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裴砚双手死死的扣着木桶边沿， 见宋欢不动，语气更为冷硬。
    “你别发脾气了。”
    宋欢一眼便看见裴砚右手臂上的伤口， 不知道他用这条受伤的胳膊做了什么事， 包裹着伤口的纱布上已经透出了一大滩血迹。
    宋欢瞬间便没有心思和裴砚耍嘴皮子了， 疾步绕到这厮身后， 手指轻搭在包着他伤口的纱布上。
    这一摸， 她才发现裴砚的纱布早已经全湿透了。
    宋欢……忍了又忍， 才没让自己发火， 但说话声音仍旧有些凉凉， “秦大夫没有交待你，不要让伤口碰水吗？”
    秦大夫自然是交待了的。
    即便秦大夫没交待， 裴砚十年战场生涯，受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伤， 伤口不要碰水这点小事他当然知晓。
    可他沐浴的时候，不喜身旁有人服侍。
    哪怕是从小跟着他的裴喜，他也只是让其准备好热水便退下。
    “无妨， 明日一早秦大夫便会给本侯换药。”
    裴砚冷淡道，“本侯说了，不用你管。”
    “宋欢，你再不出去，本侯便要叫人将你拉出去了。”
    宋欢：“……”呵呵， 威胁她？
    她勾了勾唇，轻笑一声，弯下腰把嘴巴贴在裴砚耳边低语：“侯爷您若是喊人，那我可要脱了衣服钻进浴桶里跟您一块沐浴了……”
    女人身上的馨香若有似无的传到裴砚的鼻尖，偏偏她还说着羞耻勾人的话……
    裴砚脸色倏然间涨红，身上某处滚烫又火热。
    宋欢肉眼可见的看到裴砚一点点变红的耳朵尖、脸颊……甚至是身上的皮肤也在慢慢变红。
    她愣了一下，视线不禁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看——
    入目便是裴砚胸膛上的触目惊心的伤痕，蜿蜒可怖，直直撞进她眼中，宋欢的瞳孔不禁一缩。
    这不是她第一次瞧见裴砚身上的伤，但第一回只看到了一条胳膊和半边胸膛背脊，第二回……咳，第二回她只顾着完成任务了，没什么心思去看这厮的身体。
    这回是最“一览无余”的一次。
    也是看得最清晰的一次。
    心口处开始一下一下的抽痛，宋欢拧眉，暂且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往下看。
    明明她之前看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却有些不忍心……
    她脖子上只有一条疤痕，偶尔看见和摸到的时候就会很难受，忍不住就想把它遮住。
    幸好现在是冬天，衣裳的领口都比较高，倒是也不用特意弄什么纱巾围住脖颈……
    可裴砚，他身上的伤痕太多了。
    胸膛腰腹、背脊手臂……大大小小的疤痕交错着，在裴砚冷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换做是她，也不会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痕，不管关系有多亲密。
    宋欢深吸口气，垂下了眼帘，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善解人意：“我劝侯爷您最好放宽心，因为我不仅今晚不会出去，明晚也不会出去。”
    “等您伤好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回自己营帐？”
    “所以您要是不想让我看见您……赤身裸·体的样子……”宋欢说着手指忍不住抚上裴砚胸膛上的疤痕，眼眸闪了闪道：“那就别反抗，老老实实的让我给你上药，快些好起来。”
    裴砚早就面红耳赤，心中既恼怒又泛着一股诡异的甜，一时间，想让宋欢出去的心思竟变得没那么强烈了。
    他只是垂眸看向了摸着自己伤痕的那只纤细白嫩的手，眼光深了深，他这身疤……若是仔细用药，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与此同时，宋欢也在敲系统：「系统大大，你忙吗？」
    系统：「亲，有什么问题您说哦。」
    宋欢：「哦，是这样的。」
    「我想问如果在你这里购买修复疤痕的道具，能用在别人身上吗？」
    系统：「亲，可以的。您是要用在攻略目标“裴砚”身上吗？如果是的话，本系统可以给您一些折扣呢。」
    宋欢：「……嗯？」
    「你不会是有什么坑在等着我吧？」
    开玩笑，之前她在丰原镇驿栈被黑衣人划破的那道小伤口也十分光荣的留疤了。
    前几天，她本来是想买个修复疤痕的道具给自己消那块小疤痕的……只是她问了破系统好多次有没有折扣，破系统都是无情的告诉她没有。
    宋欢实在舍不得耗费一个月生命值去消一块小疤痕，后来只能忍痛放弃。
    凭什么用在裴砚这厮身上的时候会有折扣？
    系统：「亲，您怎么会这么说？本系统从未坑骗过您。」
