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十四年,又到了炮竹声声碎的小年节,下了一夜的大雪依然没有要停下的迹象,眨眼便给天幕披了层厚厚的白衣。
“灾星,滚”
“你是灾星,滚,滚”
“冤孽啊,都是你,都是你.......灾星”
天幕街头,几个穿着丫鬟或小厮服饰的人对着一个四岁小女孩骂骂咧咧,个个面红耳赤,眼中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充满同情不忍,吸引了很多百姓围观,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本是天寒地冻的季节,似是更冷了些。
无数的谩骂声铺天盖地而来,充斥在小女孩的耳畔,女孩不哭不闹,眼中没有畏惧,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将几人看了一遍,右手的伤口侵染了女孩的衣襟,尤为吓人。
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那薄的不算行李的行李,似是被抛弃的孩子。
似是认出了几人的服饰,众位虽可怜小女孩,却都不敢出声。
自扫门前雪,闲事莫张口。
“呀,蛇!”
人群中不是谁惊叫了一声,众人微楞,纷纷随着声音望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退后了两步。
只见一条三寸通红小蛇正口吐信子沿着小女孩的衣襟向上爬去,眨眼的功夫,便爬到了女孩的肩膀,晃了晃血红色的小脑袋,便趴着不动了。
众人看的心惊,生怕下一秒那蛇便张口咬向女孩的脖子,但左等右等,都未见那蛇再有下一个动作。
再看那女孩,似是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没有一丝害怕,依然淡淡的望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就在众人为女孩命运堪忧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若有所思的望了那红蛇一眼,眨眼的功夫,便笑呵呵的走到女孩旁边:
“小丫头,愿不愿意跟小老儿走”
众人唏嘘不已,心道你一个小叫花子,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收留一小姑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小女孩会拒绝的时候,却见女孩点了点头,抬起左手牵着老人,捡起地上的行李,越过众人,超前走去。
待身着华服的丫鬟小厮们离去后,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语露同情:
“哎,我说,那个小女孩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吧,将军府这是闹哪出啊”
“谁知道啊,听说老将军不是最喜欢六小姐的吗”
“哎呀,我听说啊,是因为这六小姐命太硬,刚出生就克死了爹娘,连从没败过的白虎军也全军覆没,而且呀,还把这将军府的小少爷克成了残废......”
“可不是吗,你没看到刚才那蛇吗,看那红的,准是有毒的,不也没敢咬她吗”
“呸,呸,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能怪到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身上呢”
“是啊,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出去了哪还有活路啊”
“是啊,听说这几天老将军出使齐国了,也不知道老将军知不知道今天的事,要是.......”
“哎呦,老头子,小声点,快别让这将军府里的人听见了”
“呦呦呦,老婆子,你轻点,耳朵被你揪掉了”
“..................”
将军府
“相公,那个小贱人已经走了,你怎么还愁着脸啊”美丽娇艳的妇人娇笑出声。
上官磊甚是烦躁的喝了口茶,拧了李氏一眼:
“哎,夫人,爹快回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爹对那小贱人的维护,要是让爹知道我们将.........”
李氏呵呵一笑,伸手捂住了上官磊未出口的话:
“相公,你何必为此而烦恼,等爹来了,那个小贱人早不知死哪去了”
“可你让人在大街上把她赶走......”
“哎,相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到时候我们只需说是那几个下人赶走了那小贱人,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那你为什么不找人私底下解决,还穿着我们将军府的衣服在大街上这么明显”
上官磊直到现在都不甚明白李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将人赶到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将人赶走,这是何道理,李氏算是他的半个智囊,一直给他出点子,一步步把将军府握在手中,是以,他从未怀疑过她,却不想这次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若是爹回来,岂会放过他。
李氏哼了一声:“还不是老头子已经放了话,要是找人偷偷赶走,他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定会查到我们身上,所以倒不如把它放在明面上,让那几个小人认罪便可”
李氏轻啄了口茶:“老头子也是个精明的,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若是那小贱人在他不在时出了意外,都会怪在我们头上,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赶了出去,可不是我们的错,顶多骂几句是了”
上官磊点点头,尤不放心:“那几个人可靠吗”
李氏面上闪过得意:“放心吧相公,我已经安排好了”
上官磊看着爱妻越发娇嫩的脸,心情大好的亲了李氏一口:
“哈哈,爱妻说的对,是那小贱人咎由自取,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人,还想跟我们的琴儿争宠,哼”
想起什么,狠狠撮了口牙:
“以前老大在的时候,爹就只看重他和老四,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上官止仗着自己是嫡子,总是给我脸色看,哼,现在老大死了,老四废了,这将军府还不是老子做主”
李氏咯咯笑了两声,倾身倒在上官磊的怀中,嘴角扬起一抹狠毒。
上官琉璃!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娘当年把我害这么惨,现在又挡了我女儿的路,有你这个嫡女在,琴儿永远没有出头日!
离开相府,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才是重头戏呢,呵呵,上官琉璃!下去跟你那短命的爹娘重逢去吧!
天幕边境,鬼谷脚下
芳草悠悠寸断肠,白雪皑皑寸断心,一老一小一蛇结伴而行,远远听到老人的声音: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老头便似自言自语:
“莫不是你没名字,小老儿这次下山是寻药的,不然以后就叫你药儿好不好”
“之前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赶你走”
“你今年几岁了”
问了几声,一直没听到声音,小老头响起刚刚在街上时这丫头也没说话,面上一惊,诧异道:
“你不会是哑巴吧”
声音越来越远,只能靠风声传递:
“你很吵”
然后传来老头惊喜的声音:“原来不是哑巴啊”
“嗯”
“为什么跟小老儿走,你不怕小老儿把你卖了?”
“赤风说跟着你,很安全”
“哦”
话音刚落,又闻老头的惊呼声:“赤风!你怎么知道它叫赤风?你认识赤风?”
缘起缘灭,缘起缘落,是是非非,荒荒凉凉,命运终有节点,又何曾不是。
“哈哈,丫头,缘分啊,缘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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