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正殿外头互相点了点头算是分别,朱祐樘便回了寝殿。张清皎正要登舆上轿,就见一位穿着曳撒的老太监带着一群小太监匆匆走来。
“太子妃娘娘请留步。”这位眉毛头发皆是一片雪白的老太监看起来很是和蔼,但他所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敢随意忽视。
张清皎微微颔首致意:“我正要去朝见父皇呢,不知覃先生前来,可是父皇有甚么旨意?”她曾经见过这位老太监一两回,知道他就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覃吉。肖女官提过,覃吉xing格温和,曾经给太子启蒙,与东宫颇有情分。可她依旧待他很慎重,毕竟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位高权重,虽说与东宫有情分,却也应该是皇帝的亲信,绝不能轻易得罪。
“老奴就是奉命传万岁爷的口谕而来。”覃吉呵呵笑道。
听见小太监的高唱声,朱祐樘亦从正殿匆匆而出:“老伴,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如此亲近的呼唤,令张清皎微微怔了怔。便听覃吉道:“千岁爷,太子妃娘娘,传万岁爷口谕:朝见两宫不必拘泥于高祖年间所行的礼节。既然长辈健在,便由千岁爷和太子妃娘娘一同先去西宫拜见太后娘娘,而后再往乾清宫、坤宁宫、安喜宫、永宁宫、万安宫拜见。安喜宫、永宁宫、万安宫礼节减半。”
张清皎知道,永宁宫的一宫之主为邵宸妃,万安宫的一宫之主为张德妃。这两位因生育有功而被周太后褒奖,晋为妃位。她们亦是宫中唯二经过册封的妃子,其余都不过是嫔罢了。仔细说起来,她们是地位较高的庶母,倒也应当拜见。可安喜宫是怎么回事?万贵妃确实是皇贵妃,宫中的位次仅次于王皇后,但她不是已经去世了么?
朱祐樘亦是一愣——他比谁都更清楚朱见深对万贵妃的执念,自然明白,自家父皇这番苦心都是为了万贵妃。他的用意或许很简单,就是让他这个太子再度给万贵妃低一回头,让太子妃也跟着向万贵妃行礼,补上先前守孝的人里没有她的“缺憾”。至于邵宸妃和张德妃,不过是附带的罢了。
再往深处想一想,特地这样安排,让他向死去的万贵妃低头,父皇究竟是想证明什么?
万氏虽然死了,但他作为太子,也绝对不能对她不敬?又或者说,他觉得万贵妃就算是死了,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太子的礼?甚至是,他觉得只要万贵妃一日没有下葬,就必须像是没有死去一般,依旧能享受他给的无上恩宠,宛如始终盘踞在禁城上空迟迟不肯散去的yin云?
朱祐樘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是的,他觉得很不愉快。任何人在新婚的第二日遇见这种事,也不可能会觉得愉快。让新婚夫fu向死去的庶母行礼,这不是一位寻常的父亲能做得出来的事。
可他不能反抗,因为父皇整段话里的起始是祖母,安喜宫不过是“顺带一提”而已。他若是有异议,不孝的名声就会被扣下来。更何况,他很清楚,万贵妃死后,父皇非但没有珍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反倒对他生出了莫名的芥蒂。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他只要作出任何不符合他期待的行为,他或许就会发散思考。
“既是父皇的口谕,我自当领命。”万千念头不过是瞬间即逝,朱祐樘答应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张清皎觉得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覃吉笑了笑:“那千岁爷便赶紧换上衮服,可不能让太后娘娘久等。萧敬等人已经分别去各宫传话了,想必太后娘娘见到千岁爷与太子妃娘娘,一定会很惊喜。”
朱祐樘颔首称是,对张清皎道:“太子妃且随我来,在殿中稍等片刻。”外头寒风刺骨,便是在舆轿里等候也不见得舒服,他当然不会将新婚妻子留在外面。
对于他的体贴,张清皎怔了怔方欣然领受,跟在他身后进了正殿。李广和何鼎捧着衮服,随着朱祐樘去了东次间更衣。她坐在明间的椅子上,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的摆设。这明间应当算是书房,靠墙处放着比人还高的大书柜,里头几乎装满了书。书柜前是书案,摆着笔墨纸砚,案头一角还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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