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冬天真有零下三十四度吗?”
“莫斯科真的有很多美女吗?”
“克姆林……那个什么宫里真的有总统吗?”
“那片松林里面是不是有很多松鼠?它们和国内的松鼠长得一样吗?”
“皇家庄园里面有没有贵族居住?”
“……”
“……”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那些问题成千上百个,很多都是奇奇怪怪的叫人回答不上来,他端着一盘水果从她的身边走过,她都能问出关于“莫斯科也有苹果也有葡萄吗”这类的问题来。
下午的时候他喜欢窝在家中厅光源最好的地方作画,她第一天还能陪着他,第二天就直接没憋住,飞奔了隔壁找邻居太太去了。
她想了一种很奇怪的交流方式,利用嘴型和手型,特别浮夸地在空中不断比划,以此来表达自己想要的或者想说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交流方式,邻居太太竟然也能懂。
邻居太太维拉是个已婚二十年的主妇了,有个儿子,在国立大学,丈夫是公司的职员,维拉喜欢下厨,没事儿就会试着开拓新的菜色,跟着维拉一起,她也是头一次了解到俄式料理的精髓。
只是可惜她和维拉不能语言交流,不然相处会更加愉快。
她陪着维拉去了超市,国外的超市没有国内的熙熙攘攘,她也看不懂俄语,但数字是看得懂的,她也不知道卢布和人民币的汇率是多少,按照美元的汇率来算……
她咬着手指也不知道怎么办,维拉在前面叫她,她赶紧跟了过去。
维拉牵着她上了地铁,下地铁后走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走到了那条街道上。
远远地她看见了熟悉的街道,看见维拉家门口站着一个人,靠着旁边的台阶,像是在等人。
莫斯科的空气比国内好很多,血红的夕阳染遍了整个天空,许暮之背对着那片夕阳,嘴里咬着烟头,低头踹着地上的碎石,一片烟雾缭绕之中抬起头,竟然带着眼镜,看见她时,笑了起来。
维拉拍拍她,和她挥了挥手,她也开开心心地挥了手,朝着许暮之的方向跑过去。维拉在身后高声对着许暮之说话,许暮之就回了句维拉,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懂,没管那么多,蹦跶哒地上前抱住了他。
“真冷。”她说着,戳了戳光洁的手臂。
他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去,听见她说完后,停了下来。
他才开始察觉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问她,“你的行李呢?”
她委屈,“在机场丢了。”
“没有找机场人员吗?”
“找了,留了联系方式,可是后来找你的时候,背包被抢走了,手机,钱包,护照,身份证,全都没了。”
“……”
他皱起了眉头,狠狠地弹在她的额头上,“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她被弹得头皮发麻,眼泪差点儿飙出来,猛捶着他,“轻点儿,痛!”
她哪儿有机会给他说呢,自己一来这里就遇上了他生病,手忙脚乱地照顾他了一天一夜,一醒过来就要赶她,两个人吵架还在气头上,她哪儿管得了那么多行李的事儿呢?
似乎他也觉得理亏,在她幽怨的眼神之中,摸了摸后脑勺,在她的颊边亲了一口,装得无辜,“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你可以自己先想一想,我去拿了钥匙,然后开车出去,好吗?”
说完就进屋拿钥匙去了,将她心中想要倾吐而出的那些话全都给堵在了喉咙间,她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她想吃的东西可多了,来了这里一定是俄式料理,张晓武曾经说过,俄式料理特别讲究,餐桌上的那些菜肴也特别丰盛,说起来的时候头头是道,还极其耀武扬威地告诉她,如果以后他们一起旅游到了俄罗斯,他还能考虑考虑,请她吃一顿大餐。
许暮之开车出来的时候还是带着眼镜,这样的形象和她往常见到的不太一样,她也知道他偶尔会戴眼镜,还以为那个是……
她看着他,“你是经常带着眼镜吗?”
“嗯。”
“和国内的时候不一样,”她靠在座椅上,含笑地称赞道,“还挺帅的。”
他心情极好地腾了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带着她去了一家看上去好像还挺地道的本土餐厅,之所以说地道,是因为她觉着这装潢风格真的很地道很莫斯科。
瞄了一眼菜单,看不懂,听他流利地用俄语点了菜。
等菜的空隙,她想起以前听西屠说过他在这里的风流,心念一动,看着正在浏览杂志的他,问道,“以前经常来吗?”
