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灿缓缓松了手,抿着唇跟在男生身后慢悠悠挪着步子。
郁弈航抬手开了灯,周围骤然变亮,宋灿下意识眯了眯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缓缓睁开眼。
看得出来,这里不常有人住。
大多家具都被白布罩着,窗也紧紧合着,乍一眼看去像个停尸房,冷冰冰的。
宋灿唇角动了动,“学长平时不回来的吗?”
“嗯,你的房间左边第二间,这家里的所有东西你都能动,”郁弈航带着宋灿逐一参观房间,待到最尽头那间时,眉头蹙了一下,“这间你不要进去。”
宋灿歪头,好奇问:“是你的房间吗?”
郁弈航黑眸泛着浓重的红血丝,“不是,我不住这里。”
“那哪间是学长房间啊?”宋灿仰着头,试图让面色变得平静些,但却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实验室。”
“……”还真是个科研狂人的标准答案。
宋灿唇角微微搐,再次发问,“偶尔回来时住哪?”
“喏。”郁弈航抬手,指向客厅。
宋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沙发上搁着一枕头,茶几上还放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和一壶已经喝没了的水。
“学长睡沙发啊?”宋灿错愕。
“懒得收拾床铺。”郁弈航嗓音沉淡沙哑,懒洋洋的,“宋学妹应该清楚我现在的情况,不好招待了,请学妹自便。”
说完摆摆手,往客厅走去。
“噢。”宋灿腮帮子微微鼓着,却又没想到什么可说的,默默拖行李到自己房去了,啪嗒关上门。
没过几秒,门又猛地打开了,宋灿探出头,像个老妈子般叮咛着,“吃饭了吗,这药是饭后吃的——”
话语戛然而止。
从她的角度看去,男生裹着被子趴在沙发上,像条蠕动的毛毛虫。
还是胖乎乎的那种。
她踩着拖鞋跑过去,指尖试探性在男生额上碰了下,倒吸一口凉气,“好烫,有量过体温吗?”
郁弈航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拨开宋灿的手,“别碰我。”
这人碰到心虚的事才会转移话题。
宋灿咬咬唇,继续发问:“晚饭吃过了吗?”
“睡觉去,离我原点。”
“……”
郁弈航睁开眼,正要说话,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咕了声。
宋灿没憋住,泄了声轻笑。
郁弈航耳尖泛着点点尴尬的红,“你饿了吗?自己煮,厨房在那。”
宋灿:???
这谁才是肚子叫的那个!?
宋灿咬着唇忿忿盯着床上的毛毛虫,手指隔着被子戳了下,声音很轻,“你先好好睡,我等会儿再来。”
隐约听到门开了又合上的声音,还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过了半小时左右,宋灿抱着碗粥从厨房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呵着气,“起来把粥喝了,然后吃药,然后再睡。”
宋灿觉得自己这安排很合理。
吃饱后吃药,吃药后睡觉。
然而沙发上的某人一声不吭,脑袋还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点,抗拒都写在面上了。
“郁大会长。”
“……”
“郁学长。”
“……”
“郁弈航!”宋灿凝眸,手指再次戳了戳毛毛虫。
“你再不起来,我就喊110叫救护车。”
“你这是浪费医疗资源。”毛毛虫动了动,被子下拉露出墨色瞳仁,语气很不耐。
“到了医院,就不是吃药了,是打针。”宋灿无视他的话,声线平直,唱歌般,“郁大会长不是很忙嘛,那就不适合时间很长的吊针了,得打屁股针。”
“屁股针是注射到肌肉的,也就比吊针疼上个十倍,比吃药苦上个一百倍吧。”
“……”
郁弈航眼皮子微动,极其克制地深呼吸,目光幽怨,“我这就起来。”
“……”
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喊他上刑场的。
宋家父母是俩不靠谱的,经常旅游闹失踪撇下俩孩子在家,因此宋家两姐妹很早就独立了,宋灿做饭水准虽说比不上饭店水平,开个大排档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粥入口即化,黏而不稠,刚好适合病人吃。
郁弈航吃粥的时候,宋灿翻出电子体温计替他探了下热。
39.5°c。
宋灿犹豫了下,抬眼不确定问:“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脑子这么灵光的一个帅小伙,烧成傻子就不好了。
郁弈航直接把粥搁下,眉眼沉淡。
“好好好,不去不去。”宋灿抬手作投降状,软声安抚,“你先吃粥,明天看情况再说。”
“好。”
可能被宋灿的碎碎念镇住了,郁弈航挺安分地吃完了那完粥,甚至吃完后还问粥还有吗?
“不好吃,但是很饿。”
“……哦。”
不久前还裹成毛毛虫让宋灿别管他的男生把一锅粥吃完了,郁弈航看着空落落的锅,有点不知所措。
“吃多点出身汗也是好事。”宋灿憋着笑,把药盒推了过去,“吃药吧,然后睡觉。”
郁弈航抿唇,眸间暗芒心闪动,“能不能不吃药?”
“不行。”宋灿迅速敛了笑,药盒往郁弈航怀里一塞,一字一顿,“不吃就去医院。”
小女生语气很认真,似乎有他不吃她就灌药的决心在那。
郁弈航抬手按住眉心,那儿正突兀跳动着。
“你好凶。”
宋灿静默了几秒,反是笑了,笑声绵软,“还能更凶呢,郁学长。"
顿了顿,她看着郁弈航若有所思问:“学长,你该不会是怕去医院吧?”
“……”
郁弈航没答,默默把药吃了。
“好了,然后睡觉。”宋灿唇角牵着柔和的笑,语调软软的,“现在,你可以继续当毛毛虫了。”
某人很干脆把头蒙上了。
啧。
宋灿咂舌。
这回儿倒不用哄了。
宋灿把碗筷抱到厨房收了收,收拾完后看了眼客厅,某人似是睡了,躺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她便也蹑手蹑脚回了房。
殊不知,她刚一关门,沙发上的人便睁开了眼。
郁弈航脑壳异常胀痛,好像大脑里根根神经分裂开来被人扯断,但细胞却依旧活跃的,他打开抽屉,摸出着佐匹克隆片的药盒子。
然而药板干干净净的,空的,药已经吃完了。
他坐起身,看着窗外寂静夜色。
又是一个不眠夜。
心知发烧的人半夜可能烧得厉害,宋灿调了个凌晨两点的闹钟,想着那个点儿过去看看。
刚开门,却见男生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敲键盘。
“你怎么还没睡啊?”宋灿原本还困着,见某人这样,睡意吓跑了。
“睡醒了,我觉少。”郁弈航没多解释,低淡带过。
“这才两三个小时啊。”宋灿走过来摸了下他的头,皱起了眉,“还着发烧,得睡觉休息。”
“还不困。”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你试试能不能睡着,我小时候不肯睡午觉,妈咪就这么哄我睡的。”
郁弈航好笑,很想说连药物都治不好的失眠讲个故事哪能好啊,可看女生认真得双眸,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默了默,改口:“好。”
“有三只可爱的小猪,他们都想建一座漂亮的房子,老大盖了茅草屋,老二盖了木屋,老三盖了砖瓦屋……”
语速慢,不疾不徐的,带着小女生嗓音特有的清润。
郁弈航心弦动了动,面色平静如初,但唇稍却微微掀起,眼皮子合上,本想佯装睡着让小女生放心,可渐渐地,眼皮子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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