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跑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男孩冲到慕容墨月前面,伸开手臂挡住他,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面露凶狠的瞪着慕容墨循等人。
“崇儿!”
看清来人,慕容墨月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快速在他身上看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才缓缓放下了提起的心。
慕容墨循看清楚来人,哼了一句,不屑道:“小哑巴?原来你还没死”
碰!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刚刚喧哗的酒楼又安静了下来,下一秒,一声惨叫突然响彻酒楼,
“啊......好痛,谁,滚出来”
慕容墨循捂着嘴巴,手中拿着半截筷子,满眼通红的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慕容墨月身上:
“慕容墨月,你竟敢偷袭本太子”
慕容墨月暗自收回袖中的手,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下衣袖:“嗤,对你动手还脏了本王的手”
“你!”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躁动,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青一篮的两个妙龄女子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两人样貌都十分出众。
左边的青衣女子一身青衫,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发上仅有一个青色发簪。
右侧的蓝衣女子与青衣女子容貌有几分相似,穿着也属一类,只为蓝衫,蓝色发簪,一双大而亮的眼睛,透着几分可爱,较青衣女子年轻了几许。
青衣女子显得稳重,蓝衣女子稍显活泼,两人手上都拿着佩剑,剑上的雕纹也是一青一蓝。
然而,更让人注目的是蓝衣女子手中拿着的半根筷子。
慕容墨循眼尖的看到了那半根筷子,顿时怒吼道:“是你,是你,是你偷袭本太子”
谷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嘴里不干净就不要说话,小哑巴也是你叫的”
走到慕容墨崇身边,暗中瞥了慕容墨月一眼,这男人的气势还真强:“崇儿,走吧”
谷青警告性的看了谷蓝一眼,才朝慕容墨月拱了拱手:“既然公子与这孩子是熟识的,自是最好,我们便告辞了”
言罢,便拽着谷蓝的手朝门口走去。
慕容墨崇见两人要走,忙转过头看向慕容墨月,抬手跟他比划了几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最后又指了指慕容墨月。
慕容墨月看了他片刻,挑了挑眉:“走吧”
他也想看看救了崇儿的是什么人,看这一青一蓝的架势,她们家主子应该有些来头,若是无意间救了也就摆了,若是心怀歹意......
风离叶眨了眨眼,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看着几人要走,慕容墨循连忙示意身边的侍卫追上去。
慕容墨月几人刚出了门就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谷蓝提剑上前,灵动的大眼睛怒视着追出来慕容墨循:“你什么意思”
慕容墨循眼中火光四射,俊美的五官有些扭曲:“偷袭了本太子,就想这么离开,做梦”
朝后一甩拂袖:“来人,将这两个女人给本太子拿下”
慕容墨崇看着不远处的轿子,有些紧张的扯了扯慕容墨月的衣袖,刚才和沐姐姐路过这里,他无意间看到了易风,知道七哥在这里,所以下来看看,没想到太子也在这里,要是给沐姐姐添麻烦了,他心里会很难受的。
慕容墨月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那顶华丽的软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不用紧张,看这一青一蓝的架势,就知道不会吃了亏。
果然,下一刻,蓝衣女子突然嗤笑出声:
“太子?”
扫了眼周围拔剑的侍卫:“原来太子就是这么礼待自己的子民的,用这么多带刀侍卫对着我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般以强示弱,莫不是就是当朝太子爷的作风?”
风离叶正两样放光的盯着轿子瞧,突闻此声,噗嗤一笑,碰了碰慕容墨月的胳膊:“哎,我说王爷,从哪冒出这么两个活宝啊,你瞧那太子爷的脸,比锅盖还黑呢”
啧啧两声,晃了晃脑袋:“不过,小爷还是对那顶轿子比较感兴趣”
对旁人来讲,是顶普通的软轿,但于内行,这顶轿子可是全身的宝贝,单看那黑色轿帘,柔软精亮,垂直褶皱,若他没看错。
此乃杭州缎王杨泽成昔年的心头之宝——玉面缎锦。
天下间只此一匹,冬可保暖,夏可遮阳,缎里金丝缠绕,缎面刀枪不入,此物一出市,天下人便抢破了脑袋,奈何杨泽成视为珍宝,仅在一次乔迁之喜中展示过一炷香的时间。
他也是偶然的机缘下,才得一见,事后曾一郑万金,费了三天的口舌,让杨泽成割爱,可那根木头倒是十分硬气,宁死不屈,只道此物只送有缘人,气得两人几年交情差点缘尽。
两年前,他曾携了能工巧匠去杭州,想窥得几分天机,奈何去晚了一步,玉面缎锦早与前一天被杨泽成送给了传闻中的有缘人,实在令人怄气!