“嗯。”
她微笑,开始下套,“和谁呢?”
他看着还挺认真,“陆圳,西屠,还有罗列。”
“还有呢?”
“还有许由光。”嘴还挺甜。
“还有呢?”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如实回答,“数不清了。”
诚实得可怕,她觉着忒没意思,本来还想看看他这人万般狡辩的样子,谁知道就这么容易承认了。
承认事实的样子可真像个王八蛋啊……
他笑了,“生气了?”
她特别淡定,“没。”
他好像笑得更开心了,关上杂志,酝酿了一下,说,“我不想瞒你,因为我知道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以后,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好吗?”
王八蛋说了情话啊……
她仍然一脸淡定,“好。”
他再次拿起杂志,含笑着看了她好几眼,又笑着继续看着杂志去了。
没等多久,那些菜肴就一一被端上了桌,果真是张晓武说的,讲究,丰盛。她双眼放光,惊喜地看着他。
难为许由光同学身处于这样的家室,却这样的没见过世面。
老爷子当年是经历千辛万苦过了苦日子的人,知道那生活艰辛来之不易,因此也从小要求许由光,吃的用的不必过于奢侈浪费,只要舒服合适就好。虽然也是用良好物资养着长大,但要说享受,她还真比不上张晓武。
那满桌佳肴看着垂涎三尺,她拿起刀叉,“我开动了!”
一口牛肉包进嘴里入口即化,口感和她以前吃的红烩牛肉不一样,汤汁浓稠,有点辣,吃完后还有些甜腻。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土鳖”许由光大快朵颐起来。
只是有点不凑巧,那一口牛肉正吃在嘴里呢,就有人走了过来,还带着清淡的香水味,她下意识就判断出是个女人,香水不相同,可能是两个女人。
幸亏吃相还算优雅,不然等到她抬头看清了人后,指不定怎么后悔来着。
程雪和另外一个很漂亮的莫斯科女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过来,和他们打着招呼,程雪没看她,“真巧,你也在这儿?”
说的是俄语,就欺负她听不懂。
她懵了,程雪也在莫斯科,两个人都在这里,还这么多年……而且,他们俩交往的第二天就遇见前女友,这……
“她想吃,我就带她来尝尝,有事?”
程雪这才转脸过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居高临下,这次倒是用了z文,“这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嘛?都长这么大了?”说完微微弯下腰,很礼貌的姿态,朝她友好地伸出手,“好久不见啊,来莫斯科看你的暮之哥哥?”
嘿!
白楚河说,女人之间的较量,分为两种,一种低级,一种高级。
第一种低级属于大街茬架,两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骂的翻天覆地,没人劝着估计是要么进医院,要么进局子,这样的方式,虽然吵得爽快,但是失去了一个女人的从容与淡定。还有第二种,就是高级的女人之间的较量,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更不能动,一举一动之间要从容,要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秒杀人于无形之中。
她谨记这白氏名言多年,此刻便眼观鼻鼻观心,举着勺子轻泯一口汤,没接受那程雪的友好,“好久不见。”
丝毫不给程雪一点儿面子。
她可记仇了呢。
程雪脸色有些难看,收回了手,挺有风度,依然能笑着转过头和许暮之说着话。
她若无其事地喝着汤,听着程雪细软着声音和对面那人说话,反正说的俄语也听不懂,倒是许暮之,回答程雪的时候,都是用着z文。
“没空。”
“你可能误会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什么小妹妹。”
三言两句,就立了一道隔离墙。
程雪愣住,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表情好像有点儿受伤,她身后的女伴也看出了异样,扯了扯程雪的衣裙,拉着她就要离开,离开前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往下,再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胸口,轻蔑一笑。
“……”
她拿着勺的手开始颤抖。
欺人太甚!
