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购买比例未达到的防盗封, 将会在时间到后解除封印么么哒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谢笙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对面山势较高, 桃花开的迟一些也正常。”
自刚到蜀州那夜, 李氏说了老夫人为谢笙定下了乐器之名后, 谢侯爷就在次日传令下去, 以谢笙出生的节气满为谢笙的乳名。取的是“最好人生是满,花未全开月未圆”之意。故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称呼谢笙的时候, 就都改称满, 或是满少爷。
“可惜少了寺庙, 不过娘说过两日带我们去黑旗崖,听说那边的寺庙很是灵验,”大姐儿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也不知道那边的景色怎么样。”
谢笙一想到黑旗崖在一处高山顶上, 就觉得有些头疼,明明这边半山腰就有一座寺庙, 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可这话对着李氏, 谢笙又说不出来。
李氏之所以想要去名寺祭拜,无非不过是看着谢笙三岁生辰快要到了,想去寺里为他祈福, 祈求为他寻找名师的过程顺顺利利的, 不要有半点波折。只是整个谢家都清楚, 想要谢笙寻访名师的路没有波折, 实在困难。
谢侯爷如今身为蜀州刺史,手握蜀州军政大权,却也改变不了他出身勋贵之家的身份。蜀州为下州,蜀州刺史从四品,而定边侯的爵位,却是从三品。自古文人与勋贵之间就有些互相看轻的意思,想要为谢笙寻一书院容易,可要为他寻到一个能从一开始就指引他走上正确道路的名师,就实在是难了。
京中勋贵众多,不得帝王重用的更不在少数。勋贵想要扭转家族败落之像,手里没有兵权,就只能从文。可文武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再加上勋贵子弟出仕也用不着经过科举,只要皇帝乐意,就能叫他先从禁卫做起,步入官场。多少勋贵浪费了数十年,也只是一场空。
现在整个谢家也只能祈求,那些名士能看在谢笙外祖李翰林的面上,能给谢笙一个机会,不要把谢笙拒之门外。
谢笙不说话,大姐儿也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的丝线开始打络子:“等我把手上这条打好,这一套基本上就齐了,等礼佛那日把它们供奉在佛前,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取回来,给你用上,日后必能称心如意。”
大姐儿的蔑萝里用细棉布裹得整整齐齐的,都是她给谢笙打的如意结。谢侯爷和李氏这几日的焦躁也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她。
“我日后一定好好珍惜姐姐送我的络子,也必定能够称心如意的,”谢笙心里酥酥麻麻的,一股子酸意涌上来,又被他压了下去。在古代生长了快三年,要是再叫他回现代去,他也不愿意了,要是没了他,谁能好好护着他的娘亲、姐姐呢。
谢笙对于名师原本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如今也改了想法。若走勋贵的路子,他终其一生都会在嫡兄的阴影之下,受他辖制,母亲李氏年老之后也必须得在嫡兄手里讨生活,甚至为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对嫡兄笑脸相迎。想要不被侯府束缚,他就只能努力跻身进文人圈子。虽说文人一杆笔,比不得军士拳头硬,可太平年间,重文轻武,才是常态。
谢笙文学造诣不高,到底有多年史学基础在。自然能预见到谢侯爷如今有多受重用,日后定边侯府的势力就会被压缩的有多严重,说到底不过是水满则盈,一朝天子一朝臣。
打定了主意走文人路,谢笙慢慢的也就更加理解,为什么谢侯和李氏一直致力于为他寻找名师。不为别的,只因能借名师的名气,遮住谢笙背后太过显眼的勋贵印记。
“那是自然,”大姐儿显出几分得意,只转瞬又改了话头,对哄着谢笙道,“络子本就是拿来用的,你可不许像以前一样都藏起来。若不是偶然被娘发现,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习惯。若是有用坏了的,就叫人和我说,我再给你重新做几个更好的。”
谢笙面上赧然:“我这不是珍惜娘和姐姐你送的东西吗,都是你们亲手做的,若是坏了一件,我都会心疼的。”
“你呀,”大姐儿摇了摇头,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她又看了看崖边桃花,“满你说,黑旗崖上既然有寺庙,会不会也有桃花?”
