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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郑妈回来一说,小陆蔡氏叫了起来:“这怎么成,她肚子里还有四郞的种呢。”
    杨如春去看陈冬梅。陈冬梅的脸黑着,进了屋关上了门。
    陆璟捎话回来,最近不能回来,让带些厚衣服去。
    徐惠然给准备了厚衣服,让杜阿福带了去。
    杨如春拉着徐惠然的手:“五郞老在外面,会不会……”眼睛看着徐惠然。
    “他想明年去参加秋闱,在县学可以安静读书。”徐惠然笑着,若是陆璟在外面也有个葛蕊香,徐惠然倒觉得可以松口气了。
    葛蕊香这样的,陆璟看不上。后来的小郡主呢?陆璟也没说看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徐惠然的心抽了抽,有些痛。直走到井边,看着井水,黑不见底,从井口漏进去的阳光在井面上闪着。
    男人的话,哪里能信。
    徐惠然不知道陆璟回来了。
    陆璟走进家门,就看到徐惠然站在井边,看着井水。他不敢惊动,怕一惊动,徐惠然就跳了下去。
    走到了徐惠然身边,手从前面伸过去,才唤了声:“娘子。”
    徐惠然回过了神,退后了一步:“不是让阿福带衣服过去就好,你怎么回来了?”
    “有几本书忘了跟阿福说一并带去,我也就回来,明天再去县学好了。”陆璟暗暗松了口气,回头望了眼井。
    “一枝簪子掉井里,怕给太爷知道,想着怎么能捞上来。”徐惠然扯了个谎。
    陆璟看了眼徐惠然头上给布包着的发髻:“那怕是不好办,很贵重吗?”
    “倒是不值钱,不过是枝寻常镶了银的通草花簪子。前两日才得了的,没带两日就掉了下去。可惜的。”徐惠然笑了,“相公刚才不会是怕我投井吧?”
    陆璟也笑了:“娘子那样站,确实是怕。不过幸好是簪子,不是别的。”
    徐惠然往回走着,忍不住想,她要是跳井死了,这个时候的陆璟会怎么样?妻子暴亡,官府来查,那是会影响他明年的秋闱,顺带连春闱也不成。可见这个时候,她是不能死的。
    “娘子,你让阿福送来的螃蟹,多谢了。”陆璟望着她,“今晚有螃蟹吗?”
    “你为这个回来的?”
    “是,家里有吗?”
    “今天没有。今晚让阿福去捉,明天倒是可以有。”
    陆璟往她靠了靠:“今晚我们一起去捉螃蟹。”
    徐惠然笑了。前世陆璟有过,跑了回来,跟她说要吃螃蟹,晚上领着她去捉螃蟹。徐惠然的心抽了抽,又痛了。
    “多麻烦。”徐惠然看到蚕姐喊了声,“蚕姐,让阿福今晚去捉螃蟹。”
    蚕姐叫了起来:“阿福捉了。阿福说五少爷喜欢吃,所以他已经捉了。”
    徐惠然转回脸看着陆璟:“不用了。”
    陆璟点着头:“不用了。”
    正要吃晚饭的时候,葛蕊香把陆璜送了回来。陆璜喝得醉酗酗,身体全压在葛蕊香身上,站在门口。
    陆琥和陆珍过去把陆璜接了过来。
    葛蕊香福了两福,便要走。天已经要黑了,让葛蕊香走实在是会让人说闲话。只能葛蕊香进来。
    当葛蕊香走进来的时候,徐惠然突然有一种从脚凉到头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恐怖。
    第68章 喂娘子
    瘦小的葛蕊香站在陆家院子里,陆家人都觉得不自在。