他就看着她一脸憋屈的样子吃着东西,坐在那儿忍着笑,伸过手来捏捏她的脸,眯起眼睛一脸意味深长,“别在意。”
她竟然也懂了他话中的取笑,差点儿将勺子砸在他的脸上。
她就一直郁结于自己和程雪的身材,吃饭也不上心了,就一直偷偷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往常还挺自信自己的身材的,想着怎么也是练了多年舞蹈的人,脊背挺直,双腿修长,脖颈曲线也还挺好看,虽不说是风情万种,但也好歹是利落干净。可拿着自己和刚刚那个莫斯科女孩儿一比,怎么就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女孩儿和女人的区别,登时就层次分明了。
人是碧眼长发大波浪,她是清汤干煸四季豆,她甚至连程雪的风情都比不上半分。
这事儿算是膈应上了,即使后来回家的时候许暮之还安慰了她,她口头上没在意了,可一想起当时那场景,就觉着是被人秒杀了。
怎么着也是个女的,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说丑,更何况那是女人的尊严!
于是晚上的时候她专程打了个国际长途问白楚河,问她怎么才能让自己更丰满一点。
白楚河那边估计还在睡觉,她不分时间地去打扰,让白楚河特别无奈,“我说姑奶奶,你在莫斯科受什么刺激了?大晚上的就是来问这个的?”
她靠在浴室的盥洗台上,“我……我今儿被人欺负了!”
“谁欺负你呐?!不会怼回去啊?你拿出点儿北京人的火爆劲儿来啊!”
“可她鄙视我胸小……”
“这不事实么?”
“好好说话!”
白楚河深呼吸一口气,烦不胜烦,“多揉揉,揉着揉着就大了!自己不好意思,就找你家许大神!”
说完就给她挂了。
犀利得不像话。
她还真放进心里了,手情不自禁地就放上了那块儿,镜子里面的自己还笑得一脸期待,开门出去,正好撞上了要进浴室洗澡的许暮之,她的笑容僵住,他低头疑惑,“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突然感到一丝羞耻,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她有点儿不敢和他对视,“没……没什么,你进……进去吧。”
这模样娇羞可爱,他觉着好玩,就给她按住没让她跑,揽着她的腰贴得紧密无缝,耍着流氓,“要不一起?”
“不……”就在这时,好死不死想起白楚河的话来,蓦然顿住了到嘴的拒绝,想了想,又抬头问道,“可以吗?”
他意外于她的主动,眉头微挑,“当然。”
说完就将抱进了浴室关上了门,她被抵在门上,被他托起缠住他的腰。
他说,“你可要想好了。”
她眨巴着眼睛,“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像个流氓。”
“那你喜欢吗?”
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更近了一点儿距离,“你说呢?”
两个人相视笑起来,答案不言而喻,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很自然而然地就纠缠在了一起。
他托起她将她放在盥洗台上,唇舌交缠之时,也没忘搅弄着她的身体,他开了龙头在浴池之中放了水,将她放倒在了偌大的浴池之中。
等到那水漫过了他的脊背时,她已经被他撩拨得开始求饶,轻轻咬在他的肩膀上,水里的沉浮让她不自主要往水底滑去,他托着她,在她耳边轻轻问道,“由光,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都这个时候了,还问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缭乱地应付,“记得……记得的……”
他继续问着她,喘着气,声音有些低哑,“怎么来的?告诉我?”
她开始感受到有异物抵着自己了,迷乱地回道,“我买了飞机票……”
身体仿佛被撑开了,慢慢地,越来越疼,她咬着下唇,急促道,“疼……疼……”
“怎么来的?嗯?告诉我由光。”他停了下来,吻着她,安慰着她。
“我……我下了飞机后,行李丢了……”她说,“我找不到……就找了工作人员……疼,疼,你别动,别动了……”
她惊呼,疼得红了眼睛,他低头再次和她交缠,转移她的注意力,“继续说。”
“他们带着我出了机场……他们说,有地铁……在……在……我忘了哪个地方,我……”她突然就开始哭起来,他不断地趁着她转移注意力的当头将身体送进去,可他的身体变化越来越大,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推搡着他,“你快出去……出去!疼死了……”
他快被她逼疯了,这个时候,叫他退出去才是生不如死,可到底还是舍不得她这么哭,他吸了一口气,又郁闷地退了出去。
他给她擦着眼泪,抱在怀里温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错了好不好?别哭……”
她咬着他,泣不成声,“干嘛……不继续?”
