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郁郁葱葱,水木山庄离水涧,花香缭绕,窗明几净,一瘦小黝黑的老人,身着素净补丁灰色棉衣棉裤,沧桑褶皱,眼窝深陷,焦躁不安的坐在椅凳上。
白鬓雪霜,黑丝半掩,若隐若现,紧绷着身子,坐得笔挺,饱经风霜,皱巴巴的双手,揉搓摩擦,甚显惶恐不安,然,郁眼深处,却带着热切期待,希望期冀。
吱呀!
开门声响起,老人腾地站起身子,慌里慌张整了整衣衫,略带无措的朝门外看去,却在下一瞬,惊呼破碎,悲喜交加,嚎啕大哭。
“童副将!”
曾几何时,英雄壮年,杯中酒浓,共饮此欢,然,往事终不堪回首,信仰坍塌,故友鬼籍,离愁别恨,四方别静离水涧内,老人踉跄跌坐在轮椅旁,抱着他的双腿,头埋膝间,老泪纵横,椎心饮泣,情绪失控不能自拔。
童冼一手搭在椅把,一手放在他肩,扼腕长叹,哽咽难言,一时间,故人重逢,军营不再,物是人非,哀哀凄惨友人泪,令听者落泪,闻者惊心。
门前,阿远沉目握拳,压下心中悲切,压抑开口:“南宫先生,你是,从何处寻得他的”
凉风入耳,南宫牧诧异的望过去,见他眸中,探究甚显,研判甚浓,防人之心甚重,明显对老人的突然出现,心存疑虑,置若陌生人。
盯着他面上,那道横至耳垂,触目惊心的刀疤,南宫牧轻微一叹,略显同情,这人,满心仇恨,躲躲藏藏,恍若惊弓之鸟下,凄厉活了十六年,硬生生被执念逼成了如今的模样,对所有主动靠近的人,皆怀疑探究,研其目的,怜也,悲也。
多日接触下来,他对阿远也有了几分认识,黑衣肃面,血性硬朗,稳重刚强,治军有术,若忽略十六年来,偏执狠厉的满心仇恨,这阿远,生来便是将才,如今,可惜了,只盼小姐,能改变他吧,
说来,南宫牧对阿远,是十分尊重怜惜的,因为,他像极了自己早年的样子!脚踩荆棘,身若浮沉,心硬如铁,疑神疑鬼,殚精竭虑,好在,小姐及时将他拉了出来。
“这是花灯节那晚,小姐在街上碰见的,他说他是白虎军的掌勺,十六年前,陈国来袭那日,他亦在场,所以,小姐便让谷绿将他安置下来,这几日,我命人查了他的底细,他所言非虚,所以才将他带到这里,让你二人见见”
见他依旧眉头深锁,半信半疑,南宫牧轻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打趣道:“你放心,若真是危险人物,过桥前,就被我淹死了,再者说,就算是,还真当我水木是吃素的不成”
闻言,阿远神色渐松,尚不待言语,前面抱作一团的二人,已然平静了下来,老人瘫坐在地上,紧握着他的手,虽不至崩溃,却亦动容哽咽,好半响,才哆嗦急切道:
“童副将,当年,你是如何逃出的,军中那些个兄弟,还有没有人.......”
“老郝哥,你瞧,这是谁”,童冼狠下心无视他眸中的期冀,拍拍他的手打断他的话,朝身后招呼了一声:“阿远,过来”
“郝叔”
一朝离合,十载悲欢,老人在阿远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子,老泪纵横,感慨万千间,将他自头至脚打量了个遍,特别是在他脸上触目惊心的刀疤处,停留了甚久,怜悯悲切,神色凄凄:“阿远,你就是阿远,唉,当年,还只是个十岁的毛头孩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若是我的虎儿还在......”
风掠窗柩,疏影斑驳,南宫牧虽不想打断三人温情故聚,但委实诸事缠身,为了开庄之日,忙的不可开交,若不是常叔不在,他本不会亲自来此,侧头看了眼天色,南宫牧终是上前,轻笑道:
“三位,不好意思,待会这离水涧,不会有人过来,三位互诉衷肠,到几时都可,现在,在下有件事要说,烦请先听在下把话说完”
老人抹了两把泪,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阿远依旧军人挺立,站的笔挺,默然不语,三人中,只童冼笑着接了口:“南宫先生,有何事,你但说无妨,我三人,洗耳恭听”
见老人慌忙附和点头,南宫牧轻咳一声,也不言多,直接道:“这两日,房寅上任京兆尹的圣旨,便会到达汴州,他会暗中彻查当年的细枝末节”
“然,我得到消息,李群明将安插眼线,在京兆尹府,此人最善障眼法,故布迷阵,蒙人心智,套取消息”,言此,朝老人拱手道:
“据南宫所知,郝老先生戏法出神入化,眼力十足,又对当年的事,知晓颇多,所以,小姐想请老先生出山,以厨子的身份,进府协助房寅查案”
老人忙俯身回了一礼,焦措甚羞道:“咳,什么戏法眼力,那不过是小老儿早年混居赌场,练就的逃命本事,登不得大雅之堂”
见他不似看玩笑,顿了顿,略一咬牙,肃声道:“不过,既然琉璃小姐看得起小老儿,小老儿便是拼了老命,也定当不负小姐所托”
南宫牧甚是满意,见他面上尤是暗含疑虑担忧,却不敢多言,心中了然,隧道:“老先生放心,那房寅是自己人,至于其中曲折蜿绕,是是非非,老先生一会问童先生和阿远即可”
言落,朝三人一拱手:“南宫还有事,今日,便不奉陪了,老先生叙完旧,会有人送你去汴洲准备,童先生这两日莫要下床,膳食会有人送过去,小姐这两日便会过来,至于阿远,两个时辰后,带着你的人,去武场等我”
散散沉寂,清浅静谧,老人望着南宫牧潇洒肆意的颀长背影,颤了顫目:“童副将,他口中的小姐,真的是咱们少将军的女儿吗”
童冼轻笑,满目自豪,抚着无甚知觉的双腿,看着他眼底浓浓的黑晕,笑的热泪盈眶:“难以置信是不是,嗯,我和阿远,当初也如你这般,几日几宿不成眠,但是,不会错的,她真的是我们的小主人,是少将军和郡主,在天有灵,将她送至我们身边,给我们希望!”
春之绿装,宛转悠扬,郡主府,药阁内,沐药儿蜷缩在摇椅上,轻摇摆荡,闭目假眠,球球连睡几日,恢复甚好,精神充沛,清净树间小道上,追逐着自己的尾巴,瞪着尾梢那只小黑虫,玩的气喘吁吁,不亦乐乎。
惠风和畅,顶日温情中,一娇小艳红身影,自院外急匆匆跑来,欢喜兴奋,欣喜若狂:“沐姐姐,沐姐姐,嫣儿来了,你最爱最爱的嫣儿来了呦”
沐药儿缓缓挣开眸子,尚来不及起身,便徒然变了脸色。
“哎呦,王爷,都怪你,老是催我,害我给小沐沐,精心准备甚久的乔迁之喜都没带!”
王爷?慕容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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