    陈冬梅瞪着葛蕊香,上去就是两耳光。灰黑的天色下,可以清楚看到葛蕊香的脸红肿,一边五个手指印。
    “臭不要脸的,你给我滚出去!”陈冬梅指着大门。
    葛蕊香跪了下来,微显的肚子有些不方便,还是给陈冬梅磕了个头:“四奶奶,是我不好。我这就走。”
    葛蕊香站起来的时候,护了护腹部,一个孕妇的动作让陆李氏、刘玉秀和杨如春有了同情心。
    就连蚕姐都悄悄跟徐惠然说:“五奶奶,天要黑了,船不好雇的,她怎么走。”
    小陆蔡氏心疼没出生的孙子:“刚才太爷都说,今晚留下。”
    陈冬梅红着去看陆家的人,没一个反对,气得跺脚:“好,她不走。我走。老秦,老秦,送我回娘家。”
    以前,陈冬梅这样喊着,总有人来拦。今天陆璜醉着,小陆蔡氏跟陈冬梅已经不对,至于大房的几个媳妇全低下了头,谁也不想管。
    陈冬梅委屈到家,把陆家的人挨个指了个遍:“行,行,她留下我走。凝芳,我们走。”也不收拾东西,就这么往船坊去。
    陆源开了口:“四郞媳妇,天都黑了,你这么回去不怕亲家担心?留下她不过是天黑了,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去哪里,路上出了事旁人也会说我们陆家的。”
    陈冬梅的脚收住,“哇……”哭起来,头一回觉得陆源还是不错的,给她了个台阶下。这次回来,陈富就说过踏出了陈家的门,就别再回来。这么回娘家,多灰头土脸。
    老陆蔡氏顺着开了口:“凝芳,还不快扶四奶奶回屋?四郞醉着,也要人伺候的。”
    凝芳扶着陈冬梅回屋,老陆蔡氏对着小陆蔡氏一招手,也跟着进去,安抚了陈冬梅几句。
    陈冬梅算是忍了下来。
    “都散了吧,不吃晚饭了?郑妈,你给这位姑娘找个住处,弄些吃的。”陆源往回走,瞪了眼陆构。
    陆构低着头跟了上去。
    一个个往堂屋走,蚕姐扶着徐惠然边走边回头:“五奶奶,就她一个人站那。”
    徐惠然叹了口气,那是蚕姐没有领教过葛蕊香的厉害。前世葛蕊香进陆家门的时候,蚕姐已经投了河。
    院子里的葛蕊香低着头孤零零站那,身上单薄的衣服给风吹起来,鼓了起来,落下时紧贴着身体,把肚子凸显出来。
    郑妈过去,叹了口气:“跟我来吧,怎么不多穿点。”
    葛蕊香笑了笑:“没觉得冷。”两只手却在不停搓着,显然觉得冷。
    “衣服呢?”郑妈打量了下,身上的这套比上回见的还不如还要旧。来陆家居然穿成这样,真不知道葛蕊香怎么想的。
    葛蕊香给安排在了仆妇的屋子,睡得被子是蚕姐拿出来的。蚕姐笑着:“你用吧,我还有。要是不够,我去给五奶奶说。我们五奶奶人可好呢。”
    “够了。”葛蕊香抱着被子,放在了稻草上。把稻草铺铺好,被子放了上去。
    堂屋里晚饭吃得并不好,饭菜冷了不说,一个个吃起来都小心翼翼,怕惹陆源生气白挨骂。
    陆璟也没吃什么。出了堂屋,就在徐惠然耳朵边说:“没吃饱。”
    “那为什么刚才不吃?”徐惠然不信陆璟会怕陆源才不敢吃。在陆家,陆璟以前就是个特殊的,如今更是特殊的。
    “我想吃螃蟹。”陆璟瞧着徐惠然笑。
    徐惠然看了看厨房:“我就给你弄点清粥吧,螃蟹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陆璟的眼里带了失望,就算只有天上一抹的月色,也能让人看到那层失望有多浓。
    县学里多艰苦徐惠然是知道的,跑回来就为了吃一口螃蟹,徐惠然的心软了,悠悠出了声气:“你先回去,我去给你烧吧。”