他失笑,吻了吻她的唇,“你没有准备好,我舍不得。”
这就是个王八蛋啊……
她推开他,从水里站起来,谁知道脚底一滑,又倒了下去,他稳稳地接住她,“怎么?舍不得我?”
流氓王八蛋。
她气得上前咬他,他疼得直抽气,“许由光!”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和猫一样的个性呢?
她咬完就跑,裹着浴巾就跑出了浴室。
那耳朵下面还有脖子及以下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吻痕,她对镜子戳了戳,不疼,就是看上去特引人遐想。
行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好拖着他的衣服当成睡衣,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潺潺水声,听着就像催眠曲一样。
昏昏欲睡之间,她听见他好像出了浴室,然后进进出出了好几次,最后给她轻轻地关上了门,直到听见隔壁书房传来了关门声。
她意识有了一点清醒,坐起身来,看着墙壁上的那幅海洋油画,愣怔了几秒,下床,开门关门,进了他的书房。
他刚一躺下就睡过来了一个温软的身体,她抱着他,丝毫不顾及两个人刚刚的擦枪走火,他一个大男人这火还没熄呢,她就再次送上门来了?
要命的是她还特别平静地说,“你那房间我睡不习惯,一关上门就黑漆漆的,我怕。”
败了。
败了败了。
他无奈地起身,将她抱起来,回了房间里,躺好后给她掖好被子,轻吻额头,无奈地说,“睡吧。”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四仰八叉地占领了中心位置,说实话,两个人一起睡,她还不怎么习惯,睡得也不太好。
可是他昨晚倒是睡得挺香,还非得抱着她,可她坚强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睡,怎么也睡不着,还是等着他睡着了,偷偷地腾了个位置才睡了过去。
有人轻轻地在敲门。
她以为许暮之在家,也没理,就这么躺着,直到那敲门声响了三四次,她才意识到可能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叫了几声,没人理。
可看时间也就早上九点,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温度了,这么早,去了哪里?
她起身开了门,看见了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以及,她的行李箱。
她顿觉不妥,自己这刚起床,穿得还是许暮之的t恤呢!
这人她没见过,对方先开了口,问道,“请问是许小姐吗?”
“……是。”
中国人。
那个人赶紧把手里的行李箱给她,“这是您的行李箱,哦,还有这个,”说着把那袋子也递了过来,“这是许先生给您买的早餐。”
全程都没转过身,就是不得不侧过头的时候,也是紧闭着眼睛。
她“嘶”了一声,觉着这人行为举止很奇怪,又觉着他声音有点儿熟悉,“您是……”
“我姓苏,是许先生的助理。”
她恍然大悟,“苏助理啊!”
“是的,您好。”
“您好您好,可是……”她指着他着怪异的举止,“您为什么要这样……”
苏助理很诚实地回答,“是这样的,这是许先生的要求,取了行李再买个早餐,敲了门不许看,敢看一眼就挖眼珠子。”
……好算计!
她无语地点头,还挺庆幸他这么考虑周全,“那有劳您了。”
“不劳驾,许小姐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不麻烦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您慢慢享用,有什么需要,或者联系不上许先生,可以随时联系我。”
她窘了,莫非这苏助理什么都知道?整一个许暮之身边的小棉袄啊!
“好的……”
苏助理走后,她就给许暮之打了个电话,那边果然联系不上人了,她砸砸嘴,要走也不留个纸条什么的,她中午到底要不要考虑他的午饭?
刚苏助理还在呢,她怎么忘了问一问?
显然,她想太多了。
两个小时后,许暮之回来了,还顺便带给了她的那只被偷走的背包。
递给她的时候她傻了,不可思议地接过来,“我以为你工作了,得晚上才回来呢……”
“清点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手机也在,钱包也在,护照什么的都齐了,她惊叹,一脸崇拜地轻锤着他的胸口,“哇……许大神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呐,一觉醒过来,朕的江山都回来了啊!”
他笑,“饿不饿?”
“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