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毛绒绒的观音兜,在院子里漫步走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直到浑身微微有些发热,这才转身返回了正房内。
“外头这么冷,张娘子也不怕受了寒。”圆脸宫女絮絮叨叨地关上门,忽然眼睛一亮,“哎呀,竟是下雪了!”
张清皎轻轻推开窗户看了看,只见昏黄的灯火映照处,鹅毛大雪飘然落下。这般看去,仿佛冰雪也沾上了人间的烟火气。然而,黑洞洞的东厢房外,却是依旧孤寂冷清,仿佛转瞬间便会被大雪湮没。
翌日,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是宫中派来了积年的老宫女,教授良家子们宫中礼仪,免得面见贵人时失礼。因着良家子人数众多,故而选在一处颇为宽敞的宫殿里修习礼仪,望诸位良家子勤勉练习云云。
等到张清皎与同院的姑娘赶到那处宫殿里时,却发现进京时的三百良家子,此时仅仅只剩下一半左右。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了,兴济县的良家子们拢共剩下十人。整个河间府大约有一百位良家子留了下来,顺天府与永平府的良家子加起来也只剩四五十人。
教授礼仪的老宫人看起来更加严厉,目光仿佛针刺一般掠过每一位少女:“老奴知道,诸位娘子之中许是能飞出几只金凤凰。究竟谁能成为金凤凰,老奴并不在意。因为老奴只知道,若是连宫中礼仪也学不会,那便绝不可能飞入禁城。”
“丑话说在前头,老奴是谁的面子都不肯卖的。若是学得好,那便能有机会面见贵人,甚至是更进一步;若是学得不好,便只能拿着万岁爷赏赐的五十两银发回原籍。莫要叫苦,也莫要叫累,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宫里起居坐卧的常礼,与你们在家中学的并不一样。你们能通过初选,只能说明来自有礼的人家,家中的长辈教养得好。如今谁都须得重新再学一遍,可不能将民间那些俗礼带到宫中来。这头五日,我们便只教常礼,一分都不能出差错。老奴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有多少人能入老奴这双眼!”
张清皎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周围的姑娘们,只觉得她们仿佛都要被这位老宫人给吓哭了。倒是她已经见识过各种宫斗剧以及小说中的老宫女形象,深谙只要自己无懈可击,无论别人怎么挑也挑不出错来的道理,将自己的心神都投入到这场礼仪训练当中去了。
起、坐、卧、立、行,看起来简单无比的动作,却因常年习惯所致很难更改。包括张清皎在内,几乎所有的姑娘都是学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第二天便又夹杂着自家习惯的影子了。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形成本能反应,张清皎私下练习了无数次,日常坐卧也都改成了宫中礼节。她还给了圆脸宫女以及小太监们些许银钱,让他们随时随地记得给她挑错找茬。
终于,五天过去后,她成功地通过了老宫人的考察。而这一次考察,又筛出了二三十人。刚通过考察的良家子们正欣喜呢,转身就见那些未通过的少女含着泪离开的身影,心里多少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大家的伤感与放松都不过维持了一瞬而已,下一刻,老宫人便开始了新的礼仪授课——饮、食、取物等常礼。被各种复杂的饮食礼仪搅得头昏脑涨的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即重复千百遍,将那些动作牢牢地刻印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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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新制的襦裙送到了每一位良家子房内。橘红色圆领窄袖遍刺梅花纹小袄,月白色十二幅湘裙。整整五套衣裳,颜色都一样,只是花纹稍有些变化罢了。张清皎仔细看了看绣工,果然与她所见过的绣娘不可同日而语。
“听说过两日就会有皇亲国戚家的贵人前来探望诸位娘子,张娘子来试试这衣衫,看看是否合身。”圆脸宫女道,“若是有些细节不合身,咱们可得赶紧改一改,可不能在贵人们面前失礼。”
“只怕我的女红不足以改这些衣裳啊。”张清皎一边试衣服一边苦笑,“若是改毁了,反倒是更不合适了。”这两年她确实练过绣工,甚至还完成了绣嫁衣这件以前的她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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