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候愈来愈冷,许是有些着凉了。前几日她的脸色便不太好,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提起自家皇后,朱祐樘眼底便是止不住的温柔笑意,“祖母这里的炭火可足?出去走动时也须得注意些,千万不能受了寒气。”
周太皇太后放下茶盏:“她的身体不是素来不错么?或许这不是身病,而是心病罢。皇帝,是不是连你也怨我这些天一直bi着你?”她是长辈,自然不需要与晚辈婉言什么,只需直率地将她的意思尽数道出便足够了。
“孙儿知道,祖母是为我们打算。”朱祐樘垂下眼。
“不,我不是在为你们打算,是在为你打算!”周太皇太后着重说了“你”字,定定地望着他,“我一直以为,你与你父皇是不同的。却没想到,你们父子竟然都是痴情种。你可知道,你如今提起皇后的模样与你父皇提起那宫婢时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不,祖母,孙儿觉得完全不同。”朱祐樘淡淡地道,“我钟情皇后,是天经地义之事,因为皇后是我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父皇钟情万氏,是宠妾灭妻,于宗法礼仪上大有不妥。”这是他首次公开评论先帝与万贵妃之事。虽说碍于辈分与孝顺,只能用毫无感情偏向的词句,但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冷淡的口吻。
周太皇太后怔住了,拧起眉来:“不错,她是你的原配嫡妻,你宠她确实无可厚非。但是,皇帝,她虽身为中宫,行事可不像是皇后该为的!善妒便是女子最大的不贤,便是皇后最大的不贤!我可以容忍她善妒,但绝不能容忍她妨碍了你的子嗣。你父皇尽管宠万氏,但好歹也没有因她断了自己的香火!”
“祖母,皇后并未善妒,是孙儿不想碰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朱祐樘道。他已经不想争论当年万贵妃究竟杀害了他多少兄弟姐妹了,为过去的事分说,如今已经毫无意义。
“一则,孙儿不喜后宫烦扰,更不喜勾心斗角之事,所以我的后宫越简单越好;二则,孙儿不想让自己的儿女重蹈覆辙,经历我当年的悲痛与煎熬,不想让他们年幼时得不到父母的宠爱,也不想他们年长后为了太子之位争个你死我活。”
“所以,孙儿早便已经下定决心,只想与皇后诞下嫡子嫡女,只想让嫡长子成为东宫太子,只想过着寻常夫fu那种相濡以沫的日子,而不是互相防备、两看两相厌的生活。孙儿所求很简单,望祖母成全!”
说着,朱祐樘便双膝跪了下来,向着周太皇太后叩首。
周太皇太后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模糊,仿佛浮现出当年长子为了万氏那个宫婢与她顶撞的模样。当年她的怒气只会比如今更盛,然而结果又如何呢?长子依然我行我素,宠得那个宫婢无法无天,将宫里闹得乌烟瘴气。
依稀间,眼前的孙儿与当年的长子仿佛重合了起来,她甚至还想起了对她不假辞色的英庙。呵,再往上的宣庙为了孙后不惜废掉了没有任何过错的胡后,太宗在仁孝皇后去世后行为失常却再未立后——仔细说来,皇家确实是一脉相承的情种啊。
几代情种之后,竟又生出一个居然宁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种,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意外。她对这样的情种太熟悉了,无论她再如何坚持,都不可能动摇他们。不管他们是否孝顺,不管他们是否温和,在这件事上都绝不会退让。当年她使尽了一切办法对付钱后,又使尽了一切办法对付万氏,都没有凑效。
“你可知道,没有子嗣,朝堂与后宫中便始终藏着隐患?!”定了定神后,周太皇太后低声喝问,“没有子嗣,便会助长别人生出不该有的野心,或许还会闹出无法收拾的局面!即使如此,你也不会后悔?!”
“孙儿不悔。不过,祖母为何如此笃定,孙儿与皇后不会有子嗣呢?孙儿和皇后都不过是双十年华,还有一二十年呢。等到那个时候,祖母再来替我们着急也不迟。”朱祐樘道,“祖母何妨再等一等呢?”
“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等不了那么久!”周太皇太后冷声道,“你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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