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从恩人袁青那里学到一个“善”字,从仇人们那里学到一个“狠”字,两个字对她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
不一会儿,胡春红着眼,如丧考妣地把一海碗炖鸡端上桌。当宋白的目光又冷冷地射向她,她立马打个哆嗦,立马强颜欢笑,如哈巴狗一样咧嘴道:“鬼大爷,您吃!您吃!要是咸淡不对,我再去厨房重做。”
宋白淡定地坐在桌旁,不急着动手,也不急着动嘴,唯独眼睛对胡春流露的仇恨是片刻也不松懈。宋甜和宋俏已经被鸡肉的香气刺激得吞口水了,连忙跑去厨房,又跑来堂屋,把碗筷摆上桌,再端来一大盆米饭。
有香喷喷的饭,又有香喷喷的肉,却没有蔬菜,因为胡春刚才忙着哭去了,没空做别的菜,而且她认为鬼是吃肉的,不吃素,鬼吃饱了鸡肉之后,估计就不会吃人肉了。
尽管桌上只有两种吃食,但这对这一家人来说,绝对是一年中难得一次的丰盛!让宋甜只吃鸡肉来下饭,她绝对舍不得,于是她立马又去揭开腌菜坛子,用筷子夹了一碗酸萝卜、酸豆角,飞快地端上桌。
宋俏看着桌上这三样好吃的,小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欢喜,然后紧挨着宋白在四方桌旁的长凳上坐下,迫不及待地抓起碗和饭勺,去盛饭。可是,很快她就猝不及防地被胡春抓住了左边胳膊,胳膊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眼泪汪汪。胡春的手下了大力气,蛮横地把宋俏扯得离开饭桌,还教训道:“那是孝敬鬼大爷的,没你的份!你这坏丫头就知道嘴馋,赶紧老实点!”
“再不老实,小心鬼吃了你!”这最后一句话只在她的心里转悠,胡春没敢当着宋白的面说出口,不过她瞪向宋俏的眼神凶恶得就仿佛她要吃了宋俏一般。
对于眼前这副欺软怕硬的嘴脸,宋白真是越看越恨。宋白本来是想安抚宋俏的,可是她不能在胡春眼前暴露温情的一面,于是她继续神情冷淡,淡淡地对宋甜、宋俏和宋金吩咐道:“你们也一起吃,不用再咽口水了。”
鸡肉的香气和饿肚子的难受早就战胜了恐惧,宋金立马像猴儿一般飞快地爬上高凳,又精准地把右手伸向鸡腿。与此同时,胡春也朝饭桌走来,一边因为难忍饥饿和鸡肉的诱惑而咽口水,一边讨好地笑道:“是是是,我们都听鬼大爷的,鬼大爷先吃。”
宋白的冰冷目光精准地射向胡春,语气锋利地道:“我说的是三个孩子,不包括你!”
“我……”胡春被吓得内心狠狠一惊,瞅一眼充满诱惑的鸡肉,又看一眼宋白,脚一步一步往后退,一边咽口水,一边违心地假笑道:“是是是,我不吃,我不吃。”
眼见着亲姐把亲娘吓唬得一愣一愣的,宋甜默默地偷笑,又默默地拉宋俏上桌吃饭。
坐在宋白对面的宋金早就吃得狼吞虎咽了,根本就不去管他娘,因为他平时习惯了吃独食。平时家里有了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第一个给他吃,那才奇怪了呢!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咕咕咕……”
于是,在宋金吃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的时候,胡春的肚子不停地唱空城计。
宋俏的胳膊刚才被胡春抓得太狠,现在还疼着,她一边含泪吃饭,一边偷瞄站在不远处一脸假笑的胡春。胡春对饭菜的渴望全都在脸上和肢体上暴露无遗,那直勾勾的盯向鸡肉的眼神,那吞咽个不停的喉咙,那叫个不停的肚子,还有那捂着肚子揉来揉去的手。
宋俏越是品尝饭菜的香甜,就越是于心不忍,她看向宋白,很想恳求大姐让娘也上桌吃饭,可是胳膊上的疼痛又像许多针在扎骨肉一般,适时地提醒她,刚才亲娘有多么可恶!娘不对她好,她为什么要对娘好呢?宋俏的想法很单纯,直来直去的,两个相反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碰撞,顿时出现了一输一赢,“于心不忍”的念头被打消了。
胡春此时笑得像在哭,她多么希望吃得津津有味的儿女们能考虑考虑她的苦,哪怕像对待狗一样扔给她一根鸡骨头也是好的呀!然而,事实上是啥也没有!她连鸡骨头也啃不到!而且,“鬼大爷”一边吃她亲手做的鸡肉,一边还继续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
面对那样的目光,如同置身于寒风中,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个不停,胡春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鬼大爷觉得鸡肉不对胃口,还是想吃人?”从前,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听老人们说起过怪物吃人的故事,据说怪物吃人是直接生吃的,不切,也不剥皮,直接像人吃生黄瓜一样,抓起来就咔嚓咔擦地咬啊、嚼啊,为了防止吃到人肚子里的屎,怪物们喜欢先把要吃的人饿几天,等人的肚子饿空了,怪物们就开始吃人了。
现在鬼大爷让她饿肚子……细细思量,恐怖至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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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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