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千人,实乃从白虎军分出去的一万人组成的军队,名曰火焰军。
当年颜郡主跟随少将军上官止南征北战,一路相随,将白虎军推至鼎盛,树大招风,必惹祸端,自古如此,纵观将军府,老少皆战,一府猛将,再加上颜郡主这个战场女将军,更是让很多人红了眼。
深谙官场之道的上官止和颜郡主又岂会不知,自己早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尚且无畏,只放心不下腹中胎儿,常年在外,本就对孩子愧疚难当,实不能再使其身陷囫囵。
两人几经商讨,上官止便暗中从白虎军中分出一万人交于颜郡主,希望有朝一日,这一万人能保孩子平安,成腹中孩儿坚强的后盾,颜郡主命人在郡主府挖了很大的暗道,将这一万人暗中藏于郡主府训练,唤作火焰军。
然,梦符谷一战,他们终是低估了李群明那些小人,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原是一场稳赢的战役,敌军却将他们的消息摸得一丝不差,毒,也用的分毫不少。
颜郡主得到消息,思夫心切,百虑不得法,万般无奈之际,只得狠心抛下刚产下的麟儿,欲先率一万火焰军奔赴梦符谷救夫,半路却惨遭陈国伏击,一时心急跳入敌军陷阱。
一万火焰军伤亡惨重,只余千人不足,梦符谷一战,虽险些惨遭陷害,少将军上官止依然凭着过人的毅力与敌军同归于尽,这也是那场悲惨的战役中唯一的好消息,唯一一个让天幕百姓永远记住十一万白虎军的好消息。
阿远面上的痛意更加明显,脸上的刀疤阴沉的有些吓人:
“其实,那时候郡主和将军有个存活的机会,可是将军放弃了,将军说,若是今日他和郡主活下来,李群明那狗贼定会将白虎军造反变为事实,白虎军将永远活在叛军的阴影下,若是今日他和郡主死了,李群明便没了理由,皇上也会因为这一站,对将军府心存愧疚,善待将军府,善待小主子”
阿远抬眸,泪如雨下,朦胧的视线直愣愣的盯着沐药儿,目光悠远,恍惚若茶,眼前之人仿若一瞬变成了那双记忆深处的笑脸,相拥而泣,相对而笑,满目遗憾,满脸愧疚:
“将军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没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没听到孩子喊他一声爹爹,郡主去梦符谷前,让人画了很多小姐的画像,将军离开前,抱着小姐的画像看了一天一夜,郡主哭了一天一夜”
“郡主说,若是阿远可以活着回去,让阿远每年去上坟的时候,多给她和将军说说小姐的事,她想知道,小姐长高了吗,头发长长了吗,牙齿长好了吗,衣服合不合身,鞋子合不合脚,有没有被人欺负.......”
“够了!”沐药儿攸的出声,眉眼如炬,面色幽深,几乎是下意识的抗拒,她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轻易的触动心中的那根弦。
阿远怔怔的看着她,童冼早已泪流满面,满是老茧的双手无力捶于双腿,痛苦不堪。
沐药儿将球球抱紧了些,小家伙亦是乖巧的用爪子抱住了她的胳膊,暖意袭来,沐药儿抬眸望向门外的梅花:“阿远,带着你的人去找南宫,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是,小主子”
抱着球球起身,行至门沿处,突然回头望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童冼,目光幽深,如水的眸子扫过他绝望的黑眸和颓废的双腿:“若想亲自上战场,好好休息,十五过后,携南宫寻我”
一语惊起千番浪,童冼呆愣愣的望着沐药儿离去的方向,僵着身子,抖着厚唇:“阿远,小主子她,什么意思”,亲自上战场?携南宫寻我?这意思!是他的腿......他的腿......
阿远紧绷着脸,万年冰封的面上抑制不住的激动:“童大哥,小主子是说你......你的腿......有救了!”
废了十几年的腿再次站起来,他知道略显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可是他相信小主子,就像相信郡主和将军,只是想到方才小主子听闻父母旧事时满目淡然疏离,心中便些许的别扭伤心。
童冼与阿远相处二十多年,怎会不知他心中想法,见他面色稍郁,眉眼紧皱,无奈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猛然的狂喜,轻声道:“阿远,不是所有人的悲喜都写在脸上的,小主子终归是将军和公主的女儿,他们三个都是同一种人啊”
见他面色稍缓,又道:“若是小主子真的无动于衷,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安排了这一切,又怎么毫无芥蒂的接纳了你我这般旧属,小主子容貌随了公主,这性子却跟了将军啊,聪慧沉稳,含而不漏,我十万白虎军横生惨死,老天终于看不过去了,哈哈,哈哈”
童冼喜极而泣,推着轮椅,一下一下的往外划去,将军和公主对他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报福不报愁,有难自己扛,有福大家享,小主子当真是和两人像极了,那一动一静宛若郡主再世,那寡言少语简直将军在旁。
只是,他们的小主子,周身更多了些灵气,肆意,洒脱,让人一眼难忘,却又生人勿近!
好,好啊,他们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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