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许多规矩在。镖局往往与某几个山贼都有不错的jiāo情,逢年过节还要差人去送些礼物。山贼做事也往往不把事情做绝,抢财可以,杀人满门是大忌。还有和尚不抢,道士不抢,读书人不抢,有些规矩大的山贼,也不兴抢女眷。
当然,规矩只是规矩,至于守不守是另外一会事。世道乱了,那些所谓的规矩便成了忽悠别人的东西,大家做事越来越变得肆无忌惮。
林英被程大雷抓了苦力,一直伴着程大雷五人走了三十里路,程大雷在马上都不好受,况五人还得干活。
前面出现一座桥,过桥不远就是京州汝南城。远远看过去,已经能见到城郭的大概模样。
“停一停。”程大雷挥手喝住他们。
五人累得疲惫不堪,回过头面对程大雷,心里都有些怯意。这就快要到汝南城,他们已不需要自己再干活,会直接杀了自己,还是把自己抓了jiāo给官府。
如果jiāo给官府那不用说,肯定把几桩大罪按在自己头上,让自己替那些亡命徒顶缸。
“好汉饶命。”林雄忽地磕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幼童,好汉杀我不要紧,好歹留我兄弟一条命,让老母有人送终。”
程大雷看着他的模样,见他双手被荆棘磨出血,脚上那一双草鞋也早已磨破。
“起来吧,起来吧。”
“好汉,求您高抬贵手,多多少少留我弟弟一命,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林雄已经泪满双眼。
“起来。”
程大雷突然喝了一声,林雄不敢不起身,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只见程大雷轻轻叹口气:“做山贼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够丢人的。”
目光落在他们脚上,五个人身上狼狈不堪,脚上的血泡被石子磨破。
他冲刘发财使了个眼神,刘发财从马车上掏出一袋银子,丢在林雄掌心中。
林雄踉跄接住,抬起头难以自信的看着程大雷。入手就知道这袋银子有五六十两,二两重的银锭有二三十个。
五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感觉今天有些撞邪。
“这是给你们的,出一份力就该拿一份钱,这是我的规矩。”程大雷看着五人道:“先去置换一双鞋,都是一把推不倒的汉子,出门要让人看得起。噱头噱头,噱在头上;蹩脚蹩脚,蹩在脚下。连双好鞋都没得,怎么让人抬眼看你。”
“您真不杀我?”林雄仍不太敢相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翻江鼠林雄。”
“倒是个好名字,说不得是个做大事的人,日后我可能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程大雷道:“做大事的人,是不随随便便给人下跪的。”
林雄呆立在那里,抬头问:“好汉,我知道您是大人物,眼里不搁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但多少留个名姓,我们心里有个谢,也知道谢的是谁?”
程大雷抿抿嘴:“姓程。”
几人驾着马车过桥,去往汝南城。林雄五人呆立在那里,半晌林英才呐呐道:
“姓程,骑牛的,该不会是哪位吧?”
世上见过程大雷相貌的人不多,但听过他名字的人不少。大家都说,有个程当家,骑黑牛,背大斧,杀人无算,乃是山贼这一行里的第一人。林雄五人自然也听说过,只是程大雷这次出门没带斧头,在五人眼里程大雷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也不想着自己能够遇到。
偏偏就是遇到了,这令林雄五人如坠云里雾里。
程大雷一行继续赶路。
没经历过这个世道,便以为江湖是儿女情长,匹夫一怒,千里不留行。江南水乡小桥流水,有风流的书生,温柔的姑娘。塞外漠北的黄沙扑面,背刀的刀客千里独行。
说是如此说,但真正经历过才明白。你以为自己是风流的才子,说不得连给书生磨墨的书童都不是。以为青楼花魁会对你另眼相待,但说不得龟公都能给你白眼。那风流的是少数人,不管江湖还是庙堂都只是少数人的江湖和庙堂。大多数人,其实连一双鞋都买不起,无非是活着而已,哪有许多诗情画意与人说。
如林雄五人,做山贼做到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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