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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双更
    其实琛琛背后的人, 非常好猜,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不是三舅母,就是自己娘亲,甚至两个人都有参与。
    谢笙叹了口气, 失礼也就罢了, 就算真的成了,谁就能保证他们一定是合适的?
    自己才十二岁, 何必这么急着将自己和人送作对。
    琛琛年纪忘性大, 很快就被谢笙哄得忘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不过等到谢笙在捧墨的提醒下, 让人将琛琛送回到母亲身边, 自己前去和父亲兄长一道送别宾客回来, 就听到了琛琛和三舅母已经离开的事情。
    “怎么竟走得这么早, ”谢笙心里有了些猜测,却还是道, “往日琛琛都要特意留下玩几日的。”
    一旁的大姐儿闻言,偏了头,没去看谢笙。她可不会告诉谢笙,琛琛一进门,就把他们给卖了,说谢笙方才遇上了温瑄。
    “你三舅母来了这一整日,家中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置, 难道还能就在咱们家里做客不成?琛琛虽然年纪, 可咱们家里, 除了你, 也没人哄得住她,你三舅母自是要带她回去的。”
    李氏说完,将屋里的下人屏退,只留了谢笙和大姐儿。
    “满,我听说你方才遇见温姐了?”
    李氏见谢笙点头,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那日我在温家见着她,才知道你们竟是同年出生,温姐也只比你半岁而已。你是满的生日,她是寒的生日。我那时还想着可惜你们都大了,不然这样的巧合,总该见一见,没成想你们竟自己遇上了。”
    李氏特意看了一眼谢笙,却见自己儿子只是像往常一样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能继续无奈道:“满你方才见过温姐,瞧着她如何?”
    “温姐?”谢笙瞧着这一幕,怎么这么像是给自己和温瑄相亲,可谢笙知道,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他才多大啊。
    “温姐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贵女。”
    谢笙的回答非常官方,半点不带其他感情。何况这也的确是谢笙对于温瑄的印象。
    温瑄胆子大,遇到突发情况也十分镇定,敢在那样的场合和完全不熟悉的自己说话,若换了旁人,只怕早紧张的不晓得该怎么办了。且温瑄为人温和聪明,礼仪姿态,也都让人完全挑不出半点错处,是贵女中的贵女了。
    李氏听了谢笙的回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谢笙一眼。别的孩子都知道,早早的就去拱别人家的白菜,唯有自家这个,总觉得还呢。等到他自己都觉得到了合适的时候,难道还能现选不成?好姑娘都被人家给抢走了。
    李氏急过了之后,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还早呢,谢笙才十二岁,温瑄也不大,可以慢慢相看。
    何况她只见了温瑄两次,说话多的,也顶多只一次,算不上了解。
    李氏知道,看别人家的姐,只看家风,也并不完全准确,到底还是要那位姐自己能立得住。若果真匆匆忙忙为儿子说定了年纪尚的温瑄,若是日后她长歪了,或者她本就是个善于隐藏之人,岂不是害了自己儿子?
    如此一想,李氏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温家的家教自然是好的,”谢笙不开窍,李氏也不想催他,便只摆了摆手,叫他自去,“今儿你也忙了一日,回去歇着吧,晚膳就不必过来了。”
    等谢笙走了,李氏才对大姐儿道:“你这个弟弟哪儿都好,就是不开窍。便是我能给他相看,到底日子还是他自己过不是?”
    “娘,想来是太过突然,满还没觉出味来呢,”大姐儿道,“何况满还,明年才要下场考乡试,女儿相信,满定然能得中。您若此时就为满择定,日后他考中了进士,您可还会觉得只温瑄一个堪配?”
    “也不是只觉得温瑄堪配,”李氏道,“温家身上有爵位在,在清流之中影响不,却和朝堂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满身兼几家之爱,若再有妻族势大,只怕就有些过满。温家如今倒是正正合适,曾经显贵,如今亦有身份。”
    “满既是满那日生的,便是上天指引。”
    大姐儿这才明白,为什么李氏会这么看重温瑄。眼看着几位皇子就要长大成人,谢笙现在就已经非常显眼,若是再添妻族,只怕就太过了。
    何况这两姓姻亲之好,若结成了支持不同皇子的人,也是件大麻烦。
    “娘,”大姐儿心翼翼的问,“今日我与温姐遇上满一事,您可插手了?”
