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洞穴是飓风随性雕琢的成品,常有贯穿内外的石缝,透着洞外的天光,在洞内交织成光怪陆离的疏影。
滴答——
钟乳石上荟萃的灵乳跌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中,发出滴答声响,在那片小水洼中泛起了圈圈涟漪。
洞穴深处的寻欢懒洋洋地地睁开眼,身下是干燥柔软的皮毛,身上也穿好了法袍,身体应是服用了什么天地灵物,恢复如初,但灵魂上的疲倦却清晰可见。
只她一人么。
四下打量没看到无月的踪影,她倒是钻研起这个洞穴的奇特来了。
风从火,性干,按理来说这样规模的风岩,这一片儿地界应是荒漠,又怎能在内部形成钟乳石、灵乳之类的水属性毓秀灵物。
少女伸手随意捡了块被风和水打磨得圆润的石子,指腹磨蹭着略湿润的手感,垂眸。
又是一个违背天道规则的地方。
感觉最近碰到的事一直在打破自己对修道的认知,原本遥不可及的老天爷现在看来,也若世间万物一般,身在其中,有敌人,有束缚,有触之不及的地方,远不是一个完美的执棋者。
啪——
抛开石子,寻欢站起身,笑着摆头。
不管天道如何,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能置喙的,多想无益,还是去看看无月在哪儿吧。
赤着脚的少女刚想走出洞窟,精致的脚踝上突兀地浮现一条浅蓝色的锁链,随着她的步伐颜色愈发深邃,贴在皮肤上,渗着丝丝凉意。
“姐姐,你这是想去哪儿?”
出口处的少年逆光而站,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隐藏在长睫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柔。
可是不对劲。
寻欢错愕的目光从脚链上挪到他身上,自相见后的一幕幕回溯,手心不由得冒出细汗。
那疯癫怪人出现与消失都十分突然,此地又是绝道之处,她处于难得的弱势位置,在见到无月时过于喜悦,不自知地就依附上去,居然忽略了那么多的细节。
他,可是在觉醒时被心魔所侵,才落得差点魂飞魄散的局面啊!
现在的少年,可能根本不是无月,而是伺机侵占他身体的心魔!
“不是奥……”
少年没有受绝道之地的影响,瞬间出现在她面前,食指轻轻放在她微微开合的唇瓣上,看着她的目光深深:“区区心魔又怎么可能侵占我的肉身,姐姐也太小看我了。”
天魔是众生所弃的负面情绪形成,向来嗜血残忍,若面前的是天魔,她不可能活着才是。
寻欢提起的心略松了松,紧绷的面容有所放松,她踢了踢自己脚踝上浮现的锁链示意,“那怎么?”
无月的手移到她的侧脸上轻轻抚摸,露出了年少时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不这样锁着姐姐,转眼姐姐又要不见了……无月找不到姐姐,会难过的。”
没人知晓,当天人交感都寻不到寻欢踪迹时,他心中涌现的黑暗有多么浓烈。
若不是圣者搅局,可就不仅仅是姬氏一族的祸事了。
少年的手温润纤长,她被碰触到的皮肤却不由得浮现出寒栗。
这不是被心魔所侵,他分明是入了魔。
……害怕吗?
无月一想到她可能在害怕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阴暗,蓝色的瞳孔泛出了猩红的光。
“无月,抱歉……”
孰料少女轻叹一声,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歉意:“都是因为担心我,你才这般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你要对姐姐有信心,不管怎样,我都会珍惜自己的命,活着出现在你面前的。”
猩红的光芒悄无声息地褪去,无月紧紧地拥住了眼前人。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
寻欢的心脏骤缩了一下,环住他的腰,鼻间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面前的人不管公子无双也好,入魔也罢,都是为了她。
干涩的喉咙松了松,她道:“……好。”
仍旧是洞穴内奇异的光影。
风姿出众的少年笑着喂了少女一颗灵果。
碧青色的浆果汁不小心沾到了她唇角,少年凑过去细细舔舐干净,笑得像一只偷了腥儿的猫,眉目间的风情一时无两。
少女却对摆在面前的美色不为所动,连吃灵果都是懒洋洋的姿态,她伸手拨弄了下脚踝上的冰冷锁链,无奈问道:“我说……你这是要锁到什么时候?”
自古,互诉衷肠之后不就应该冰释前嫌,手牵手回去么?!
为何面前人能一边将她锁在这儿,一边每日恍若无事般跟她卿卿我我,除了外出搜寻灵果给她食用的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
那一双本该多情的眼,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不管她嬉笑怒骂,都能对她笑颜相对。
仿佛她才是那个闹脾气的孩子。
若不是她一身修为不知所踪,连日来总觉得一场疲倦,她非得好好教训面前的小子,直到让他懂得什么叫“姐姐为大”的道理。
她闷声闷气说话的模样可爱极了,无月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满头青丝。
“这样不好吗?姐姐。”Зω點Pō⒈8點U s
他歪着头问。
“换你被我锁在这儿试试!”
她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会很开心呀,姐姐这般在意我,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满足,“若不是姐姐现在犹如凡人,必须进食,无月一定会时刻守着姐姐的,姐姐不要生气,我下次一定更早些回来。”
寻欢瞠目。
现在她在跟他说的是这个问题么!
少年的动作逐渐从后脑移向了后颈,手指从腰窝往上划过,慢慢抚摸着她的背部,为敏感的身体带来一阵战栗。
察觉到身体的异常,寻欢连忙推开他,跳到一旁。
“姬无月!”
她安抚着自己不安躁动的身体,多日来灵魂的疲倦和莫名的焦躁感让她第一次失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少年伸手抚摸的动作僵了一瞬,良久才将手放下。
她急促的呼吸声中,他轻声说。
“可无月,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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