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许惊喜:“说说看?”
张清皎牵住他的手,往坤宁宫而去:“娘是南人,出自粤东或粤西之地。臣妾听说,那里即使是相隔十里,也未必同音,僮人、瑶人与汉人说的话更是完全不同。尽管娘自幼颠沛流离,记不得亲人的名讳与故乡在何处,但或许记得年幼的时候听见的几句乡音。若是娘在瑶人处寄居不久,口音也未必会有甚么改变。”
“换而言之,若是万岁爷曾记得娘说过的故乡话,或是记得她说话时的口音,我们再让宫里出自粤西粤东之地的宫人与太监来辨认,也许就能大致确定地域范围。便是万岁爷记不得,那些曾与娘相jiāo的人或许也会依稀有印象。”
“我记得……”记忆深处,数句温和却不知其意的语句渐渐浮现出来。伴随着记忆出现的,是或焦急或无奈或喜悦的母亲。原来,母亲情绪激动的时候,偶尔脱口而出的那些,便是烙印在她骨子里的乡音……
朱祐樘艰涩地学了一句最简单的,音不成音,调不成调。张清皎没有听过这种语言,只觉得像是东南亚的话,更是不解其意:“万岁爷先想想,莫要着急。明日我们便唤了粤东粤西的人前来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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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帝后便陆续接见了来自粤西与粤东的宫人与内官。陈准也将几位当年与孝穆太后走得近的人从东厂里带了过来。通过乡音的反复辨别,以及曾经听孝穆太后描述过家乡的人提供的消息,初步确认有两个地方可供寻访——其一是广东肇庆府连山县,其二是广西平乐府贺县。
孝穆太后曾经对人自称来自于广西平乐府贺县,但说话口音却颇似连山县人,且她也知道自己幼时父母双亡,乃是养父母抚养长大的。而连山县与贺县相邻,相距不过百余里。若是她幼时被养父母从连山县带到贺县抚养,也算是合情合理。相反,若是她在养父母身边待得久了,有了口音,倒是记得自己是贺县人,幼时是从贺县迁往连山县,亦是说得通的。
确定目的地后,剩下的便是决定派遣何人前去广西与广东了。当然,最合适的就是派遣来自于当地的太监负责。他们通晓当地的话,寻访的时候也不容易受人蒙蔽,应该更容易访出真正的太后亲眷。
通过层层选拔,一个名唤蔡用的太监被推选出来。此人平日办差算是尽职尽责,而且比其他来自粤东粤西的太监官职更高一些,显然较为合适。朱祐樘将此人唤到跟前,细细叮嘱道:“寻访事关朕的母族,不可轻忽。朕会着当地的文武官员与镇守太监和你一起商议,务必仔细询问。”
“万岁爷尽管放心,奴婢必不会辜负万岁爷jiāo托的重任!”蔡用利索地跪下来叩首。
等他告退后,张清皎道:“此人瞧着倒是很能干。不过,臣妾觉得,如此重要的事,单派一人去两地寻访,怕是有些不够?”她只是习惯xing地觉得担心而已。成化年间,汪直、尚铭、梁芳等人横行宫中,贪污受贿,互相倾轧,风气极为污糟不正。因此,除了几位大珰以及身边服侍的太监们之外,她很难对其他陌生的太监产生信任。
当然,这样的话,她无法直白地说出口,否则便是与司礼监以外的所有太监对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委婉地提出自己的疑虑:“不如再派一人,分别负责连山县与贺县。如此,他们寻访的速度也会快些,许是能让万岁爷尽早放下心来。”
“其他人都不太合适,不及这蔡用能干。”朱祐樘觉得她所言确实也有道理,“你我身边倒都是能干的,但我们却轻易离不开他们,也不能不分轻重缓急。”除了养病的怀恩、覃吉之外,萧敬、戴义、王献等等,哪一个不是能干的?但此时若是将他们派出去,司礼监、坤宁宫、御马监岂不是无人可用?恐怕没有多久便会乱套。
“万岁爷怎么忘了?臣妾身边还有个机灵人啊。”张清皎抿唇笑了起来,瞥向旁边侍立的李广,“虽然他不是粤东粤西出身的,但寻访这种事大概也难不倒他。而且,论起尽心尽力来,他定然半点也不逊色于那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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