    “难道在你心里,你娘我就这么不知轻重?”李氏笑着见女儿羞愧的低头,才道,“你们这么巧遇上,倒是叫人意外得很。”
    “不过琛琛说的那些话,想来也是你三舅母教过。”
    大姐儿有些奇怪:“为什么三舅母要这么教琛琛?”
    李氏道:“温姐此番进京,就有择婚配之意,你三舅母是温姐姨母,自然是要帮忙的。你三舅母知道满堪为良配,又有满帮了温姐的事情在前,想来温家也有心考虑满。”
    大姐儿这才点了点头道:“难怪三舅母听了这事儿之后,便定要带着琛琛早些回去。”
    谢笙走在回屋的路上,在经过湖时,似乎瞧见了二姐儿的身影一闪而过。
    谢笙停了下来,以为自己看错了。
    “少爷?”捧墨有些疑惑。
    谢笙摆了摆手,对捧墨道:“你在这边守着,我过去瞧瞧。”
    谢笙往回走了两步,去了假山背后藏着的一个隐秘凉亭,果然见着二姐儿正倚在栏杆上,看着平静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眼眶微红,似乎是哭过。
    “二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谢笙出声惊动了二姐儿,“秋日天凉,怎么也不叫人给你拿一件披风?”
    二姐儿见是谢笙,也没什么动作,只恹恹的道:“是满啊。”
    谢笙往前走了几步,也来到了栏杆边上:“这会儿水气重,不如我送二姐回去吧。”
    二姐儿看着谢笙,眼中有了些许波动。不知怎么的,二姐儿突然就是想和谢笙说说话。
    “满,你说,我做错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谢笙不能理解。
    “满你生来就是嫡子,有爹娘宠爱。可我只是个庶女,想要什么,便只能自己去争取,”二姐儿道,“从到大,我看过多少庶出女被半卖半送的出嫁,可那不过是从一家换到另一家受苦。”
    二姐儿偏头看向谢笙:“我只是想成为人上人,想要日后不必再受苦,难道我就错了吗?”
    谢笙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自然不晓得二姐儿为什么又提起这事,想到上次二姐儿给自己送来的书,便在二姐儿身边坐下。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二姐你只瞧见了我的好,可你是否记得,我每日苦读?”谢笙又道,“不过我想,二姐你想要做人上人,这本身是没什么错的。”
    谢笙这么说,倒是有些出乎二姐儿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你会说我错了。”
    “野心谁都会有,二姐你想过上更好的日子,为什么会错呢,”谢笙说的也是实话。
    “只是二姐你用错了方法。”
    “哦,哪里错了?”二姐儿反驳道,“身为女子这一生,除了能够嫁个好人家,难道还能有什么旁的路径?我又不能像你们男子一样出将入相,便纵我有才情,又能如何,一样要经过千般算计,不能像你一样堂堂正正。”
    二姐儿将今日之事一一说来,而后如喃喃自语道:“我只是叫跟我出去的下人都叫我姐儿,可没说我是嫡女,分明是她们自己会错了意,如今又都怪到我身上,是什么道理。”
    谢笙挑眉,难怪二姐儿今日会在这里,原来是这件事情发了。也是,今日邀请各家贵女到谢家做客,两个姐姐一同迎客,二姐儿的身份自然瞒不住。
    “她们羞恼,固然是因为她们会错了意,可是二姐你难道就没有半点诱导她们相信你是嫡女的意思吗?”
    谢笙说得这样直白,让二姐儿想要反驳,可临到开口,也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这怎么能怪我。”
    “所以我说二姐你用错了法子,”谢笙道,“你想要嫁得更好,当初却偏生选到了高祺身上。你明知道高祺身为高家嫡次子,只可能和门当户对的姐联姻。”
    “你想要过得更好,却诱导各家姐相信你是嫡女,而借此融入她们之中。”
    “可是我能怎么做呢,”二姐儿突然爆发道,“她们那个圈子,嫡庶之分就如同天壤之别,若她们知道了我是庶女,只怕都不会理会我,哪里会想着要接纳我。”
    “可据我所知,那个圈子里也并非没有优秀的庶女存在。”
    “我相信,二姐你也一定认识她们,可是她们难道就是从一开始就被所有人都接纳的吗?想来应当不是。可为什么她们都没有半点隐瞒的坐到了,二姐你却觉得不行?”
