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树影绰绰。
寂寂空空的冷宫内,隐有小虫哀鸣,又似野鬼哭泣,伴着一阵阵阴风,令人浑身毛骨悚然,自脚底发出冰冷寒意。
清风浑身一啰嗦,牙齿发颤,一阵冷风刮过,赶紧躲到了洛闻身后,紧张兮兮的瞅着周围漆黑的夜色。
当目光掠过枯井旁那身白衣时,正巧,那女人咧着森森白牙看过来,披头散发,神色诡异阴森,死死沉沉的盯着他。
“啊——”
清风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继而两眼一翻,身子一抖,直直朝后栽了过去,昏死过去的那一瞬,下意识用手捂住了眼睛,张了张嘴,随风飘忽。
黑夜,枯井,长发,白衣......的女人!
靠!要不要这么惊心动魄,这明明是鬼好不好,怎会是那个女人!
啧啧,他家太子,口味真重,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来这里,与一似鬼非鬼的老女人幽会!
“琳妃娘娘,别来......有恙!”
夜幕下,枯井旁,洛闻神色淡淡,浅笑盈盈的看着白衣女人,许久,自唇角扬起一抹凌厉疏离的凉笑。
语气无甚起伏的一句似问候似调侃之言,一瞬让女人慌了神,突然伸手遮住自己的脸,似受惊般发狂,抱着脑袋,摇头晃脑,语气凄厉凌乱:
“不是!我不是琳妃!不是琳妃那个贱人!不要喊我琳妃!不许喊!”
“呵”
一声冷呵,洛闻弯身捡起掉落清风手边的一摞画卷,不理会她的疯癫,直接绕过她,径直朝殿中走去。
“你要的东西,本太子已经带给你,发完疯,便进来取吧!”
叫声攸止,女人自仓促中抬头,疯魔的眉眼,慌慌而起的惊喜蔓延,寂寥夜色更沉下,拉起衣摆,匆匆跟了上去。
啪!
画卷落下,泪眼模糊,目露急切期冀,冷宫内,方还状似疯癫的女人,此时哭的一塌糊涂,期期切切的看着洛闻,唇瓣抖个不停:
“你......你说真的,崇儿真......真......真能说话了?没骗我....真的没骗我?”
凉风扫窗而过,吹得帘幕猎猎作响,洛闻望着她空切希冀的脸,细细瞧了瞧,半响,在女人忍不住催促的目光中,忽而挑了挑眉,摇头轻叹:
“看来,琳妃娘娘这几年,倒真是安分守己,双耳不闻窗外事啊”
不理他话中讽刺,女人身子挨着桌几,将一摞画像,皆平铺在桌上,颤抖的双手,在每副画上轻柔慢摸的细细摩挲。
“哼,你以为,凭慕容天那般小人,既然煞费苦心,将我困居在此,又怎会让我与外界接触?”
琳妃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桌上画卷,自洛闻的举动与言行,她已猜出多半,泪眼婆娑,压下心中兴奋雀跃,迫不及待的想踏出这座牢笼。
念头刚起,却被凉风拂面而过,顿清醒了几分,眸光一瞬悲切哀怨,紧握着画卷,愤恨的抬眼瞪他:
“当年,就因为你们,害我远离爹娘,千里迢迢来到天幕,卖身为奴,被迫入宫,丢了清白,失了身份,仿若孤魂野鬼般,被丢弃在这里”
愈说愈激动,琳妃几欲拍桌站起,却在洛闻淡淡浅浅的目光中,呼吸一窒,晃晃悠悠的又坐下了身子,重重呼了口气,抿了抿唇:
“我母子分离多年,亦有你们的责任,这么多年,你们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如今,还来干什么!”
任她发泄一通,由此至终,洛闻皆只淡淡的望着她,面上无一丝变化,待她说完,方若有所指的冷哼道:
“琳妃娘娘,若本太子没记错,您的儿子,应该是璃王慕容墨月才对,这画上的孩子,只是旁人托付于你的孤子,你如此差别对待,可是不妥!”
“我不......”
琳妃身子一颤,急急想反驳,却被他眸中的冷意吓到,坐回位子,哼唧一声,眉眼尽是不耐,又似不甘心:
“说吧,闻太子今日大驾,有何吩咐”
拂袖起身,洛闻行至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凄凄夜幕下,被风肆虐的空际庭院,沉声道:
“过些时候,洛画会想办法救你出冷宫,帮你重获慕容天的宠爱,你只需让她成功当上璃王妃,事成之后,你和那孩子,若想回西凉,本太子会安排”
“你明知道,慕容天根本不会宠爱我!何故如此侮辱人!”,琳妃面上浮现恼意,拧眉瞪着他。
“事在人为,只要你顶着这张脸,便是他慕容天手中最大的一颗棋子,即便他恨你再深,为了心中那份心思,区区宠爱,哼,他还不至于这么傻,时间早晚而已,况且”
幽幽一叹,洛闻目光一瞬犀利晦暗,盯着某处,眉眼明灭不定的暗了又暗,低沉凉凉道:
“今日这般形式,只怕,慕容天已经想起你了!”
被水木山庄保护的璃王府,啧啧,不光他慕容天惊目,只怕,其他三国,亦蠢蠢欲动了吧!
夜虫凄凄啼鸣,星若稀晨,寂而无声,不同于冷宫的萧瑟寂寥,同是深宫高墙院,东南一角的翊坤宫,却是闹腾了一些。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内,雕凤软塌上,皇后僵挺着身子,面色阴郁可怖,狰狞之极,死死盯着下方不住叩首的御医,紧抿着唇角,仿若欲吃人的野兽。
御医垂着脑袋,身子抖个不停,额间背脊冷汗直流,显然吓破了胆,匍匐在地,牙齿发颤,强咽了几口唾沫,方蹦出了几个字:
“回......回......皇后的话......是......花......花......花......”
一口阴森冷气呛在咽喉,最后一个‘柳’字,御医是如何也说不出了,偷偷朝上方瞥去,这一眼,却让他仿若掉入冰窟,身子狂抖不停,一个急喘不顺,直接朝地上载去。
待有侍卫进来,将昏过去的御医抬出去,一直跪在一旁静默无声的蓝衣宫女,方朝上面俯身拜了拜,细声柔语恭敬道:
“娘娘,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眉头紧锁,皇后闻声不耐的看过去,见是太子宫中,被自己招来问事的宫女,顿徒增烦忧,一张被打击的狰狞面上,怒火未消,不愿搭理她。
倒是一旁给她锤肩揉穴的赵嬷嬷,朝蓝衣宫女多瞧了两眼,一双精明老眼,犀利尖锐,悠悠一转,俯身轻身道:
“娘娘,老奴瞧着这宫女像是有重要的事,咱们不妨听听?”
皇后一脸烦闷,揉着额头,没说话,似是没听见,又似是默认,赵嬷嬷见此,扭头朝那宫女点头示意:
“有何话,你且说来听听,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仔细你的脑袋!”
身子一抖,蓝衣宫女颔首垂眉,恭敬道:“娘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如今最该做的,其一,便是防止消息外传,影响太子的声望,再者,便是找出源头,防止太子病上加病!”
话落,殿内忽而更显沉寂萧条,皇后眉眼一暗,扭头细细瞧了她半响,却见她更显稳妥,看不出任何紧张无措,诧异的挑眉,忽而道:
“抬起头来!”
“是,娘娘”
清秀艳丽,虽算不上倾国美人,却比多数宫女多了几许通透,看着也算舒服。
“叫什么名字!”
“蓝儿”
“嗯,不错,那你且说说,如何其一,又何为再者!”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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