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汤泉岩壁而建造,岩壁随着人工巧制的竹子行成清流缓缓流过,不必耗费人力灌溉屋外所布之花园。屋外时不时传来小河流水的声音,屋内原本焚烧的檀香因着窗户的打开渐渐飘散,秦十一束好外衫衣带子,不答反问道:“六哥,可知祁国朝夕?”
“如何不知,此名,是你当时让本王取的。”秦墨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说道。
“既然如此,十一便不再废话。这个是六哥不小心掉在汤泉的纸条,这个是朝夕的人为了你的安全跟着你,一路所看所记下的。”秦十一全然不担忧被秦墨知道,他派人跟踪他的事,见秦十一大方的将随身携带的两张纸条放在桌面上。尚不待秦墨说什么,便听秦十一说道:“六哥,你出去玩,至少带上十一吧?好叫十一也见见能让六哥欢喜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的。”
秦墨不疾不徐一一拿起秦十一放在桌上的两张纸条,一张是他托付佑今包打听的事,包打听传来道‘公子记挂之人,近日病倒,久卧病榻不见大夫。’一张纸条上写着‘见六爷和一身穿斗篷的女子,一起夜游泛舟于湖上。’
秦墨在秦十一日常撒娇说话的时候,完全免疫的将两张容易给有心之人留下话柄的纸条扔进了正燃着的香炉里,慢慢烧去。秦十一想拦阻,已晚。“别烧了呀,六哥,十一还想留作纪念呢!”秦十一看着香炉里已经烧没了的纸条,哀叹道。“为何留作纪念?”秦墨不计较秦十一派人跟踪他的事,因为他知,十一是为了保护他,便也不提。见秦十一这么兴奋,秦墨不解秦十一这小子今日是个怎么回事。
“纪念六哥情窦初开。”听秦十一一脸八卦的看着秦墨,说着。秦墨扶额,径直起身,不打算回答秦十一的八卦疑惑,向外走去的时候,说道:“我们该回皇城了。”秦十一见秦墨走远起身快步跟去,一路喋喋不休也没套出个所以然。“六哥!跟十一说说嘛!”
“十一,太吵了。”秦墨的话语说罢,秦十一被赶下秦墨的马车,秦十一乖乖回了自己的马车。他的六哥秦墨从未生过气,是秦墨的时候从未和人动过手(为乾行修时与谢昀季打过),为人和善,全北墨出了名的脾气好,这是世间人普遍对秦墨的评价。与秦墨相熟的人,却更能体会秦墨身上的另一个特质,亲近有余,寡淡有余,他仿佛就像不小心掉落红尘俗世的那个人,这样心中寡淡,对世事不甚在意的秦墨却唯独对唐倾羽例外。
若秦墨言语趋冷,气压骤然降低,便还是不要再在秦墨面前多添不痛快。虽然秦墨不通武学,但是秦十一知道,打小若是秦墨想做到的,无一没有不做成的。
秦墨善通谋士之法,无成为一方霸主之心,故而久居王爷之位。近日听闻一个创建了各国各地包打听行当的那位神秘阁主是一等一的谋士,秦十一想说,若非秦墨刚苏醒不久一直没远离过秦十一的眼皮子底下,他几乎要怀疑秦墨就是那位江湖传闻的神秘阁主。
祁国佑今,魏府。
魏以南回到府中后,发现事情并不像魏老太太说的那样。以魏老太太之言,是希望魏以南从国学府请假回来一同为魏东的寿辰操办,但是回来后,魏以南却发现魏府毫无任何准备办寿辰的动静,府中仆从也丝毫没有为这件事操办起来的意识。
“以南给奶奶请安。”魏以南回府后先去到魏老太太居住的院落里,先行请安。“南南,来奶奶这。”坐在上座的魏老太太见到魏以南回来住很是开心的朝她招手,慈爱说着。
“奶奶,不是说过几日便是父亲的寿辰吗?为何府中安静如此,不见筹备?”魏以南行至魏老太太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一边替魏老太太捶背一边问道。
“奶奶叫你提前回府,便是为了这事。”魏老太太站起身来,魏以南扶着她一同往内室行去。
“你爹的寿辰和皇上的寿辰是同一天,皇上的寿辰普天同庆,当为先,你爹的寿辰推后延办。还记得奶奶上次让你去拍卖回来的那副佳人赏梅图吗?”
魏老太太指了指摆在一旁的橱,示意魏以南去打开那个橱的门扉,魏以南扶着魏老太太坐下后,这才顺着老太太指着的那个橱行去。
打开橱后,一眼便找到上次魏老太太叫她拍卖下来的佳人赏梅图,魏以南拿了出来,走回魏老太太跟前,双手将画卷呈给魏老太太。
“南南,奶奶想让你拿着这画在万寿节那天随你父亲一同进宫给皇上献上贺礼。此事,我已与你父亲说过,他届时会派人去唤你。奶奶让你父亲特地找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来府中教导你皇宫礼仪,届时随你父亲进宫也免得闹出笑话。”魏老太太没有接过画卷,反将画卷推到魏以南手中,早有安排的对魏以南通知道。
“以南定不辜负奶奶的培养。”魏以南领了画卷,别了魏老太太回自己的卧房去。
魏以南在老太太的屋里之前,一直趴在窗外偷听的人听到渐渐行近的脚步声,忙捻步溜走。见那快速溜走的人影,弯弯绕绕的来到魏欣琪所在的东厢。魏欣琪见到门口那人行迹鬼鬼祟祟的,便避开了屋里一众伺候的仆从来到后墙与那人偷偷见面。
“老太太同魏以南都说了什么?”魏欣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那人的手上,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回大小姐,老太太好像把一副重要的画卷交给了少爷,说让少爷好好学宫廷礼仪,届时万寿节那天随老爷一同进宫面圣。”那人眼角看到那锭白花花的银子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如实回复说道。“附耳过来…此事若成,好处少不了你的。”魏欣琪仔细听罢仆从的话,沉思过后,朝那仆从招手,不知交代了什么,那人说了句:“奴婢知晓的。”便悄悄离开了东厢回了魏老太太的院里继续做着日常该做的杂役。
魏欣琪想起住在东院的魏老太太和魏以南便觉得恨的牙根痒痒,心中不禁骂着,魏老太婆这个偏心眼,凭什么只带魏以南进宫,为什么就从不给她安排安排,她明明那么想遇见皇上,却四下寻不得捷径,凭什么魏以南这个府中新来的人轻而易举!
