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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牧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便要推门出去。
    “爷,您别去了。”阿星闻言坐起身来,“下午我想用电话的时候,听正院扫洒的冬儿说,家里的电话老爷早就命人给卸了。”
    “卸了?为何卸了?”岑牧野皱着眉,又走了回来。
    阿星挠了挠头,“说是什么无用之物,搅人清净。”
    岑牧野轻叹了一声,“顽固不化,真是顽固不化……”
    他揉捏着眉心,只得无奈地躺回床上。
    “爷,这会儿太太肯定也是睡下了,您现下要是冷不丁的一通电话回去,指不定得被骂成什么样呢!”阿星偷笑着钻进被窝。
    “你何曾见她骂过我了!”岑牧野抓起地上的一只皮鞋就冲他丢了过去!
    “哎呦——”阿星忙用被子捂住脑袋,大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爷,明儿早早地办完了事儿,我先拉您去电话局打电话去啊!您可别再折腾我了!赶了一天的路,我都快困死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岑牧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卷了被子,背过了身去。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岑牧野从未像今夜这般着急地盼过天明。早知这样,还不如把她也带来,总好过自己在这冷飕飕的被窝里抓心挠肝。
    岑牧野的手,在她睡过的地方来回摩挲,脑中已将两人所有的过往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
    天气晴和,淡云高远。叽喳的喜鹊站立枝头,像是将有好事发生的兆头。
    “砚之啊,我看这事儿准能成!”吴齐生笑眯眯地指了指树上的喜鹊。
    傅砚之看了一眼,淡然笑笑,“我倒不太希望能成。”
    吴齐生听了纳闷起来,“嘿,我说!你把我哄到这穷乡僻壤来,却不希望这事儿能成,是何道理?”
    吴齐生连声追问,傅砚之却掸了掸银灰色的长衫,兀自走进了岑家的大门。
    两人报上了名讳,奉命等在门口的小厮便领着他们进去。
    二人被一路领进正堂,一眼便望见了高高坐在主位上的岑青山,以及坐在他下首的岑牧野。
    岑牧野起身相迎,二人亦是恭敬地作揖行礼。
    主位上的岑青山看起来精神矍铄,健谈且和蔼。对于来客提出的请求,他也表示很乐意帮忙。
    “怎么样?我说能成吧?”吴齐生悄悄捅了捅傅砚之,笑着低声说道。
    傅砚之从袍袖中比出一个大拇指,对他笑笑,心中却是有些遗憾……
    据傅砚之查来的消息,岑青山此人低调、刻板,从不掺合这样有利益纷争之事。而今日却一反常态,全然不像是听闻来的那样。
    傅砚之心中暗忖,这岑牧野果然心思缜密,竟然找了别人来冒充自己的父亲。可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让他看穿了这岑家父子的苦心安排。
    傅砚之将手里一颗仅有米粒大小的丸药紧攥在手心里,心中为这计划不能实现而感到有些失落。
    问安、饮茶、赠礼。一上午的功夫,宾主之间,相谈甚欢……
    临告别前,吴齐生为了表达谢意,坚持要做东宴请岑青山与岑牧野父子二人。
    傅砚之却以晚上有戏为由,与吴齐生分道扬镳,先行离开坪县。因走得急,雇了一个汽车夫便独自上路。
    汽车途经一片荷花塘,傅砚之便叫停了车子。
    一大片的荷花塘,没有荷花,也没有翠绿的荷叶,这样的景色看起来太过败兴。傅砚之在塘边站了一会儿,便挥手示意车夫近前来。
    “先生,有何吩咐?”车夫上前拱手问道。
    “劳驾过来帮我一把。采片荷叶,掬些水,我洗个手,咱们再上路。”
    车夫闻言摆摆手,“先生,您看这塘中的水有泥,并不干净啊!”
    傅砚之笑笑,淡淡说道:  “有泥的水,总比我的手要干净。”
    车夫看了看他那双比女人的素手还要白净的手,莫名的不解……
    采来的荷叶,只能盛下不多的水,傅砚之却让那车夫一遍又一遍地舀水来冲。
    车夫走了几趟,便有些不大耐烦,“先生,不如您直接到塘边洗洗,岂不是更快?”
    傅砚之指了指那片荷花塘,对他说道:“看见了吗?塘中有野鸭,我不想滥杀无辜。还得多劳烦您几趟,车钱我再多加一倍,您看如何?”
    车夫眼珠子一转,遂扬起了笑脸,“得嘞,您是爷,我岂有不遵之理。”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原本还不大乐意的车夫,现下鞍前马后的,忙得不亦乐乎。
    几趟下来,傅砚之才算把这手给洗干净。
    他坐进车里,松了一口气。
    唱过的戏文那么多,到头来他才明白,世上的事,果然难以两全。为了好不容易寻回的妹妹,报仇的事他也只能暂时收手。但未来的日子如何,他好像比从前更有了底气……
    *
    坪县的电话局里,岑牧野拨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终于在电话那头有了响应——
    “爷……爷……您快回来吧……太太……太太被人劫走了,直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
    电话里传来和叔断断续续的哭声,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地击中了岑牧野的要害……
    第八十七回 “救我”
    周遭的寒气冰冷刺骨,夜鹄阵阵哀鸣。那叫声不绝,时而如稚子的啼哭,时而如老者痛苦的呻吟,闻之令人胆寒。
    全身几近冰凉的麓鸣儿已被人丢在这处撑过了一天一夜。捆住双手的绳子,虽然已经被她悄悄解开,但那个男人一直守在门口,她根本无法轻易逃脱,也不敢随便呼救。
    男人每隔一会儿,便会进来查看,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挨着墙角默默流泪。又饿又冷,恐惧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逼近过自己。眼泪流干了,只能强挤出所有的意志来支撑随时可能累垮的身体。如果就这样倒下,那肚里的孩子也将无法存活,无论如何她也必须要活下去。
    双眼被蒙着,她只能在心中默默掐算着时间,若不出意外,岑牧野便会在今日回到北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遭的每一丝动静——
    遥闻有犬吠,正由远及近而来,麓鸣儿顿时振奋了精神,屏住呼吸,坐在原地耐心等待……
    一身岑家车夫打扮的男人正坐在门口烤着火,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一手打着灯笼,一手牵着一条狼犬从远处走来。
    男人有些紧张地抓起身边的木棍,站起身来。
    “这位大哥,您在此处看见过一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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