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张着嘴,看着屋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了看坐回了桌子旁的赵伍,试探着问道“少侠打得辛苦啦,要不要喝点儿小酒啊?”
赵伍摇了摇头,缓了口气。重伤初愈,这么短的时间,解决这么多的敌人,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儿吃力。但是重出江湖的第一炮,当然要打得响亮,为此多喘两口气也还是值得的。
青年的酒没送出去,也不气恼,自我介绍道“我叫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虽然你不喝酒,但是看在你对付罗网这么干脆利落的份儿上,我们交个朋友吧。”
“你就是荆轲?”问这话的是高渐离。赵伍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个人就是荆轲啊。
“不错。”荆轲得意地晃了一下脑袋,正要再自夸一番,高渐离的目光已经转向了赵伍,“你就是赵侠?比我想象中的年轻许多。”
赵伍一拱手“都是虚名而已,大多是仗着师父的面子。”
“英雄出少年。这间酒店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我听他们说过你的事情,今日再见到你出手,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传言不虚啊。”
赵伍谦逊道“高先生再夸下去,我就要无地自容了。罗网这一次是冲着先生来的,我在这里喧宾夺主,不要坏了先生的雅兴才好。”
高渐离道“赵侠不必如此可惜,叫我小高就可以了。”
赵伍摆手道“诶,你的年纪比我大,我看还是叫老高的好。你要是高兴,叫我伍弟或者是小伍都是可以的。”
高渐离道“恭敬不如从命。”
荆轲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开始客套起来了,好半天才插进嘴去“那个……虽然我没有帮上什么忙,但你们也不要无视我好吧。我本人不大不小也算是个人物,还是很能打的。”
两人这才停止了谈话,高渐离看着荆轲良久,才开口道“你跟传闻中的荆轲很不一样。”
荆轲笑道“你跟传闻中的高渐离倒是一模一样。”
“那么你也是从秦国来找我的?”
“不错。”
高渐离把目光转向了赵伍,赵伍摇头道“我可不是啊,我是从一个杀手那儿得了消息,特地赶过来找他们麻烦的。”
高渐离又问荆轲道“是那位姓旷的朋友托你来的?”
荆轲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高渐离又不说话了,忽地把琴一收,装进布袋里,将袋口一系,背到后背上起身便走“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荆轲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高渐离道“这次行动的罗网刺客团,七国之内没有人愿意被他们盯上。”
荆轲喝了一口酒,叹道“被盯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一旁的赵伍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高渐离没有停下他的脚步,还是往屋外走去。荆轲又叹了一声“看来是没人愿意陪我喝酒了。”说着摆出来一排的小碗,拿起酒坛来倒了个满,又放下酒坛,提起一根筷子,打着节拍敲着碗沿,碗中的美酒荡起阵阵涟漪,发出的声音倒别有一番情趣。
高渐离是天下有数的乐师,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顿了一下,立刻转身回来,语带急切地问道“旷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荆轲没有答话,反手扔过来一卷羊皮卷子,高渐离接过来,展开一看,眼中大为震惊,“高山…流水,旷修已经死了?”
“没有。”
“未死,既然未死,怎会把这对天下乐师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的高山流水琴谱交到你手上?”
荆轲低着头,有些消沉“他犯了些事,秦国要将他处死。我本来可以救他出来,但是他宁为玉碎,不求苟活,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将这高山流水琴谱流传后世。”
“为什么…给我?”
“他说当今这世间,唯有燕国的高渐离能够领悟这琴谱。”
“多谢。”高渐离转身走了。
荆轲道“大丈夫生于世间,能有一个像旷修这样的朋友,倒也算没白走这一遭。”
高渐离的脚步不停,只是道“我与他从未见过面。”然后他走出了酒店,冒着风雪,夤夜去了。荆轲却还在那里,自斟自酌。
赵伍道“他一定是救旷修去了,不过他怎么也不跟你问问人被关在哪里?”
荆轲干完了一口酒,咂摸了一下滋味,才答道“高山流水遇知音,人家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冥冥之中却好像有一根丝线把两人牵连在一起,哪里还用我指引方向。”赵伍若有所思。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高渐离站在门外,身上已经披满了雪花,他沉默了一下,问道“旷修在哪里?”
事实证明两个人纵然在精神上遥相呼应,也无法跨越不可知的缥缈距离,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懂就要问。
荆轲这一碗酒喝不下去了,他把碗放了下来,取出自己的酒壶,一碗一碗地往里面倒酒,一边说道“想我告诉你是不可能的。”
他装满了酒,把壶带在身上,然后站起身来,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带你去。”
高渐离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一点。荆轲把头转向了赵伍,“你呢?”
赵伍吃饱喝足了,撂下筷子,手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本来我来这里是想搞事情的,至少要把我的消息传出去,只可惜刚才打的太兴起了,没留下活口啊。”
荆轲鄙夷地道“你是有多想出名啊。”
“诶,你不懂。”赵伍一摆手,“我自有我的打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去救人,是打算小搞,还是大搞啊。”
“小搞怎么算,大搞怎么算。”
“小搞嘛,就是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把人偷出来就跑。大搞嘛,那就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小搞我就不参与了,大搞还可以参加一下,毕竟要扬名嘛。”
“佛是什么玩意儿?”荆轲表示我读书少,但是前面那句神挡杀神是听懂了,“时间已经晚了,小搞搞不起来,估计得往大了走……”
高渐离再也忍不了了,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往死里搞。”
文艺青年才是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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