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甫仁手上十几页纸上的内容其实也不多,总共也就是一千多字的样子。
大致内容也就是建议在高密城外择地筹建一座综合性的商业榷场,不但允许交易所有被隋朝官府禁止交易的商品和物资,并且视其紧俏性给予一定程度的税收减免,榷场的基础市税也从什税一降为二十税一。
不过,其中有几个关键点却叫众人听得一愣,也就是这座商业榷场必须得商贾们自己合伙出资修建,天凤军只是负责保障榷场的安全并在其中维护治安,然后收取一定的管理费。
然后就是天凤军会在参与出资修建榷场的商贾当中,选择出一定数量的商业合伙人,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合伙进行商业经营。
听的夏甫仁逐字逐句的给大伙把章程内容念出来以后,众人都是听的一脸懵逼的样子,虽然很多人没有完全搞懂章程内容,但却都大致听出来似乎是天凤军的人想让商贾们出钱修建榷场,然后天凤军不出一分钱还要收管理费。
顿时与会的商贾们大多数都纳闷了,心说你们这些什么天凤军的人想要图谋大家的钱财,破城之日直接来抢便是了,何必搞出这么多的门门道道,也就少数人懵懵懂懂间似乎觉得自己抓到了些什么。
夏甫仁念完之后,看着大伙都是面面相窥的表情,也知道整个事情有些叫人理不清楚思路,想了想后,便也谨慎措词解释道:“诸位!想必大伙此时也是揣思不透,这所谓章程到底是何用意,且听老夫细细道来。”
“首先,这凤军起于草莽,揭竿聚义,要效当年刘项之事,反隋而争天下,如今高密落入凤军之手且不用多说,凤军今欲推行新政,重工兴商,代行官府诸事,此既本初之意也!”
夏甫仁说道此处,便也抚须稍稍停顿,见众人都点头表示明白此节之后,也才继续道:“至于凤军与隋熟强熟弱,凤军战力如何,能否夺得天下,自然与我等商贾无关。不过凤军承诺许得我等商贾开门营生,财货不受侵害,此为其二。”
“凤军如今才将起事,也才占得城池两座,因此不便改设新法,故遵循旧例,为的只是不使政策反复,伤及我等,此为其三。”
“其四,便是眼下凤军能给予我等的只有政策,解除所有禁榷,容我等自由买卖,因此建议我等合资新建一座商榷。”
这一次夏甫仁说完,也就瞧见开会的人中不少人面露恍然神色,多数人尚在奋力的理解,不过大家既然都是靠脑瓜吃饭的商贾,也真没有几个是笨蛋的,很快这些人便恍然大悟。
实际上,整个事情可以这么理解:天凤军搞事情造反,打下了高密作为地盘,然后通过承诺保护商贾财产的方式,希望商贾们留下来继续做生意,并且在税赋方面打八五折,此外还给大家开放市场,允许交易原本隋朝不给买卖的货物,只不过交易的市场要商人们自行出资修建。
顿时,就听得周围嗡嗡声再次四起,商贾们纷纷交谈议论了起来。
对于今天这个局面,其实很多人自始至终都是处于懵逼状态,这莫名其妙之间高密县城突然就陷落在了天凤军之手,的确是让许多人措手不及,随后天凤军又对城池施行军管,商贾们想逃也逃不走,可在瑞瑞不安之中天凤军的人却又没有行劫掠之事,只是把商贾们晾在一边,如今在展示过武力之后,却又召集大家来开这什么会,居然还要大伙集资来修建榷场。
以许多人惯有的惯性思维而言,这一系列的举动根本就说不通道理,你叫他们如何不懵逼。
议论得好一会后,就见得商贾当中有人起身行礼道:“夏掌柜,某有一事详询。某虽是高密人士,但双亲如今尚在历城,若某不愿参与榷场之事,这凤军……可否放某离开?”
夏甫仁闻言一愣,当即反问道:“凤军何时不许人离开?”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当即有人道:“如今四门守卫森严,却叫我等如何离开?”
还有人补充道:“且县中胥吏几次登门,要我等开门营业,我等又如何胆敢离开?”
这一下夏甫仁自己都有些懵了,思索了一下后答道:“据老夫所知,凤军得城次日,便解了门禁,许百姓自由进出,并不曾封门不许人离开。且近来城中菜蔬供应并无短缺,城郊乡民每日往来也差池,至于胥吏……果真有胥吏要挟你等,不准离开?”
这话问来,众人也是愕然,听得有人道:“却是不曾要挟,只是叫我等开门营业,莫要胡乱走动。”
话到此处,之前有些脑子没转过弯的夏甫仁也算是终于理顺了思路,感情是其中种种误会叠加磊至,才使得今日的沟通不畅,便也起身拱手与众人道:“诸位!老夫不才,得凤军监军所聘,为华夏商行打理事务,自当尽心竭力。而凤军自诩仁义之师,就眼下老夫看来,军中兵卒行事倒也并无不妥之处,如今寻诸位商讨兴商之事,也是堂堂正正谋求合作发展。诸位若是不欲合作,凤军想来不会阻拦,夏某今日唐突,万望诸位海涵。”
搞了半天,此时夏甫仁也才明白,天凤军得城之后,这些商贾们不走不逃原来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结果搞得他还有黄小刚都误会的认为商贾们其实也是对隋朝失去了信心,所以留下来寻求合作,因此这也才拿出了一个新建榷场的计划,准备发展高密的商业,带着大伙一起发财,如今看起来却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于是夏甫仁便也躬身与众人行了个深躬之礼致歉,起身宣布散会,因为这会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义了。
此时,商贾们再次面面相窥,不少人不假思索的便匆匆拱手离去,也有人茫然问道:“难道……这凤军当真肯放我等离开?”
不过场中剩下不少人却是互视苦笑,道:“我等家产祖业皆在高密,跑得了和尚,又岂能跑得了庙?”
当这商谈会眨眼间开不下去的消息被人送到城墙修葺工地给黄小刚之时,黄小刚看完也是一脸懵逼,愕然道:“这个误会就大了!难道说,这么多天都是被吓得不敢逃?这是什么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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