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甘苓,他的情绪起了些变化。
沈岐最是不喜他这副模样,“难怪碧月和轩儿现在都不肯与你好好说话,你当初对她要是也有这份心好了。”
沈值一噎,没敢再吭声。
沈庭均伤得重,但幸亏救得及时,到底是捡回了命,只是失血过多,还陷在昏迷当,令人惊喜的是,甘老夫人竟也醒了,虽然身子还是虚弱得紧,可神志是清醒的。
没人敢告诉她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沈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沈岐也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养病,琼瑶日夜伺候在她床前,宛如一个孝女,老夫人偶尔问起府的事情,也都被她寻了各种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沈碧月听到这个消息毫不惊讶,似乎早预料到了。
“可惜了,醒得太迟,不然也能与她的亲侄女见最后一面了。”
“老夫人对姑娘的苛刻与厌弃少不了甘氏这些年从挑拨离间,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甘氏那个麻烦解决了,如今国公爷也站在姑娘这边,姑娘以后可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天真,你当真相信祖父是真心站在我这边吗?”
菱花笑得狡黠,“国公爷重利,如今沈家势微,稍有差错会被踢出四族之列,唯有姑娘所倚仗的人才能给他带来好处,他会重视姑娘不无道理,婢子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太过深奥的大道理,只晓得儿女情长,姑娘与主子一体同心,倚仗主子便是倚仗姑娘,姑娘有靠山在手,日子自然好过了。”
沈碧月忍俊不禁,“你懂儿女情长,可是有了意人?我可以帮你在他面前提一提,早点完婚也好,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劳苦功高,理当重赏,嫁妆自然是少不了的,我的库房里摆着,到时候带你去挑挑。”
“姑娘怎么也会取笑婢子了。”
主仆两个闹了一会儿,眼看着时辰到了,准备更衣出行,出了东院,毫不意外地撞了沈值。
沈碧月一反常态与他问好,“父亲这是也要出门?”
沈值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无云也无雨。”
沈值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猛地抬起眼睛,“你要去哪里?”
“父亲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抚了抚没有褶皱的袖面,“只有重要的场合,才值得我盛装出席,除了父亲,这偌大的沈府竟只有我能为她送行,何其悲凉,想必她料想过我的无数悲惨结局,唯独没想过她自己的。”
“碧月,你这又是何必,家破人亡,亲友离散,遭受世间一切唾弃,在临死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女,这对她来讲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沈值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从当初真相被揭露的震惊,悲痛,厌恶,到现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他缓和过来,在每晚的深夜里回想起与甘苓度过的点滴美好岁月。
“看来父亲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她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压低声音说,“那么我在父亲梦里又是怎样的下场呢,我活,她死,她活,则我死,对子女来说,来自爹娘的厌弃是诛心之痛,对父母来说,反之亦然。”
她说完这句话便扬长而去,再没理会身后的沈值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晃晃,宛如受了巨大的打击。
真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无半点浮云,湛蓝得让人想飞去拥抱长空。
沈碧月到达西街菜市口,看见甘苓身着囚服,长发散乱如杂草,身有许多瓜果蔬菜砸出来的痕迹,从头到脚无一幸免,其以鸡蛋yè和碎菜叶子最为显眼,她早已经游街完毕,被人压在了简陋的刑台,两侧站着彪形大汉,头顶是断送许多囚徒xing命的绞架。
大宁律法,犯下十恶不赦之罪者,无论身份富贵贫贱,皆以囚车游街三日,于西街菜市口行刑,众人观之,以儆效尤。
身为沈家昔日的长房主母,的确不该受这种罪,但奈何抵不过孟家的拼死追责,只要坐定谋害孟茹的罪名,她难逃此劫。
在百姓此起彼伏的骂声,行刑的时辰渐渐bi近。
沈碧月坐在马车里,车帘掀开一角,她的视线越过大片拥挤围观的百姓,直直望向甘苓的最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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