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也是清清楚楚。现在眼见苏釉因为她的缘故向孟子印开口相求,她觉得很对不起苏釉。此时当着孟子印的面,她不能说明歉意。不能说,她又一定要及时把情绪表达给苏釉,也不顾苏釉正专心求泥才不管她是歉是乐是吃是吐……好在,桌子底下的事,孟子印是看不见的。蔡小纹右手拿汤匙,左手悄无声息地滑下桌面,然后猛然左伸,准确地抓住苏釉的右手,握紧。
此时此刻,苏釉还在说话呢:“……等下批金泥到铺我立即还上!啊!”轻声惊叫,表情还来不及变化,右手已经被俘虏进掌心。当着师兄的面,在桌下面被师妹搞这样大胆的小动作,这是怎样一种一想就想歪的情况啊……苏釉果断地误会了蔡小纹的示意,狠狠把思绪扯到了糟糕的方向,于是羞到心惊肉跳,羞到脸颊猛红,羞到不敢往右边看。
“咋了,有何……不妥?”孟子印天生老实脸,现在看苏釉讲完那句话就啊地一声垂下头。他不解的表情更显憨直。苏釉求的金泥,他铺上不多,而且都有安排。但是苏釉这是第一次向他开口,他不想推辞。“你要多少?”
“四……四方就行……”苏釉低垂脑袋,结结巴巴地回答。她的手背正被四个指尖极其温柔地对待着。只是她在yǎngyǎng地轻挠中根本联想不到丁点歉意,而是散发了各种遐想。
蔡小蚊子简直是女流氓……苏釉如此想着,觉得脸颊开始升温,心中着急:要是让师兄看见我红脸可怎么得了,要是让他看见我们在桌下牵手可怎么得了,要是他能看见我此时所想可怎么得了……她已然陷入胡思乱想。
“四方没有问题。我明日就让人送到你铺上。”四方金泥,几乎是孟子印铺子库存的全部。他就这么毫不啰嗦地给了苏釉。
“多谢师兄……”问题解决,苏釉没有一丝惊喜或感谢之色,还是垂着头,用左手别扭地捏起汤匙,微抖着舀起汤圆往嘴里塞。
就这样,孟子□□里有些许不痛快。四方金泥,不说在年关里陶泥短缺格外珍贵,就说是实打实换成银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况因为借泥给苏釉,他自己的订单便要耽误。可是苏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一句,连头都没抬,未免太过淡漠,特别是和之前的热情相比……孟子印不知道苏釉的心思已经被蔡小纹扯开才会这么魂不守舍。好在他身为师兄也没有计较在脸上。他吃完汤圆,知趣地起身,对苏釉笑道:“我现在就回去安排一下,明天早上让他们送到你铺上。苏釉师妹……汤圆,谢了。小纹,我走了。”
“呃?师兄就走吗?师兄?师……”如梦初醒的苏釉追着孟子印的背影喊。可他转眼就消失在街市的人群之中。苏釉只好转回身,又捏起汤匙,默默地吃起了汤圆。
一个,两个,三个……终于把汤圆吃净,苏釉盯着酒糟汤里的汤匙,轻声道:“你要握到什么时候?”
她没有转头。蔡小纹没有放手。声音从右边传入苏釉耳中:“我每次和师兄一起玩,总觉得很开心。但是刚才,我好希望他走。”
这下苏釉转头了,直看着蔡小纹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和你去看花灯。”蔡小纹的笑容很奇怪,看似浅浅,却透出深层的意味:“只和你,不要师兄。”
这深层意味,苏釉怎么会感觉不出。感觉除了,便连眼神都颤抖了,颤出了眼角亮晶晶的波光,颤出了委屈的心声:“你不要这样真挚地看着我……不要说这样的话……”苏釉压回眼角的泪光,选择了趁早放手:“你放开我。”她庆幸自己能清醒判断。因为按照以往经验,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她让蔡小纹牵着手本无不可。但在这良宵佳节,月光之下,又该如何承受牵手之后那飞速而下的失望呢?
可是,苏釉连这点微薄的愿望都不能如愿。几天前才说过以后都听苏釉话的蔡小纹这就反悔了,摇头笑道:“就不放就不放。”不仅不放,她还得寸进尺地转动手心,伸展五指……十指相扣,这下就是甩也甩不开了。
蔡小蚊子简直是女流氓!苏釉又如此确定了一遍,义正言辞地心说:哼!不放就不放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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