“应该有吧,”谢笙没有去过,自然也不知道。
“是啊,应该是有的,”大姐儿喃喃道,“蜀地虽然偏远,却也不乏世家名士游历,就算是寺庙,也多修建的风雅,自然是知道山寺桃花的句子的。”
大姐儿说完之后,自觉失言,立刻掩了口。但她又觉得谢笙年纪尚,应当是没有听懂自己刚才的话的。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弟弟聪明得紧,心里有些发虚,就开口赶人:“娘方才派人来传话,说今日做了酥酪,我要把这个络子打完,你先过去陪她说话。”
谢笙明白大姐儿的意思,顺从的开口:“那我先去寻娘了,姐姐你可得快些来,不然可都要被我吃完的。”
出了门,谢笙脸上仍带着期待,心里则是沉甸甸的。
名士、名师。分明他谢笙也不是什么寒门子弟,怎么就这么难寻到一个好老师呢。
走到李氏屋外,谢笙眼尖的瞧见了平日里跟着谢侯爷的厮正在外头候着,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了谢侯爷和李氏的说话声。
“侯爷,那李大儒……”李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急切。
“我今日带了人再去拜访,已是人去楼空,”谢侯爷叹息道。
“怎么会,”李氏的口气转瞬多了些许薄怒,“我今早才去山腰的寺里求了签,上头还写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句子,怎么就……”
“莫要忧心,既然佛祖已经给了提示,必然就有解决之法,不应在李大儒身上,也必定会在旁的人身上的。”
谢笙目光闪了闪,面对着那厮有些忧心的目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走了进去:“爹,娘……”
谢笙话还没说完,外头就起了喧哗之声:“侯爷,有加急文书送到!”
“没想到蜀地的夕阳竟然也这样美,”周老爷子感叹道,“若是再有一场雨,竟能合得上‘夕阳薰细草,江色映疏帘’的诗情了。”
谢笙听着周老爷子的感叹,突然庆幸自己年纪尚,能读三字经,知道人间四月芳菲尽的名句,就能算得上神童。要说夕阳,他脑子里唯一能立刻反应过来的,也只有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谢笙见李氏脸上也是一片赞许,眨了眨眼睛,偏头看了看自己爹爹。不用怕,还是亲生的。亲爹脸上还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早不知道神游何方去了。
“满坐好别动,”谢侯轻轻拍了拍谢笙,心里却恨不得谢笙动静再大些,刚刚他已经看到了周老爷子看过来的眼神了。谢侯军功起家,认得最多字的就是兵书,现在做了刺史,也能知道些仕途经济,再加上手底下也有好几个靠谱的门客,倒也平安无事。可周老爷子本来就有大才,如今又有亲戚关系,他要是问上一句,谢侯难道还能不答?
就在谢侯身体都快僵了的时候,周老爷子面无表情的从谢侯脸上移过,如变脸一样挂上了笑容:“满觉得这夕阳好看吗?”
“好看啊,”谢笙仗着自己是个孩,毫不迟疑的答道,“不过姑祖父,这个夕阳还不算好的,等到明早,太阳才升起不久,挂在树梢上,跟翻砂的咸鸭蛋黄一样,红彤彤的,瞧着离我们近的很。那比这个夕阳还好看呢。”
“咱们满还知道朝阳像是咸鸭蛋黄的颜色,可真聪明,”周夫人脸上满是惊喜,“那明儿早晨可一定要早起看看了。”
“他年纪,也就喜欢吃了,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李氏面上显出几分无奈,却没半点责怪的意思,而后又对周夫人道,“姑姑好好休息就是,虽说是朝阳,可要见着满说的景致,怎么也得辰时了。”
周老爷子原本还听得点头,可见周夫人一直夸着谢笙,不由道:“满说得好,还知道用自己平日里喜欢的东西做类比了。不过像有些话,你能对家里人这样说,长大了对着别人,却要换一种说法,到时候学‘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时,我再细细教你。”
周老爷子这话,便是将谢侯一直不敢问的教导问题,摆到了明面上来,谢侯李氏心里都激动得很。唯有大李氏有所察觉。
一个孩子,学‘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就算能理解,可那样的句子,翻遍诗史,也是屈指可数,真当是谁都能写得出来的?
