾清宫的方向,意有所指地道:“御马监事关皇城安危,非同小可。具体后续如何,孤觉着,还是等皇兄亲自示下为好。”
天启只是让信王监国,可不代表完全都交给信王了。
最起码,事关自身安危的大事,无论哪个帝王都不会交给他人之手。
信王说的很明白,御马监的人事问题,只能由天启来决定。其他人不管是谁置喙,都是找死的行为。
魏忠贤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
信王的做法是最保险的,而且也确实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原本是打算利用信王经验不足的缺点,造成既成事实,先把御马监抢到手里再说。
即使到时候天启震怒,怨恨的对象也是信王,他则稳坐钓鱼台。
没想到信王稳重的很,根本就不上当。
他也不能逼着信王决定,那样的话,谁都知道他的野心了。
不过刚才一番交锋,魏忠贤倒也不是很失望。
最起码明确了信王没有干政的意思,朝政大权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信王的这个让步,让魏忠贤在遭受重创之后,多少有些弥补。
不过在魏忠贤出招之后,来而不往非礼也,信王也不是没有所图。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啊,大伴说起人事问题,孤倒是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衙门还需要重整。”
魏忠贤一个激灵,以为信王之前的说辞只是套,此时目的暴露了呢。
可信王接下来的话,却让魏忠贤明白,他是草木皆兵了。
“孤记得五月的时候,王恭厂发生了爆炸,损失惨重。时至今日,那边还是一片废墟,百废待兴。可王恭厂关系到辽东的战局,片刻耽搁不得,不知内廷和内阁准备怎么处理?”
魏忠贤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内廷和朝廷当中,王恭厂……
那是什么地方?
虽然对于明朝的作战来讲,王恭厂至关重要。但是从权力的争夺来讲,王恭厂毫无用处。
就是把王恭厂做的再好,也接进不了权力的核心啊。
所以听闻信王关心王恭厂的状况,魏忠贤放松之余,示意黄立极来应对。
黄立极也没有什么为难的,实话实说。
“启禀殿下,虽然王恭厂至关重要。只是上次的爆炸损失太过于严重,如今国库又十分空虚,下官等人虽然苦思筹措,但要想恢复到之前的规模,短时间内还是力有未逮。”
这一次信王却展现出了坚定的态度。
“不行。如今辽东那边建奴咄咄逼人,将士们打的十分辛苦。要是没有了火器、火药的支持,我大明在辽东的王土恐怕要丢失殆尽了。”
丁绍轼赶紧道:“殿下恕罪,虽然臣等也是忧心如焚,可实在拿不出银子恢复王恭厂的生产。不但如此,上次爆炸造成的人员损失,朝廷都不知道该如何抚恤。”
上一次的王恭厂大爆炸,虽然有孟南贞操作,让附近的百姓们避免了灭顶之灾。
可王恭厂里的匠人、工人却损失惨重,死伤足足超过两千人。
如今这些人的家属天天在兵部衙门闹,要让朝廷给个交代和赔偿,弄的兵部烦不胜烦。几次向内阁求助,可朝廷没钱,只能装瞎子聋子。
现在信王问询,黄立极、丁绍轼等人也不藏着,直接把困难摆了出来,同时也有为难信王的意思。
现在是你监国了,面对这些困难,你有办法吗?
这些人的小心思信王根本不管,他沉思了一番,说出了惊人的话来。
“无论如何,王恭厂至关重要,必须要马上恢复生产。既然朝廷有困难,解决的事情,交给孤好了。正好孤对政务不够熟悉,便从王恭厂入手,如何?”
魏忠贤、黄立极、丁绍轼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信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恭厂虽然是生产火器、火药的军事重地,可单凭一个王恭厂,又能成什么事?
他们实在想不出,信王主动把王恭厂这个大麻烦揽过去,到底有什么深意。
可思来想去,这对于如今的朝廷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信王把王恭厂弄好了,对朝廷有利,能够支援辽东的作战。
信王弄不好,责任也只在他自己。
那些闹事的眷属,也只会去麻烦信王。朝廷这边则减轻了负担,省下了一大笔钱财。
魏忠贤琢磨不出问题,便同意了信王的想法。
“殿下无畏艰险,迎难而上,真是让老奴等钦佩。相信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念殿下的担当。”
这件事便这么定了。
信王将王恭厂要到了自己的手中,朝廷减轻了负担,似乎对双方而言都有好处。
双方辞别的时候,魏忠贤一直目送着信王等人一行。
直到孟南贞负在身后的手打出了一个佛印,他才如释重负,施施然地回去忙自己的了。
这边,信王也十分好奇。
“先生,王恭厂如今乃是一个烂摊子,我们这样要过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孟南贞的笑容始终自信。
“殿下将来要想征服不臣,威服宇内,甚至是压制阉党,都离不开王恭厂。走吧,殿下,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他带着信王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师的路上,可是三转两转,便躲开了有心人的目光,随即踪迹渺渺。
信王却始终带着好奇心,随着孟南贞绕过了后海子,又穿过了一大片人迹罕至的密林,竟然出了城,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坳。
在这里,早有一片简陋的帐篷存在。
当孟南贞带着信王赶到的时候,这里的领头人迎了上来。
而看到此人,信王大吃一惊。
“孙先生,你何时来的?”
孙元化一脸憨笑,虽然神情疲惫,但是却得意的很。
他也没有回答信王的话,而是径自道:“殿下,孟先生,孙初阳不负所托,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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