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听得尉迟嘉很是愉悦,他朝着祝言赞许地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们了。”
“祝言一定不辱使命!”
祝言恭谨地保证。
直到尉迟嘉翩翩的身姿消失在门外,祝言死死地摁着西泠的那只手才松开了。
西泠从水里一跃而起,甩了祝言一脸水花
“你是不是傻?你会拿针还是我会捏线?”
祝言看着西泠,无语地摇摇头
“你才是脑壳被驴踢过,一点都不了解我们人类的事情——谁家成亲光要喜服就够了?”
西泠闷闷“那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我们可以开始筹备了。”
祝言说完,忍不住感慨
“要说小仙子能早点儿成亲也是好事情,我听说姑娘家在闺中的时候是娇客,脾气什么的都很大,但是嫁了人,都会变得温柔贤淑的,到那个时候……嘿嘿。”
祝言的脑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西泠也立刻就被带偏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小仙子?虽然不太敢想这是什么画面,但是他很是期待再也不挨打的日子呢。
于是他立刻就兴奋地结束了自己的泡澡,从水缸里跳了出来,化成了人形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筹备吧!”
此时,正坐在外面花园子里赏月看星星的卫襄,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这么快就叛变了。
她把白色的小蛇也放在地上,然后抱着膝盖,看着小白蛇
“小白,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自打从火云密藏中出来以后,小白就没有了从前那般的精神抖擞,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和小笨腻歪在一起,多数时候,都是一种郁郁寡欢的状态。
这让卫襄不免有些担忧。
小白的确是没什么精神,身体像是一根白色的白面条一般软软地摊在泥土地上,黑豆一般的眼睛眨了眨,摇摇头。
见她这样,卫襄心里更加明白了。
虽然小白没有爱过幽冥之主,但是,幽冥之主最后留下的这缕执念,还是影响到了小白。
没有人,能够面对这样的事情,真正做到水过无痕。
这无关情爱,只与命运的狗血程度有关。
所以,卫襄也只是无声地抚了抚小白,不再说什么,一人一蛇都静静地抬头望月,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白才转过头来,幽幽地问卫襄
“小仙子,你和尉迟仙长,真的要成亲了吗?”
“嗯?”卫襄冷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才没有……”
“可是尉迟仙长说要成亲的时候,你并没有生气啊。”小白毫不留情地戳破卫襄的口是心非。
但是卫襄怎么可能承认呢?
“我才没有呢!”
卫襄面不改色地眨眨眼睛,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我不生气,是因为我知道我就算生气,他也不会在意。他觉得我们应该成亲了,就说要成亲,但对于我来说,就算是真的要成亲,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
“为何?你们人类还有什么讲究吗?我们蛇类都是遇到喜欢的,直接住一起生蛋就好了。”小白很好奇。
“直接住一起生蛋……”
卫襄被小白这话逗得忍俊不禁。
不过在稍稍红了红脸之后,她还是决定忘记这句话,好好给小白解释一下
“我们人类当然有讲究,讲究可多了!我们人类女子成亲,讲究拜天地,拜高堂,可是这里既不是我的故乡,也没有我的高堂长辈。我的亲人,我的师门,通通都不在这里,我如果成亲,没有他们的见证,也得不到他们亲口祝福,我就会觉得,觉得……”
卫襄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因为她一时间有点儿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双手徒劳地在小白面前比划了几下之后,放了下来
“我就是觉得,成亲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小白歪着小脑袋,看了卫襄一阵子,忽然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你想什么——你想要得到你想象中的婚礼,亲人簇拥,师长见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地方,孤独地成亲。”小白有条有理地分析。
“你,你居然能明白?”卫襄很为小白的蕙质兰心惊讶。
小白望着卫襄,从脑海里搜刮了一个词儿出来
“我当然能明白,因为你们人类不就喜欢各种各样的繁文缛节吗?”
卫襄……果然是不能对一只张口闭口住一起生蛋的蛇妖抱什么希望啊!
那不是繁文缛节,那是一个女子本应该对自己的人生大事抱有的,最美好的期待。
不过小白也只是一条蛇而已,自己不应该对她要求太高的,她能理解,就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一人一妖继续静静的赏月看星星,直到月上中天,卫襄打了一会儿瞌睡,居然就这么直接歪在花园子里见周公去了。
好在小白在卫襄歪下去的一刹那,就迅速化成了人形,扑过去给卫襄当了垫子。
“我还以为你会满腹心事睡不着呢,白白陪你在这里熬夜,没想到你倒是睡得香!”
小白哭笑不得地嘀咕,爬起来抱起卫襄往回走。
别看她外表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内外可是修炼近千年的妖怪,所以抱着卫襄毫不费力,也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不过她一转身就看到了月光下站着的人影儿,吓得她差点儿没把卫襄给扔地上。
“尉迟仙长,你,你怎么在这儿?”
小白想拍拍心口,又腾不出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尉迟嘉,唯恐他误会是自己拐带小仙子出来看月亮的。
尉迟嘉却什么都没说,只朝小白伸出手
“把她给我。”
这……她是个雌性啊,她难道她抱一下小仙子,这人也要吃醋吗?
但她也不敢迟疑,利利索索地把人给交了出去。
月光下,紫衣翩翩的男子抱着蓝衣逶迤的女子渐渐走远,小白瞧了瞧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小仙子也有点儿可怜——
小仙子不想成亲,可这是她能做主的吗?