在没人看到的隐蔽处,周夫人直接掐着周老爷子腰上的软肉,拧了一圈,才笑着放了手。末了,周夫人还拆台道:“满你同你姑祖父学学诗词鉴赏也就罢了,若是写诗,可千万别学了他去。”
对于周夫人的话谢侯尚且迷惑,李氏面纱下的嘴角却已经忍不住勾了起来。周老爷子不会写诗,在文人里是出了名的,可他的书画和赋写得好,也是出了名的,倒也能补足一些他作为名士在诗词上的不足了。
周老爷子方才被恨恨拧了一下,痛的一个激灵,此刻是老妻说什么都不反驳了。不过让周氏夫妇没想到的是,周老爷子自个儿诗词不佳也就算了,还真带得谢笙于诗词一道只能勉强过关,却是后话。
谢笙从谢侯肩上下来,忙拉了拉谢侯的手:“爹爹你累不累,满给你捶捶。”
“不累不累,满你太轻了,平日里吃的倒也不少,怎么就是不长呢,”谢侯捏了捏谢笙的脸,就去扶周老爷子,“姑姑姑父慢点。”
“侯爷和夫人回来了,”门房听见熟悉的声音,就赶忙过来开门,等瞧见周氏夫妇,脸上难免露出些惊讶的神色。主家说是去庙里拜菩萨,却带回来两位老人,却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谢侯扫了那门房一眼,便道:“还不快去叫管家准备一下,就说是我亲家姑姑姑父到了。”
那门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亲戚啊,脸上笑容更盛,对待周氏夫妇的态度也更加热忱:“亲家姑老爷、姑太太好,我是门房上的六子,您二位日后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尽管吩咐我。”
六子说完,看了一眼谢侯,就一溜烟儿跑去寻管家了,这可是夫人的娘家人,怠慢不得的。六子这边进门去,很快就出来一个厮接手了马匹。
谢侯亲自领着周氏夫妇进门:“这是我平日的练武场,正对着的是正房。正房连着东西两厢,下人们在墙根下另有一排屋子。今日还请姑姑姑父先在西厢房住下,明日便叫人把后进的竹楼重新收拾停当,再请姑姑姑父入住。”
李氏也道:“侯爷先前收到书信,以为姑姑姑父还要过上半旬才到,便没同我说,若不是今日凑巧遇见了,只怕他也不说的。没有提前收拾好,还请姑姑姑父不要见怪。”
“这事儿连我和你姑父都没有想到,怎么还会怪你们呢,”周夫人道,“莫不是长大了,茹娘你就和我们生疏了?”
李氏自然不会承认这点,几人又行了几步,就进了正房,李氏亲自捧了茶水给周氏夫妇。
“此处宅院是当初临时置办的,算不得好,周遭没多少遮挡,夏日炎热。等过了端午,咱们搬到黑山谷中的宅子去,那里山林茂密,又有溪流潺潺,即便是夏日正午,也要穿两件单衣,实是避暑的好去处,往年我们每到那时节都过去的,”谢侯说完,又吩咐管家赶紧把屋子收拾好了,再亲自送了周氏夫妇过去梳洗。
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屋里,心里盘算了一阵,对孩子们道:“原说叫大姐儿住西厢房,如今姑姑姑父已经住下,便不好再提前收拾。大姐儿你就住到东厢房吧。满将要三岁,却也还不大,就从东厢房移到正房的耳房中。到时候姑父白日里教导了你课业,晚上回来,我也能监督你几分。”
说到读书,李氏脸色不免更加严肃了,她婆娑着谢笙的发顶道:“不是为娘不心疼你,你爹爹已经在蜀州任了三年,便是连任,难道还能到天荒地老了去?咱们总要回京的。”
话到此处,李氏便没再说,只是又勉励了谢笙几句。谢笙不能说自己生而知之,从没出生就开始记事了,便只能做懵懂姿态。倒是大姐儿脸上显出些行迹,被李氏多看了两眼,也才收了。只是李氏心里也开始盘算,等谢笙进学之后,是不是该将侯府的事情也讲给他听了,免得他以为这世上,家里人就只得父亲母亲和姐姐,一家子和睦友爱,再无烦恼。
李氏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一时难以决定,只看着灯火出神,仿佛透过灯火,就回到了那座叫人窒息得忍不住逃离的侯门府邸,她也就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侯夫人。她微微握拳,眉目中透出少有的锐利。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一行车队从万里平原,走到了崎岖山脉之中。这山脉苍葱俊秀,偶尔也会有奇险之处,最奇特的是,每一座山,都和其他的不同,或是一处花,或是一棵树总是有着自己最独特的姿态。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娘,这便是要入蜀了吗?”