    “二姐你方才说不能如我一样堂堂正正。我是男子,没什么可比之处,但她们却是女子,是和你一样出身的庶女,甚至有些人在家中的地位,还未必比得上你。”
    “归根结底,不过是二姐你心中虚荣,尝到了一次甜头之后,就再也舍不掉这个捷径。”
    二姐儿霍然起身,却发现谢笙面上没有半点对她的鄙夷,就好像谢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突然站住。
    “人生本就有捷径可走,既然有我有为什么不能用?我如今只后悔一点,便是没能够早些安排好,才会叫那些人辱骂到我头上来。”
    “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当初并没承认,她们也怪不到我身上。”
    “捷径得来的东西,二姐,那真的是你自己的吗?”
    二姐儿面上有些狼狈:“那是我写的诗词,是我凭着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当然是我自己的。”
    二姐在偷换概念,谢笙便道:“若二姐你这样想,便也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你走捷径的结果,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若非是你自己心里便觉得自己错了,又怎会将这事告知于我?”
    “我怎么会觉得……”二姐儿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她咽了回去。
    谢笙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事,就像是两个人一样。有时候非要争强好胜,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该在那个时候做那样的事情。可往往由着心意做了一件事情之后,她又会因为后悔,而想要弥补。
    “二姐,你一向和大哥要好,为什么又会和我说这些真心话?”谢笙道,“我在你面前说话,向来算不得客气,并不会照顾你的心意。方才我说话时,我以为你会转身就走的。”
    二姐儿没有立刻回答谢笙的话,而是问谢笙:“打从当初你第一次回京,我就随着丫鬟的话取笑你,那你又为什么会依旧担心我会走上歧路?我知道,有些事情分明连大哥都没发现,你却知道了。”
    “毕竟是一家子,”谢笙到底是没说,自己是为了李氏和大姐儿不要太累,希望二姐儿以后少给她们找些麻烦,才特意关注二姐儿的。不过显然,二姐儿是误会了。
    二姐儿唇角勾起几分笑意,她道:“是啊,你把我当一家人。”
    “或许正是因为你这样的性子,我吃准了你不会不理我,更不会算计我吧。”
    谢笙面上有些发烧,心里也有些羞愧。他自认和二姐儿不是一路人,平日对于二姐儿的心理状态也极少关注,除非是二姐儿在外头被人欺负,他一向认为自己和二姐儿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你心里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变得这样快。”
    二姐儿道:“前几日,爹突然允许我去瞧姨娘了。”
    “我是私底下偷偷去的,那座寺庙可真是破旧,姨娘住的地方也真冷。姨娘病了,瘦脱了形,再也没有之前的美丽,可是那毕竟是我的亲娘。”
    “那时候我走进门去,姨娘看到我之后,眼睛都亮了。她在思念我。”
    “可我,却觉得恍如隔世,我是不是特别不孝?”
    谢笙这一次,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因为他知道,二姐儿不需要他做任何的评价,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和自己说这事而已。
    “姨娘最后大彻大悟,也劝我,别执着于定要做什么人上人。”
    “我一直想着,若非是皇上年纪大了,而我还太,我是定要想法子进宫的,可是姨娘竟然会劝我。明明是她告诉我,日后一定要嫁个好人家的,可是她却先叫我日后不必这么做了。”
    二姐儿面上有些迷茫:“我一时竟不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是对是错。”
    “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什么又是对的呢?”