    宋欢：「是吗？那我现在想一块买修复疤痕的道具给我自己修复一下，是不是也有折扣？」
    系统：「请问亲是单独购买，还是和用在攻略目标身上的道具一起购买呢？」
    宋欢：「都有折扣吗？」
    系统：「不是的，亲。如果您单独购买，是没有折扣的。但如果您和用在攻略目标身上的道具一起购买，那么您自己使用的道具可以打七折，作用在攻略目标身上的道具可以打五折。」
    宋欢……郁卒，语气冷冰冰：「为什么？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系统：「因为本系统的道具是无法直接作用在攻略目标身上的，若是您购买道具，那么就需要您以自身鲜血为媒介，传达到攻略目标身上。」
    「由于本系统无法直接作用，那么为了弥补这一点，自然是有折扣的。」
    「……」宋欢想了会儿，接受了破系统的解释。
    好像在破系统在弥补什么的时候，的确是比较大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设计系统时候留下的漏洞？
    「我买。」
    宋欢的手指从裴砚胸膛缓慢的滑到他的背脊上，轻轻在他背脊上一道不太深的伤口上点了点，颇为豪气的道：「这种程度的伤口需要多少生命值？」
    系统：「亲，折扣之后只需要半个月生命值哦。」
    宋欢：「……」
    卧槽……还是心好痛怎么办？
    她又想想自己脖子上的疤痕，就算打七折，也还需要二十一天生命值，加起来就是三十六天……
    啊！舍不得！
    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系统大大，你那个折扣一直作数吧？」
    系统：「请您放心，如果修复疤痕道具的折扣有变化，本系统会提前一个月通知您的。」
    宋欢：「好的吧，那我先给裴砚砚买一个试试……」
    反正十五天，最多她晚上在裴砚这厮身边赖上五天。
    和系统的交易完成之后，宋欢便想着一会儿找机会戳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到裴砚背脊的那道伤口上。
    不过当务之急，她要先给这厮手臂上的伤口换药，重新包扎。
    “侯爷您营帐里有药吗？”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她说的话有了效果，裴砚没再执意要她出去。
    但这厮皮肤上泛着的红却是一点都不曾消退，看来他这会儿应该还在生气。
    故而宋欢问完，也没期待裴砚会回答，脚步挪了挪，便想着让外头的守卫去她营帐里去拿。
    “有。”谁知道她刚走了一步，裴砚却出生回答了她，只是声音很低：“在床榻后面。”
    宋欢闻言顿住脚步，转回头去看裴砚，便见这厮一张俊脸像是煮熟的大虾，红的彻底。
    “……？”
    她看到了什么？
    该不会裴砚砚不是生气，而是在……害羞？
    宋欢原本肉疼的小心脏好像在瞬间被治愈了，她突然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得忍住。
    要是真笑了，估计裴砚会气得从浴桶里出来，然后把她扔出去……
    宋欢抿了抿唇，走到床榻后面去拿药箱。
    好在裴砚也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暇去顾及宋欢神情的变化。
    宋欢很快拿了药箱从床榻后面走出来，此时裴砚面容似乎也正常了些，没有那么红了。
    宋欢死死抿着唇不敢笑，脚步飞快地绕到了裴砚身后，清了清嗓子道：“把胳膊抬起来。”
    裴砚闻言出奇的听话，手上的力气一松，缓缓抬起来手臂。
    他这时才感到一丝疼痛从手臂处传了上来……薄唇不由崩成一条直线，不让自己发出声。
    宋欢找来干爽的棉帕，先擦净裴砚手臂上的水珠，而后才拿起剪子，剪破裴砚手臂上的纱布。
    纱布紧紧贴着皮肤，其他地方还好些，覆在伤口上的纱布却已经和皮肉粘在了一起。
    宋欢眉心一拧，忍不住出口道：“从今天开始，到你的伤口痊愈之前，你若是想沐浴，就让我帮你知道吗？”
    裴砚：“……本侯伤口痊愈之前，不会再洗。”
    宋欢一时无奈：“随你。”
    她仔细处理着裴砚手臂上的伤口，“要是痛就喊出来，不用怕丢人。”
    裴砚：“……”
    呵，他死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宋欢自是不知道他所想，但她下手仍是很轻，足足耗了一刻钟才将裴砚手臂上的伤口清理好，然后又重新上药、包扎。
    然而包扎完之后，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记得，裴砚这厮的左腿也是受了伤的……那他为什么把双腿泡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