今日一看,轿中人莫不是那缎锦的有缘人?
不过,能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用于马车,实属有些暴殄天物了些,狭长的眼睛超前眯了眯,嘴角一阵抽搐。
竟然有人比他还财大气粗!
端看那稀有的玉面缎锦和围绕它的南疆沉木珍贵,然那前面的马驹,若他没有看错,那可是极寒之地少有的千里雪驹!
当真是底调奢华上档次!
旁人看来,那只是比平常马车大了一些的普通轿子,那马也算是匹好马,但他风离叶是谁啊,他可是一眼便能识别真假,从小在钱堆里长大,八岁练就火眼金睛的人!
值钱和不值钱的东西,他鼻子闻一闻就能闻出味来!
虽心里痒的难受,风离叶却也不敢妄动,可怜兮兮的望着慕容墨月,后者直接无视,风离叶暗自一跺脚,瞪向对面的慕容墨循,这该死的太子,真是麻烦。
此时的麻烦太子心情糟到了极点,被一个小丫头当面指控,面上尽是狠厉之色,慕容墨循怒吼一声:“来人,将这两个刺杀本太子的人给我拿下”
周围的百姓立刻退的很远,生怕祸及自身。
侍卫得令,立即朝谷青和谷蓝奔去,谷蓝冷笑一声,拔剑相迎,战火一触即发。
谷青狠狠瞪了谷蓝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闯祸!”
目光幽深的望了眼一品香,看到门前的慕容墨循,面上寒意闪过,刚想拉着谷蓝将人引到别处。
“谷青谷蓝”
一声清脆悦耳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突然窜进众人的耳朵,谷青谷蓝将身前的人踹开,纵身一跃,落在了轿子前面。
“小姐”
沐药儿睁着朦胧的眼睛,懒懒的伸了伸胳膊,将趴在身上的球球提了起来:
“还不走”
谷青上前一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一品香?”
“是,小姐”
将球球放到一旁的软塌上,警告的看了它一眼,沐药儿才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球球哀怨的趴在塌子上,嗷嗷......它也想去看热闹。
慕容墨鸿觉得,这一刻,他的心在狂跳不止,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却从未见到过这般精致脱俗的人。
一身月白锦袍,不惹半点尘埃,及腰细长发丝衬托着那绝世的容颜,细细柳眉,应是款款温柔,然那淡然的双眸中,却不起一点波澜,婉约的脸蛋,看不出半点情绪。
红唇粉嫩,挂着淡淡的微笑,领口和裙摆都绣着小小碎碎的白色小花,当真是冰姿玉骨,香肌麝薰。
奇怪的是,头上只挽着一支血红簪子,细看之下,竟如蛇的造型,不免让人毛骨悚然,却也越发衬得她的小脸清丽脱俗。
谷青从马车内拿了件月白色的连帽披肩给她披上,衬的更是娇嫩。
慕容墨崇挣开慕容墨月的手,朝沐药儿跑了过去,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欲伸手抱住她的腿。
沐药儿眉心微皱,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谷青忙上前牵住慕容墨崇伸出的小手,在他的指尖捏了捏,小家伙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沐药儿,撇了撇嘴,才乖乖的站到了谷青身后。
慕容墨月一张绝代风华的面上方闪过丝丝惊讶与惊艳,稍纵即逝,见此,斜斜的将人打量了一番,微微挑眉。
谷青牵着慕容墨崇站在沐药儿身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沐药儿朝慕容墨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的眉眼处停顿了片刻,方又超前走去。
风离叶眸中惊艳连连,从慕容墨月身后探出脑袋,快步走到沐药儿身前,自诩最帅的样子开口:“姑娘,在下风离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天幕百姓都知,右相府四公子风离叶平生有两爱:银子和美女!