谢笙睁开眼,瞧见自己姐姐今天穿着一身水碧色襦裙,头发被梳成双丫髻,上头缠着和衣裳同色的发带,虽然没有绣什么花纹,却缀着两个银铃铛,只要姐姐一动,铃铛声就会响起来,清脆悦耳。
“啊呀,弟弟醒了,”女孩轻轻放下被她掀起的车帘一角,膝行两步,来到了谢笙面前,戳了戳谢笙肉嘟嘟的脸,对谢笙笑道,“弟弟都瘦了好多了。”
胡说,谢笙在心底反驳道,今天早上借着亲娘照镜子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呢,分明是脸上的软肉长紧实了,这是健康!
谢笙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出口的时候,也只能变成儿无齿的啊啊声。
“弟弟又流口水了,羞羞羞!”
“大姐儿,你又这么逗你弟弟,到时候他要是恼了不理你,可别来找我说和,”谢夫人李氏是李翰林嫡女,一向斯文,谢笙还没见过亲娘李氏发脾气。
李氏把裹在大红色襁褓里的谢笙抱了起来,用手绢擦干净了口水,才对大姐儿道:“瞧着应当是要入蜀了,听说你爹驻队附近有一个黑山谷,景色宜人,改日咱们安顿好了,再带你去玩。”
谢笙到底不是真孩,对于流口水这件事情,还是有一定的羞耻心,就直接把脸藏在了李氏的怀里。不过很快他又转了回来,艳福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何况这是亲娘。
“娘,她们都说,我们身为公侯府邸,是不用亲自到蜀州来的,何况弟弟还这么……她们说巴蜀瘴气厉害,好多人到了这边都没再回去。”
“胡说,这样的无稽之谈,你也能信?”李氏在大姐儿面前表现得非常有自信。
“可是弟弟还这么……”大姐儿突然说了一句,“大哥都这么大了,祖母还说他年幼离不得京城。当初娘你身子不便,可刘氏没病不也故意装病带着庶妹躲着的吗。”
大姐儿在李氏严厉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闭口不言。
见大姐儿低下头,李氏才道:“她们不来,自是她们的事,你爹奉了皇命镇守巴蜀,你我作为内眷,就该做他最坚实的后盾。若不是当初有了你弟弟,当初你我合该与你爹一道来的。刘氏,不过是个妾,她自己领受不了这福分,便好生在府里呆着就是。”
见李氏的话给大姐儿带去了不少信心,谢笙默默的把事情的真相给埋在了心底。
当时李氏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做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等生下自己就来随军的。
谢笙上辈子就是个劳累猝死的医生,刚到李氏肚子里的时候还紧张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被李氏天天念叨着到底要不要去蜀州给念叨疲了,已经练就了在李氏的碎碎念中安然入眠的好能力。
至于刘氏……李氏分明在离家前一秒,还投身在留下后手给刘氏添堵的第一战线,现在倒是不把人当回事儿了?
也是,毕竟相隔千里,刘氏就算是再受宠,也没用,而且这回要是侯爷爹能带着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回京,刘氏肯定就要凉了。
蜀州多山寨堡垒,谢笙这一路听见动静的都有不少,好在这些人知道是定边侯的家眷之后,都自觉地离开了,等次数多了,就算护卫已经发现有动静,也再没人下来拦路,李氏一行人安安稳稳的进了蜀州城。
看见大姐儿还想掀帘子看,李氏忙阻拦了。
“先前那是荒郊野外的,没人知道,你这会儿要是再瞧瞧看外头,就是不庄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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