    陆璟的眼睛亮了:“我也去。”大步往前走,好像怕徐惠然变卦似的。
    “君子远庖厨。”徐惠然说了句。
    陆璟扭回头笑了:“那是君子,我还不是。”
    你好确实不是君子。徐惠然心里说了句。陆璟如果放过一个人,那只是因为这个人已经伤害不到他,而不是善良。他更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会心软。
    徐惠然恍惚记得葛蕊香就是栽在了陆璟手里。这段,她很模糊,是她死了,还是她跟着陆璟去了北方,她记不清了。
    厨房里的火已经熄了。郑妈和蚕姐,还有葛蕊香在洗碗。
    陆璟和徐惠然进来,里面的人除了蚕姐,都有些发愣。葛蕊香更是低下了头,似要回避却没处回避。
    “我要吃螃蟹。”陆璟说得很理直气壮。
    蚕姐立刻说:“五少爷,我洗了就蒸上。还有姜醋我也弄好,给五少爷和五奶奶送上去。”
    郑妈也讨好着:“五少爷,这地方脏,你快回去。我们这就弄好。”两个人手里没洗好的碗放在了边,已经开始动手。
    陆璟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五奶奶和我回去了。”
    徐惠然看了眼要洗的锅碗还有很多,能让葛蕊香洗一会儿,跟蚕姐说了声:“螃蟹得看着,别一会儿火大火小的,蒸过了头,五少爷不喜欢的。还有姜要切得细,粗了不成的。别马虎,五少爷今年都没什么机会在家里吃,明天就要走了。”
    郑妈点着头:“我和蚕姐把螃蟹蒸好了,再干别的。”
    “还有你们弄些糖粥,吃完了螃蟹,吃点糖粥去去腥气。”
    “好的,好的。”蚕姐和郑妈连声说着。
    陆璟满意了,拉着徐惠然的手出了厨房。
    葛蕊香扭头看着陆璟和徐惠然的背影:“五奶奶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蚕姐得意地扬了扬头:“那当然,我们五奶奶多好看。”
    郑妈翻了翻眼皮:“哪个见了五少爷不也说长得好,不说这附近几个村的,就是放县城里,也没有再比五少爷长得好的。那回来家的宋秀才能比五少爷长得好?”
    蚕姐同意,五少爷是也是她的姑爷,夸五少爷没什么。
    往回走的路上,徐惠然要抽回手。
    刚才在厨房门口,陆璟拉着她的手,她给拉了,那是要做给葛蕊香看。现在葛蕊香又不在了,她就想抽出手。
    “娘子,你的手真凉,我给你捂捂热。”陆璟把徐惠然的手往怀里拉,看着徐惠然笑,“刚才娘子是故意的吧?”
    “什么?”
    “要让蚕姐和郑妈只管螃蟹不洗碗。”
    “那你要吃螃蟹也是故意的吧?”
    “前面不是,后面是。本来我是想和娘子一起蒸螃蟹的。可进去一看,里面三个人了,再在里面也无趣,倒不如让蚕姐和郑妈蒸了。”
    徐惠然低头笑了。她没有问陆璟为什么不喜欢葛蕊香。不用问她也知道,陆璟已经看穿了葛蕊香的把戏。
    其实看穿葛蕊香把戏的还有老陆蔡氏。就算不喜欢陈冬梅,但到底陈冬梅那点心思一眼能看穿,不就是要人捧还懒。葛蕊香却不同,老陆蔡氏真怕进了门,就把她的儿子,她的孙子都给带坏了。
    蚕姐和郑妈把螃蟹端到了书房,就走了,等陆璟吃好了再来收。
    陆璟谢过,洗了手就来剥。壳一剥开,用筷子夹着蟹黄蘸了姜醋糖拌成的调料,送到徐惠然跟前:“娘子,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