天机提出挑战,卫襄痛快地应战,这让整个火云宗上下都沸腾了。
对于天机的嚣张跋扈,火云宗上下一直以来都是有目共睹,印象深刻,至于卫襄……
大部分火云宗底层弟子并不看好她。
毕竟火云密藏中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只有火云宗的堂主级别才清楚这小姑娘几斤几两。
于是卫襄所住的云霞楼,一时之间人来人往,热闹不堪,而这一波又一波的火云宗弟子,几乎没什么例外,都是来劝卫襄提前放弃的。
甚至还有两个自认为和卫襄知心的弟子,很直白地劝诫
“卫仙子有所不知,天机师兄乃是鸿钧师伯的爱徒,修为高深,脾气嘛,也不大好,跟他切磋,非死即伤……”
“就是,就算到时候他把卫仙子你打伤打残,最多也就是一句‘失了分寸’了事,没有人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因为我听说鸿钧师伯有意让天机师兄将来接任火云宗主之位……”
“不会吧,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宗主怎么可能会绕过朱云师兄,把宗主之位传给天机师兄?”
“你别管我哪里听来的,反正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那宗主会不会和鸿钧师伯打起来啊?到时候我们站哪边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站朱云师兄,天机师兄太暴躁了……”
“可是朱云师兄性子有些优柔寡断,做宗主还真不一定合适……”
三言两语,两个人就彻底忘记了自己来云霞楼的初衷,完全无视了卫襄,开始了面红耳赤的争辩。
卫襄只好把自己竖起来的耳朵悄悄放了下来——
麻蛋,这都什么人啊?她还等着听他们阐述一下天机如何凶残呢!
不过,这些火云宗的弟子也实在是太小瞧她了吧……谁说对决只能她一个人参加的?
三日之后,火云宗后山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上至宗主,下至看门的弟子,人人都想看看天机是怎么厚着脸皮欺负一个小姑娘的。
当然,这也是卫襄自己揣测,或许,人家是想看看本门师兄吊打外来者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卫襄要考虑的问题,她要考虑的是怎么能赢。
在卫襄看来,这不光关系着她的脸面和以后在火云宗的待遇,也关系着蓬莱的脸面——她出自东海蓬莱这件事,或许现在没有人知道,但是天长日久的,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总会被人知道的。
要是她给师门抹了黑,回去师父说不定会揍她。
所以,今天她不是要赢,而是必须要赢。
秉承着一个人是打,几个人也是打的无赖理念,卫襄左边衣袖里藏着小白,右手衣袖里藏着从海豚妖西泠身上拽下来的一小块鱼皮,信心满满地登上了火云宗的擂台。
火云宗的擂台位于宗内山间一块平坦的空地上,一眼望去,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土台子。
正在卫襄感叹这擂台跟火云宗处处土豪的风格不搭的时候,被一群火云宗大佬簇拥着的松陵子走到了擂台前,慈祥地望着卫襄,温柔地问道
“卫仙子,害怕吗?”
“我当然不怕啊。”卫襄也对着松陵子露出微笑,觉得这老头还是蛮慈祥的嘛。
谁知道这慈祥的老头下一刻就收了自己的笑容,对着卫襄脚下的擂台挥了挥手。
“啥意思?”
卫襄正在猜测老头的用意,一个不防,只觉得身体一晃,差点儿跌倒——
是脚下的擂台动了起来。
卫襄惊叫起来“哎哎,干嘛呢?”
站在她对面的天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如果觉得害怕,现在就可以认输。”
“认输?那不可能!当然,如果你想认输,我也不拦着。”
卫襄扬起下巴说道。
心里却在腹诽,这火云宗实在是不厚道,说什么公平对决,提前都不告诉她这台子有猫腻,这算是哪门子的公平啊?
但无论卫襄心里如何腹诽,这个原本与地面水平的台子还是升了起来,然后台子周围的地形迅速变幻,台子底部如同地底喷泉一般涌出大量的水,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湖泊,把整个擂台包围在了中间。
虽然见识少,但是卫襄朝着那波澜微微的水面望了一眼,还是能看得出来,水面上有牢固的结界,足以把擂台和旁边所有的一切彻底隔绝开来。
朱云的声音隔着水面遥遥地传过来
“襄襄不要害怕,如果不敌,认输就可以出来了,有这层结界在,外面的人就没办法进去干扰正常的对决了,你放心好了。”
放心好了……请问这到底是在防着谁?这到底是想保护她,还是要保证天机直接把她揍扁?
卫襄郁闷地摸了摸袖子里的小白和那一小块鱼皮,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
而人群中的尉迟嘉冷眼看着这一切,只悄悄地抬手比划了一下。
这结界看似牢不可破,但在他面前,再高明的结界,也不过如此。
所以他特地传音安慰卫襄
“别怕,真的不敌,我会来的。”
尉迟嘉?
卫襄惊讶地转过头去,在涌涌的人潮中一眼就看到了紫衣翩翩,长身玉立的男子。
他能够传音过来,那是该说明,水面上的结界,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吧?
这可真是太好了,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万一打不过会被天机给打死了。
卫襄朝着尉迟嘉咧嘴一笑,重新转过了头去。
天机冷冷地看着卫襄的种种小动作,和变化丰富的表情,眼底渐渐有得意之色闪现。
这个讨人厌的女子说过了,她不擅长剑术,那就看她拿什么来对敌了。
天机“唰”地一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直直指向了卫襄
“开始吧。”
“你说开始就开始啊,都没有个裁判的吗?”卫襄扫了一眼远处黑压压的围观群众,不满地说道。
天机愣了一下,眼神里就多了些不耐烦,皱眉斥道
“切磋对决,输赢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还需要裁判?难道你平日里遇上敌人,对敌的时候也还有个人能来公允地给你判定输赢生死?”
“有道理。”卫襄似乎很受教地点点头,却又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这场切磋,也可以和平日里对敌一般,各凭手段喽?”
天机觉得卫襄这话说得奇怪,但他也还是点了头
“当然。”
“很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襄笑嘻嘻的地从袖中拿出了小白,在手里甩了甩,信心十足地点头“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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