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的连绵像绸缎似的遮满了天幕,泥泞不堪的道路留下车轮滚滚的辙痕,穿着蓑衣牵着马头,静默一处的迎着小道走来,这三十多辆的马车就像沉默的羔羊。
偶尔有失控的马蹄轻轻扬起,也很快被三五个杂役拉着马绳压了下来,一时弄得满身的泞泥,几日的周车劳累,让一开始满是亢奋的杂役没有了兴致勃勃,周遭湿漉漉的雨水压抑着众人疲惫的心情。
周大福穿着蓑衣赶着马车,两个小吏正坐在银箱上啃着大饼,仰着葫芦里的水“咕咕”的灌着,这鬼天气湿漉漉的样让人心里起了烦躁。
敲着屁股底下的箱子,满满的银子却不是自己的。啃了口大饼,小吏满脸的惋惜,这边两人表情还没落下,另一边车子一个剧烈的晃动,两人的脸就贴着马车的内壁动弹不得。
车外周大福的身子摔在泥坑里,一时爬不起来,自家的这匹马发了疯的原地打转,扬着马蹄“嘶嘶”的叫着,带动的马车左摇右摆,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一群杂役围了上来,嘈杂着声音乱了雨中的静默。
雨水冲刷着蓑衣上的水珠,连成串滑落着汇成一线墨落了下来,人马都淋湿在雨中。一群人逮着时机想要抓住马绳子,可笨重的身子和发疯的马车疯狂的卷着水花,车轮在泥土中不堪负重,终于散落。
两个小吏是从车里飞出来的,同时还有那装银子的箱子,摔在地上的时候两人清楚的看到身后的黑影,一声“哐”的碎响,两人的身子就被银子后来居上,掩埋了。
银子散落一地,在雨水和泥土中浸泡着,“哗啦啦”的雨声格外的清细,一群杂役木偶似的站着,盯着眼前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银子,连刚刚受惊的马都安静了下来。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周大福怒斥着,自己已经扒拉着银子拽出一个自家的兄弟,而一旁银子自己抖落露出吃满泥水的人来。
“这,俺不是做梦吧,银子居然这么多,被砸死俺都乐意!”瞧着自家兄弟一副痴迷的样,周大福一块银子砸了过去:“你也得有命花,这可是朝廷的税银,没事还不起来收拾。”
围在四周的杂役瞧着,哪怕心里想着小九九,可有“朝廷”两个字,都烟消云散,一起帮着寻找雨水中的银子。
蓑衣上的水珠互相飞溅着,杂役们本就淋湿的衣衫已经侵透,互相撅着屁股一寸一寸的搜索着,时不时的撞上头都“傻傻”一笑换个方向继续埋头苦干。此时在他们心里,这银子是朝廷的,自己沾不得,有那一两的银子知足。
雨水中,五十多人的杂吏,苦苦的找着散落的银子,可那银子却不属于自己,依旧瞪着眼睛,好似这一刻都是一条绳上的水珠。
半个时辰,清点完最后一颗失落的银子,众伙都松了一口气,大家互相对视一眼,暖暖的心交融着,周大福环视一圈拱着手道谢,这些平日见了面都没说过话的同僚,能守着贪欲帮自己一伙人收拾残局,感动之余就是更多的水乳交融。
“多谢大伙的帮忙,这一趟回去俺请大伙儿喝酒!”
两个小吏也一脸的感激,一群男人在雨中煽情着。
一里外,雨水穿过林曜的脸颊,侵透着他冰凉的心,满脸络腮胡子的韩二站在他的面前,抹着一把脸上的水,韩二就如当初似的笑着邪恶:“俺期待今天很久了,你俩的比试就在今天。”
赵秀才的头发已经沾湿,薄薄的袖衣紧紧贴着他的身子,隐隐的颤抖让他鼻尖上水珠滑落,他看着林曜的眼神已经开始微红:“一定要打败他,打败他,凭什么他就可以活的如鱼得水!”
韩二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见林曜一副木然的神色,他有些猜不透,不过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话:“可能比较残酷,但你俩一会儿得去杀人,谁杀的多这一场就算获胜!”
这一刻林曜低着头微微颤抖,果然,邪恶来的很快。一旁的秀才听着要杀人,一双眼睛已经开始泛红:“要赢,这一场一定要赢。”
人有的时候价值观决定了自己的行为,林曜盯着韩二,同样是兄弟差距怎么就有些大,残忍冷酷,哪怕是有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可手上沾了血就是沾了血,上苍的雨都洗不掉。
“我不会杀人的。”这个时候的林曜说出了他和平的内心,就如同是在21世纪的三好青年。
韩二咧着嘴:“你的选择只是会让对谁胜利而已,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林曜在雨中眯着眼睛叹息:“我的命让我来说比谁的都值钱,可衡量起命来,我更愿意用良知,就如同你这种,在我看来和狼没什么区别。”
对于他的嘲笑,韩二很大度的没有计较:“秀才,你有什么想说的!”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场我会尽全力,赢得人一定是我。”秀才木然的眼神让林曜一阵感慨。
韩二走了,他的脚印在泥土里留下深深的烙印,林曜回过头来盯着秀才“圣人的教导你全忘了么,坠落的你又如何对的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放手吧,杀人只会让你在良心的谴责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活着,这一局算平局如何?”
“别说的好似你很了解我,而且你现在不是抱着后两局必赢而让韩二杀了我的目的,我又凭什么要在必赢的第一局选择平手。”秀才一脸看穿的表情讽刺着:“最后死的一定是你,我,要活下去!”
苟且的活着么?林曜不在劝说,他抬头望着黑压压的云层,雨滴打在他的脸颊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树林里,离道路百米的地方,寨子里精心挑选的几十人爬在湿漉漉的泥水中,黑衣遮着面部,在雨水中,手上的武器滑落着水滴,林曜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颤抖,因为远处传来了马蹄车轮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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