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透着迷茫,这夜色中夹带着凉意,谁能知晓一方天地里竟这般南辕北辙。
林曜小心翼翼的合上书房的两片门扇,摇了摇头眼中竟是失望之色,叹了口气,回过身来,一条黑影袭来,顿时脑袋一痛,眼冒金星一片空白的晕了过去。
“嘎嘣!”
棍子扔在地上,梁捕头踢了踢林曜的身子,见没有任何动静,蹲下身子抓起林曜的脑袋,看着稚嫩的脸庞,梁捕头捏了捏林曜的脸颊。
“终究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贼人已经制服,将他抬去跟我见知府大人!”
梁捕头将林曜的衣服撕扯开来,显得很是凌乱,这才吩咐脸色煞白的小厮将林曜抬起,看着小厮忙乱的身影,梁捕头心下忽然的平静下来,心思从没这般细腻过。
扫过丫鬟和小厮苍白无助的脸颊,梁捕头看着这群可怜之人颤抖的身躯,如同看到刚刚的自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是对他自己的鄙夷还是对丫鬟和小厮。
梁捕头冷哼一声道:“今日之事,谁若是乱嚼舌根定没有好下场,若是想活命都给大爷闭上嘴,我姐夫那边自有我来说,倘若你们背地里闲言碎语什么的,大爷丑话说在前面,竖的进来横的出去!
还哭什么,是想陪你们主子一块去阴曹地府吗。”梁捕头一双阴冷的眼睛打量,立刻让丫鬟们闭上了嘴巴,然后又看着低头的小厮,这才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蓝容儿一曲弹奏,众人不知看着是琵琶还是她妙曼的身姿,男人的眼色向来都是异想连篇,即便隔着丝沙,依旧抵挡不住火辣辣的感觉。
蓝容儿起身施礼,青年才俊颇为不舍,正欢呼雀跃想要再来一曲的高呼,一声狼狈的呼叫声却是盖过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有贼人溜进后院了!”
江南学子回过头来一看,不正是刚刚的衙役们,只是如今却多了狼狈,身上的青皂公服也破了老大一截,露出白花花的肌肉来。
知府李延大惊失色站了起来,问道:“何方小贼竟敢深更半夜私闯知府,可是抓住了?”
梁捕头身体挺直,恭敬道:“已经抓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唉,有什么事情你说啊!快急死老夫了!”
梁捕头面露疑难之色,又见知府大人催的紧,赶紧使着眼色,小声道:“大人,此事还是单独谈谈,这……这么多人在……”
知府李延对小舅子的演技很是满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剧本,如今剩下的就是要尽量勿要让陆师爷有了话柄。
知府李延眼见捕头还在犹豫,怒拍桌子,愤声道:“区区一个贼子,有什么可顾忌的,这儿都是江南才俊,老夫没什么好丢人,照直了说!”
梁捕头还在为难,拼命的打着眼色,奈何知府李延根本不理,就是江南学子也不耐烦了,纷纷扬起扇子道。
“你这捕快,一个贼子而已,还有什么可推脱的,知府大人都让你说了,还瞒着我们做什么?”
“就是,知府大人对我等都不见外,你一个小小的捕快何德何能瞒着我等,你这般不说,反倒是有什么顾虑,我等江南学子恐怕是更想知道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说得是你,唉,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等蠢货只会让主子难堪!”
群情激奋,不堪入耳,但梁捕头却不理会,依旧连番推辞,使着眼色。
知府李延心上乐开了花,见江南学子差不多都在维护他这个知府的面子,将梁捕头奚落一番。
对于梁捕头的的眼色暗暗投去攒赏,又咧了咧嘴,示意梁捕头见好就收。
知府李延挥着手满满按压下来,是江南学子安静下来,这才道:“唉,府中遭了盗贼,老夫这老脸倒是丢尽了,怨不得捕快这般,实乃是想维护本官的官威。
罢了罢了,老夫这粗糙的脸早就不怕了,梁捕头,你速速道来是什么样的贼人,敢深夜潜道知府后宅,不管是何人本官绝不姑息!”