一身黄金满玉,满眼窈窕淑女!
不过因自身的容貌较为出色,所以眼光极高,比自己差的看不上,比自己美得都是男的,这让风离叶一直很苦恼,甚至想过,改天将自己掰弯了得了!
如今见到沐药儿,自是双眼放光,两眼冒泡,恨不得立马牵了小手聊聊风月无边。
于是,沐药儿蹙眉,他也蹙眉,沐药儿眨眨眼,他也眨眨眼,......
最后,沐药儿直接转过身,看向慕容墨循:“太子这是何意”
慕容墨循回过神,眼中闪过惊艳,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丢了面子,示意侍卫收回剑:
“姑娘,是他们先用筷子伤了本太子,并且还出言辱骂本太子”
这么美得姑娘,娶回东宫也不错!
谷蓝上前:“小姐......”
沐药儿淡淡瞥了她一眼,谷蓝立即止声,乖乖退了回去,沐药儿朝慕容墨循轻声道:“他们二人不知是太子殿下,冒犯之处,还望太子见谅”
慕容墨循正欲说话,沐药儿却话锋一转:“不过,想必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定不会跟两个小丫头计较”
李诗诗本就烦气在心,此时更是恶狠狠的盯着沐药儿那张绝艳的脸,冷声道:“这位姑娘倒是会说话,将话全说了,太子乃当朝储君,岂能被两个下贱东西欺负了”
谷青面无表情的拦住正欲上前的谷蓝,轻嗤道:“别给小姐惹麻烦”
沐药儿憋了眼李诗诗:“姑娘若是当着皇上的面说这句话,只怕这太子的储君之位可是坐不长了”
众人皆惊,慕容墨循眼神攸的一冷,慕容墨鸿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慕容墨月微微扬起嘴角。
李诗诗面色一白,叱道:“你少胡说!”
沐药儿见她面色苍白难看,只觉有趣:
“这件事本就是太子的那句哑巴引起,十皇子虽不受恩宠,却也是皇室子弟,做为太子,理当以身作则,尊兄护弟,尊老爱幼,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百姓的面侮辱自己的兄弟,视为不义”
“我两个丫鬟在不知太子身份时出手伤了太子,是为救他,出口辱骂当朝皇子,可是灭族之罪,知道他为太子,两人便收了手,太子却让侍卫将人逮捕,我原不知太子如此何意,经这位姑娘提醒方知,原来在太子眼中,她们是下贱身份,可他们确是天幕百姓,是皇上的百姓,皇恩浩荡,太子做为东宫之主,理应爱护百姓,委实不应有贱民之说,太子如此做,可谓是不仁”
沐药儿目光淡淡的看着慕容墨循:“如此不仁不义,太子当真要不依不挠吗”
风离叶不禁要为她鼓掌称赞,看到慕容墨循一脸愠色,更乐了。
李诗诗的脸色更加苍白,见慕容墨循看过来,顿时手足无措,想要解释,慕容墨循脸色黑的可怕,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交头接耳。
因沐药儿有意压低了声音,百姓们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只有他们几个听到了。
慕容墨循暗中悱恻,若是真要传到父皇耳里,自己也落不得好,父皇最讨厌他们兄弟相争,虽那慕容墨崇不得父皇喜爱,但若是真闹起来,那慕容墨月也是个麻烦。
狠狠瞪了李诗诗一眼,对着沐药儿深深吸了口气,笑容不达眼底:“姑娘说笑了,本太子本就没打算追究”
沐药儿轻笑:“太子果真深明大义,实乃天幕之福”
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谷青谷蓝,还不快给太子请罪”,这句话百姓们倒是可以听得很清楚。
“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谷青谷蓝低头行了个礼。
态度很端正,慕容墨循看的也很舒坦,这姑娘倒是顾及了他的面子,虽可恨却没让他失了颜面,现在倒也不着急收拾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遂抬手让他们起来。
“既然你们二人诚心认错,本太子本着仁义之心,自是不会与你们计较,起来吧”
声音微微提了几分,刻意让百姓听了个清楚。
