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的事情,这就是你的解释?”赵高在亭中轻轻地掂着棋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亭下的惊鲵只屈膝跪下,一言不发。
“王贲一意孤行,赵侠雄壮威武,都可以成为你失败的理由,但是那个小女子呢?”
惊鲵垂着头道“这是属下最大的失误。”
“失误?”赵高的声音还是那么阴柔,不疾不徐,“田猛的那个傻儿子,自从拿了干将莫邪之后,就这么短的时间,剑术突飞猛进,实力已经不逊于罗网的地字级杀手。十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看错了两把剑。你不是实力不济,是眼睛太瞎了。惊鲵在一个瞎子的手上是没有用处的,至少要有一个眼睛明亮的主人。”
“大人说得都对。”惊鲵神色不改,即使听到最后的判决,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动容,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就不配做罗网的杀手,“但她现在还不适合。”
“这就是你最失败的地方。”赵高的眼神微冷,“愚蠢总是对比出来的,尤其是跟他比。你除了年纪比他大,武功比他高一些,还有什么地方强过了他?年龄是会长起来的,他是无涯子的徒弟,武功也迟早会练起来的,再算上农家最强的两把剑也都归了他。不用交手,你就注定了失败。”
“是。”
“那怎么办?”
“我可以让我的失败更有价值,但是那个人必须要死。”
赵高站起身来,转身往亭外看去,天空中一只大雁正带着一只小雁艰难地往南边飞去,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误了时辰,但是有老雁在,应该识得路。
“你的眼界太浅了,这些年轻人想要成事,至少也要十年。既然十年后就注定了失败……”
惊鲵抬起头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却散发着别样的光彩“不应该让他活到十年之后。”
赵高转过身来,犀利地目光之射过来,但惊鲵屹然无惧。赵高道“那么无涯子就非死不可,你敢吗?”
“这……”惊鲵迟疑了一下,旋即坚定道“属下倾力一试。”
“一试?”赵高嗤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试,你连他的徒弟都杀不掉。”
惊鲵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道“属下以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是无涯子这样的人物,恐怕非得越王八剑齐至,辅之以精密筹划,才能马到功成。”
赵高想了一下,往别处问道“你怎么看?”
这句话问的不是惊鲵,却有旁人答道“玄翦不在,八剑如何能齐?”
赵高道“天杀地绝,魑魅魍魉,总有几个能用上。”
那道声音沉默了良久,才道“何时何地?”
“这需要你们去决定。”赵高顿了一下,又道“惊鲵,你先下去吧。”
惊鲵不敢多言,呐呐退下了,这时候赵高才道“这把剑虽然不太好用,现在也只能凑合了。”
“可惜他锐气已折,也用不了多久了。”
赵高问道“无涯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有消息说往楚地去了。”
“抓得住吗?”
“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本很困难。但是他现在带着个拖油瓶的徒弟,一切就有迹可循了。”
“听说这个徒弟不错,连王贲都对他另眼相看。”
“如大人所言,再了不得,也是十年后的事了。”
赵高嘴角一勾,这邪魅的一笑不知道含着些什么意思,“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剑奴也是很难找的。”
命运的齿轮一旦运转就不会停止,层层罗网已经在黑暗中铺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道围拢过来,网中的猎物是在那一刹那前振翅而飞,还是在那一刻后垂死挣扎,在收网的那一刻到来之时,谁又能真的知道呢。
赵伍立在街道上,望着空中稀稀落落的雪花,忍不住狠狠地跺了跺脚,又恨恨地瞧了身后的大将军府。真是小家子气,大老远来了,居然都不迎进去给碗热茶喝。见微知著,赵伍对师父此行,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
赵伍越想越憋屈,当初离开农家的时候,没有把阿言的披风顺一个过来,做个定情信物也好嘛。
“吱呀”一声响,府门大开,无涯子神色淡然,气定神闲地迈着步子从里面走出来了,赵伍赶忙牵着两匹马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咱们去哪儿歇啊。”
无涯子走下台阶,缓缓地转了个头,瞧了一眼将军府那威武的大匾,又转回头来,叹了口气“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人家做了百年的纵约长,瞧不上咱们这些亡国之余,也很正常。你师父我是被人轰出来啦!”
“啊?”赵伍吃惊道,“这些家伙还敢动粗?贵族的体统不要啦?”
无涯子一摆手“动手倒是没动手,真动手我也饶不了他。人家就是不软不硬的,摆明了就是瞧不上你,不愿意带你搞事情,师父我苦缠着也没意思,只好灰溜溜地出来了。”
赵伍怂恿道“师父,咱们打还回去,拆了他的将军府。”
无涯子让过身子“快快快!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瞄了一眼,里面东西不多,也就几百具强弩,捎带着看家护院的精兵几百个,在赵侠这里都不叫事。”
赵伍一把把缰绳递给他“时候不早了,天也太冷了,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吧。”说话的功夫,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赵伍在街上站半天了,忍受着风吹雪大,连口水都没喝上,这干得叫什么事儿啊。
无涯子牵着一匹马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对着后面的徒弟道“赶紧吃啊,吃完了就上路。”
“啊?!”赵伍又惊又怒,这就断头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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