“知府大人英明,这盗贼实属猖狂,竟在知府大人寿典与民同乐之际,趁着疏于防范意识薄弱之时,敢这般肆意妄为,实在可恨,若是人人学得,今后这知府里凡办大事不都要趁此机会盗取一番!
知府大人应该严惩不贷,以绝后患。”宋文杰站起身子摇摇一拜,神色庄严肃穆,宛若坚挺的支持者,十分中肯的建议道。
“本官也是这么个意思!”
知府李延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看着捕头说道:“讲不通你可听见了,江南学子即是我杭州支柱,也是老夫最看中的团体,今日你尽管说,若是有说得错了或是伤了本官面子的,绝不追究。”
“大人,此事非同寻可,不可啊!”梁捕头双手抱拳,坚持己见。
“呵呵,放心大胆的说,尽管说吧!本官绝不追究,在坐的江南才子可以作证,你还怕什么?”
知府李延笑弯了眉毛。
梁捕头握紧了拳头,他看着姐夫,知府大人的笑容,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恐怕谁也笑不出来,为了更加提现“无辜”,梁捕头不敢抬起头颅,猛然跪坐在地上,道:“大人这般便这折煞小的了,只是当真要说?何不先附耳听了,再下决定?”
不光书生觉得捕头矫情,就连知府李延都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小舅子道:“说吧说吧,莫要浪费良辰美景,区区一个贼子,有何说不得!”
梁捕头生怕知府大人心情再变,这才抬起头颅来,霎时间脸色苍白,悲愤道:“大人,后院来的不是区区一个盗贼,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一个ying贼!”
“ying贼?这这……”江南学子张大了嘴巴,和听书似的,恨不能塞下一个鸡蛋堵住惊呼不止的声音。
“嗯,ying贼可是抓住了?是不是府上的哪个丫鬟受到欺辱了!快请郎中前去救治啊!”知府李延倒是平淡,反倒是没有觉得任何丢脸之处,还关心受伤害的丫鬟。
“回大人,贼人已经被敲晕,只是……只是受害的并不是丫鬟,而是……而是四姨太!”
梁捕头沉下去的脑袋爆发出一阵的汗水,身子又止不住的颤抖,双腿发软,努力让自己的话变得不卑不亢。
“敲晕也无妨,就该让这种贼人长长记性。”知府李延前一刻还轻描淡写,后一刻身子一僵,再没了动作。
不光知府没了动静,就是餐桌上的青年才俊都傻了似的,举着的筷子悬停在空中,倾斜的酒壶倒满了酒杯也不自知,半块豆腐在筷子中悬浮掉落在地上,瞬间整个挺园就和时间静止一般。
“你,你说谁,你刚刚说谁?”知府李延颤颤巍巍的颓坐在椅子上,尤不可信的问道。
“四姨太因受不了屈辱,已悬梁自尽了!”
梁捕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每一个字敲打在众人的心房,若说前面光是受贼人屈辱已经让人不可信,而又事关人命,这帮书生已经环顾四周,茫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更有心里脆弱的已经捂上自己耳朵,装聋作哑不计其数。
“四姨太悬梁自尽?!!!”
知府李延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剧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他痛苦的捂着脸颊,老泪纵横。
四姨太还是个花季少女,是他刚刚纳进门的,以他这般年龄,老来能的一个这般年轻美貌的疼爱,知府李延已经很是满足,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和四姨太娇羞的样子,知府李延此时心在抽搐。
瞪大的眼睛瞧着梁捕头,吼叫叫道:“你办的好差事,你办的好差事!”
梁捕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对上知府冰冷的眼神,抬起头颅道:“一切遵照大人指示,贼人林曜现就在院外,还请大人定夺!”
“林曜?不会吧,这……是他么?”
“居然是他?那个小厮?这这,胆子也太大些了吧!”
“江兄,你这证人不会这般大的来头吧?居然是个淫贼?”