    对于二姐儿的疑问,谢笙没有办法回答。
    见谢笙不说话,二姐儿突然笑了起来:“多谢满你听我说了这许多,过几日我还要再去见姨娘。”
    “那日姨娘和我说了这样的话,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便直接跑了出来,现在想想,我或许伤了姨娘的心。”
    “这几日我想了许久,到底是今日……如同当头棒喝。姨娘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总归是想为了我好的。”
    “我已经去求了爹,等明日便要再去见姨娘。也不知道我和姨娘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得到几时。”
    刘氏被送到了家庙,便是不能再回府,而之前的几年,二姐儿也从来没有去见过刘氏。或许如今见了一面,当真让二姐儿想通了不少东西。
    如今她在谢家还好,她可以求了父亲的允许之后,去见刘氏。可是若等到来日她出嫁了,便是别人家的人,到那时候,她又能够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刘氏呢?
    听二姐儿的意思,刘氏病脱了形,已然是在熬日子。想来若非如此,对于二姐儿的刺激也不会有这么大吧。
    等二姐儿走后,谢笙又自己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屋里。
    “捧墨,你知道刘氏的事情吗?”
    自从谢侯回来之后,林管家又回到了谢侯身边做事,身为林管家儿子的捧墨和六子,自然知道不少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少爷怎么想起问她?”不过捧墨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隐瞒谢笙。
    “刘氏当初被送到家庙的时候,很闹了一阵,才被师太们给压服了脾气。后头便一日日盼着二姐去见她,只是二姐没这个意思,底下的人也不会将这事儿上报。”
    “上个月刘氏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是师太可怜她,请了大夫,将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如今听说侯爷回京,便将这事儿报了上来。侯爷才起了心思,叫二姐去见一见。”
    “那刘氏如今……”这时候的大病,可不是什么好事。
    捧墨轻声道:“即便救回来,也只是熬日子罢了,刘氏撑着见了二姐,精神头倒是好了不少,不过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若是不病还好,一旦病了,只怕就到头了。”
    谢笙点了点头,没再问刘氏。
    不过捧墨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和谢笙一道说了。
    “少爷可还记得旧年跟在二姐身边的秦嬷嬷?”
    “秦嬷嬷原先是侯爷亲自请回来帮着教导二姐的,只是后头秦嬷嬷被二姐说动心,便使了些法子,叫二姐和一些世家公子有了接触。如今事情查明,对外说是秦嬷嬷回了老家,其实是被侯爷送走的。”
    “你说什么!”谢笙倒不是在意这个秦嬷嬷,而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二姐儿竟然和外头的男子有了接触。
    谢笙心里有些恼火,可也知道,既然家里没听到什么风声,就必然是没发生什么重要的大事,否则至少也会听到说二姐儿被斥责的消息。
    谢笙深吸口气,压下了自己心底的怒火。到底人有远近亲疏。虽然方才他也和二姐一道坐着说话,可听见二姐和外男在自己和大哥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接触,谢笙心里第一个反应的,竟然是会不会对大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谢笙摆了摆手:“这事儿既然已经过去,爹已经处置过了,便不要再提,我就权当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就是。”
    上一次,借着话本子的事情,二姐儿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一直以来的择偶观念,不再只将自己的眼睛放到世家嫡子身上。
    也不知道这一次,刘氏的重病,又会给二姐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谢笙问捧墨:“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外头的事情没有?”
    “倒是有一件,”捧墨道,“安国侯世子夫人带了嫡女潘姐进京,游击将军夫人也一并来了。”
    “就是和慎之哥结亲的潘家?”
    “正是那一家,”捧墨道,“今儿少爷您不在前头,红玉姐在临走之前,亲自请了咱们夫人到时候前去做陪客。”
    “理应如此,”谢笙倒是能够理解。
    顺安伯远在南寨,朱王妃又在宫中,没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是绝对不可能出宫的。所以,能够作为长辈帮着朱弦相看,和说话的女性长辈,也就只剩下李氏。
    毕竟朱弦曾在李氏膝下长了三年之久,情分远非常人能比。
    不过游击将军夫人,倒不像是会进京的人。她本就是北方人,前半辈子从来没有来过京城,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来。
    谢笙正要叫捧墨下去,刚刚拿起桌上的书本,突然想起一件自己完全忘在脑后的事。
    “捧墨,你派人去查一查,游击将军的嫡子潘岳,和一名蜀州学子沈睿,他们是不是还在京中。另外,把我素日收得帖子也翻一翻,瞧瞧里头有没有这二人递上来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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