众人本就不知什么情况,最后这几句却是听着的,巴结讨好的话自是要说上一番,于是乎,太子英明这四个字让慕容墨循很是受用。
看似和谐的场面,却让李诗诗惊心,心中的不安越发强大,想要赶紧离开,偏偏有人不放过她。
待谷青谷蓝走回来后,沐药儿意味深长的看了李诗诗一眼:“倒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太子还是小心点好,如此有损太子清明的话,被有心人利用了,可就危险了”
李诗诗见慕容墨循看过来的眼神,心中一跳,身子抖了抖,忙道:“太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诗诗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慕容墨循哼了一声,他早就看出李诗诗望向慕容墨月的眼神有问题,心里没鬼才怪,方才听沐药儿一说,心中的怀疑更甚,不免起了厌恶。
最近在李群明那里就受了不少气,对他挑三拣四,如今他女儿竟也对慕容墨月生出了别的心思,真是可恶,不过一时间也没心思再找麻烦。
一甩袖袍,弗手而去,李诗诗狠狠瞪了沐药儿一眼,一跺脚,赶紧跟上慕容墨循:“太子,你等等诗诗”
待慕容墨循一行人一走,围观的百姓也散了许多,沐药儿抬眸看了眼一品香,眸光微暗,转身欲向慕容墨崇走去,不想被人拦了去路。
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皱了皱眉,“让开”
慕容墨鸿嘴角含笑,紧紧盯着沐药儿,类似慕容墨循的脸上更显俊朗,一看就是皇家子弟,湛蓝色长袍,身子颀长,只是那眉眼阴暗了些。
沐药儿蹙眉,被他看的有些冷意,脚尖一转,从旁边正欲走过去,慕容墨鸿却在此时开口:“姑娘,后会有期”
说完不待沐药儿反应,便转身朝慕容墨循离开的方向大步走去。
沐药儿有些莫名其妙,索性直接朝马车走去,慕容墨崇一愣,眼疾手快的牵住慕容墨月,然后跑了两步,用另一只手拽住了沐药儿的衣襟。
沐药儿皱眉,甩了两下没甩掉:“放开”
慕容墨崇委屈的看着她,手依然没有松开,一红一白的两个风华绝艳的身影,一左一右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牵着,从旁看去,是如此的和谐相配,如此的温馨潋滟,让人不忍打扰。
沐药儿抿了抿唇,转眸看向慕容墨月:“璃王既然找到了他,还不将他带走吗”
慕容墨月侧目看着慕容墨崇摇的一晃一晃的小脑袋,冷斥道:“崇儿,不得胡闹”
慕容墨崇鼓着嘴,眼里泪光直打转,可怜兮兮的摇着沐药儿的衣襟,张嘴欲说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顿时急的团团转,到最后,竟扑哧一声哭出声来。
沐药儿手微微握拳又放开,微一用力,挣开拽着衣襟的小手,转身上了马车。
谷青谷蓝见小家伙哭的更凶了,互相看了一眼,略显无奈,谷青上前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轻笑道:“还不跟上去”
小家伙哭的正起劲,闻言一顿,赶紧胡乱的抹了下眼泪,拽着慕容墨月就往前跑。
慕容墨月在马车前驻足,一时间还没有动作,慕容墨崇就急急的去扯慕容墨月,后者眼神在眼前的马车和王府的马车来回打量了一番,终是一摇头,飞身上了去。
慕容墨崇一喜,小手拉过慕容墨月的手也上了去。
风离叶啧啧两声,眼睛瞪得老大,蹬蹬蹬的也跟着上了马车。
谷青谷蓝一个没拦住,风离叶已如泥鳅般钻进了马车里,两人刚要去抓人,却听沐药儿道:“去璃王府”
易风翻身上马,挥手让人驾着王府的空马车徐徐的跟在后面,惊奇的看着前方异常平稳的马车,竟有人将马车打造的如此之大,比璃王府的还要大上几分。
王爷最喜舒坦,马车比寻常的就大了许多,如今和眼前的这个一比,竟也显得小了,方才王爷左右来回瞧了瞧,怕是也在心中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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