“不是都想帮魏以南吗?呵,本小姐这次倒要看看,你怎么去皇城?!”魏欣琪眼露凶光,脑海想到自己刚刚交代仆从的计划,嘴角挂起冷笑喃喃自语。
三日过后,夜里,学习了一天宫廷礼仪的魏以南已歇下。近三更时,魏以南所在的屋里,黑漆漆之中,有个人影猫着腰悄声潜进里屋。一路小心翼翼摸着路来到魏以南的床前,借着窗外照射过来的那抹淡淡的月影的光,见那个黑影伸手轻推了推盖着被子闭眸睡觉的魏以南,见人没什么反应,这才微微稍定心神。
那人不识字,找了半天,最后发现只有那个摆在书桌旁边的绢缸放了画卷,看着画卷外贴的标名,倒过来倒过去的看不懂,最后也懒得浪费时间去翻找,见那黑影把放在绢缸里的所有画卷全都抱在怀里,这次再次捻步出了魏以南所在的寝卧。
在那黑影走后不久,见本是躺在床榻之上睡着的魏以南微睁开眼眸,放在被子下的手触到与画卷盒放在一起的一柄长剑,眼眸中闪过一记冷光。
东厢这边与那奴仆约好时间交画的魏欣琪披着披风在东厢的后门处等着,见远远的那身影跑来,魏欣琪心中微喜,待那仆从走近,便听魏欣琪问道:“画呢?”
“回大小姐,画在这。”见那仆从将怀里抱着的一个深色的布袋子交给了魏欣琪。
魏欣琪兴致勃勃的接过那个装了许多画卷的布袋子,将绑带解开,将装在布袋子里的近十几幅画卷一一拿出来细看,不解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太太给的是哪一副?”
“奴婢记得老太太说过,是一副佳人…赏梅图!”那奴婢努力回想,说道。
魏欣琪又再次一一看去,只在这一堆画卷里找到一副画着梅花的画卷,很是高兴的收了起来,将一个准备好的钱袋子扔给了那个为她办事的仆从,临走时说道:“别让魏以南起疑,把剩下的这些都拿去烧了。”仆从应下,将那堆被魏欣琪随意扔在地上的画卷乱卷起来,胡七胡八的放回布袋子里,带着分量十足的钱袋子,走远。
隔天一早醒来,魏以南便先带着那副佳人赏梅的画卷去了老太太那请安,听魏以南屏开了随伺的仆从们,附耳对魏老太太说道:“奶奶,昨夜有人潜进我屋里,将我绢缸中所有的画卷全盗走,屋中金银财宝不见少。不知,此人盗走那些个不值钱的画卷打算何用。”
虽然魏以南并没有将话语说明,但老太太听到最后,便听出了古怪。“南南是怀疑有人知道,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故意破坏,盗走画卷?”听魏老太太言语犀利说道。
“正是如此,此人不揪出来,恐日后会耽误了我魏府的发展。”魏以南冷眸说道。
“依南南之见,如何能揪出此人?”魏老太太听闻魏以南说的话,目光闪过一丝老辣。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听。敢在她的东院,偷盗。此二戒,已是逆了魏老太太的鳞。她儿子魏东是当朝丞相,人人称赞她培养的优秀,对魏以南的安排,更是想在她两只脚踏进棺材前,再给魏家培养出一个丞相,而眼下竟然有人要忤逆她的意思,以魏老太太的心性,断没有就此,将此事轻松翻过的意思。而魏以南深知她心。
“奶奶,如此,如此…”魏以南悄声告知于魏老太太计谋,她也想揪出是何人敢夜潜她屋。
东厢,魏欣琪神清气爽的刚吃完早饭,正在想着如何叫魏以南这次摔个狗吃屎,见门外那个东院被她收买的仆从再次来找她,微提神出屋见面。后墙角,听那仆从压低了声音禀告道:“大小姐,奴婢偷偷听到老太太责骂少爷的声音,说少爷不是能挑大梁的苗子,连一副画都看不好。”魏欣琪听完仆从的话,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给了那仆从一两银子。
隔开一日之后,魏府上下都在传,魏老太太对魏以南失望透顶,画卷丢失,魏以南看管不力的事,在魏府中风声渐传。
万寿节的这一天,魏府中还在传着,家中的主人不知要送什么别出心裁的物什给皇上,家中主人满是愁绪,听闻这事都是因为那个新来府中的三少爷害的,府中人随着几位主人们对魏以南意见纷纷。这几日府中仆从见魏以南接连着失去了魏老太太的宠爱,被赶出了魏老太太居住的东院,连府中一开始因为魏以南而建造的别院也停了工,仆从们觉得魏以南失势,对魏以南的态度一落千丈。魏以南从少爷被赶到魏府中久未修葺而偏僻的西厢居住,底下给魏以南送饭的仆从开始有上顿没下顿的对待那位被赶到西厢的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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