书生今日的扇子算是没有白拿,呼呼的在手中疯狂的摇摆,庭院中大风忽升忽落,如一阵阵妖风似的。
“嗡……”
一根琴弦断了开来,蓝容儿手指划破一丝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来,抿在嘴里含着,她看着,听着,此时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么?是贝勒爷么?
知府李延盯着梁捕头看了很久很久,但梁捕头未曾躲闪,出了额头的汗水之外,在无一丝俱意,反倒是挺直的腰杆一身正气禀然。
知府李延阴沉的脸颊飘过一丝浑浊的戾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将淫贼林曜带上堂来!”
梁捕头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小厮抬着死尸一般将林曜抬了进来,放在地上,霎时间江南学子沸腾的炸开锅来。
“果然是他,这小厮刚刚还那般嘚瑟,如今,呵呵!”
“近水楼台先得月,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还谈什么坐井观天,还说什么格局太小,嘿嘿!这以后怕是要在大狱中度过了,还不知道谁坐井观天呢!”
“江兄,作为我等江南第一学子,可是要为你这个证人说点什么吗?”陈世昭把扇子摇晃的和二百五似的,一双眸子中充满了戏谑!
江括一声冷哼不愿作答,看着幸灾乐祸的青年学子,道:“尔等的心可真大,不看看知府大人的脸色,还这般闲情逸致的斗嘴,我看尔等是不把知府大人放在眼里!”
众人果然见知府大人猪肝色的脸颊,也便不再过多的嘲讽,一时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的清楚。
梁捕头踢了踢林曜的身子,除了额头上碗大的包外,在无什么不同。
“贝勒爷!”
蓝容儿放下琵琶要冲了上去,脑海中想起刚刚后门中,林曜微不可查的摇头,倘若她这般冲上去也是于事无补,说不得让知府认出她这个蓝县令的女儿。
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曜,被梁捕头踢的翻了个身子,蓝容儿抹着眼泪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看着那张纯白稚嫩的脸颊,与躺在她身侧的时候一样,天真无邪。
“大人,许是敲的重了,这小子一起半会儿醒不来!”
知府李延看着地上死猪一般的林曜,又看看伸长了脖子的江南学子,这落到手心里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他大手拍在桌子上,道:“先押入狱中,等本官亲自审问!”
说道“亲自”二字,知府李延更是盯着梁捕头道:“四姨太的尸首交给仵作,此事本官定查个水落石出!”
梁捕头毫不畏惧,弓下身子肃然道:“大人英明,小的这就将贼人林曜押入狱中,等候大人的查问。”
脸色煞白的小厮又将林曜抬死人似的抬出庭院,消失在夜色中,梁捕头的背影极为萧瑟,他看着身后的灯光烛,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尤其是刚刚知府大人阴冷的神色,梁捕头知道他的时日无多了,又看看昏迷的林曜,梁捕头摇头叹息。
“想不到,想不到,你我王八看绿豆,竟是要一起共赴阴曹地府,知府大人看你我的眼神竟是一样一样的!”
一扇小小的灯笼照在前面的拱门,单单的薄衫带着淡淡的忧伤,梁捕头看去,不是姐姐身前的丫鬟云儿又是谁。
走的进了,云儿先是看了看昏迷的林曜,额头之上的大包破快了整张英俊潇洒的脸颊,又看着梁捕头淡淡说道:“夫人已经等你多时了!”
梁捕头并不意外,这后院发生这般大的事情,他的姐姐若是不知道就不是知府夫人了,梁捕头微微一笑,他看了看昏沉的林曜,又看了看姿色不错的云儿。
算起来,自己是违背姐夫的意愿,改变了她俩的命运不是,真是奇怪的很呐,此时云儿和这小子竟然这般相遇。
梁捕头摇了摇头,说道:“云儿姑娘且留在这儿好生照顾这小子吧,算是天意吧!”
梁捕头昂着脑袋向庭院里走去,留下不太过明白的云儿,不过云儿很听话的留了下来,让小厮们走开,她坐在地上把躺着的林曜撑了起来,一双稚嫩的脸颊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又将灯笼靠近了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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