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谦推着车走了过来,目光掠过了她身边的章烨。
她如蒙大赦,往常觉着季谦不怎么样,此刻倒是觉着亲切和蔼。于是章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死气沉沉的面瘫脸,在见到季谦后,渐渐融化得满面春风,心里面“咯噔”一下。
季谦对着章烨,问她,“这位是……”
她反应过来,拉着推车就往季谦的方向靠过去,章烨抓都抓不住。躲在季谦身后,说,“不认识。”
季谦对她这般热情的态度有些惊愕,而章烨听了这答案后瞪大了眼,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对着季谦笑道,“我叫章烨,季学长,久仰大名。”
落落大方,从容不迫,一点儿也不为她不给他台阶下的态度而懊恼。
她有时候真是怀疑章烨这样的人,是不是从小就受了什么特殊的教育,喜怒不形于色,面上永远都带了一层嬉皮笑脸的伪装色,做起事来,也总是不够光明磊落。
相比之下,似乎季谦更懂得分寸,更懂得尊重。
她想起之前季谦的种种,两个人就算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总是安安静静给她空间,聊天的时候不至于太热情,不聊天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冷场,而他对自己做过最为出格的事儿,其实也就是那一天在会所外他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
季谦这番觉得很新奇,“你认得我?”
“季谦学长嘛,”章烨笑道,“认得的,学校论坛网站上,最多的就是你的消息,学长很优秀,我们这些小学弟,都得以师兄为榜样。”
季谦听后却淡淡地笑了笑,“谬赞了,”接着低头对她说,“我得去结账了,再见。”
一听季谦要走,章烨很是愉快地告了别。
谁知道她一转弯就跟上了季谦,章烨目瞪口呆,她像极了一个狗腿子,“正好我也得结账了,要不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一道儿吧?”
季谦眼底有微微的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章烨无奈地跟上了他们。
有了季谦在旁边,她算是彻底忽视了章烨,章烨哑口无言地看着她和季谦聊天,一点儿话也插不上。
季谦是开车来的,坐电梯下了商场的地下车库,没等章烨上来,她手疾眼快地就将自己的东西和季谦的东西全都塞在后座了,自己坐上了副驾驶,那后座给塞得满满的,章烨是一点儿也挤不上去。
其实挤上去的办法有很多,章烨也知道,可到底,也是个生来要强的人,明白了她此刻驱逐心态,也明白刚刚发生的不快,于是也没勉强着继续在她的面前自取其辱,讪讪地关上了车门,对她说,“那你回家注意安全啊……”
话音刚落,车就开走了。
倒视镜里是章烨越来越远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再次瞥过去的时候,看见章烨的仍然一步没动,这偌大的停车场里也没什么人,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影竟然还有几分落寞。
落寞这个词跳出脑海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心疼了?”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戳破了她此刻的心思。
她很诚实,“也不算。”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绝情了。
季谦竟然说,“也别把自己想的那么绝情,你不是这样的人,大家都明白。”
她想着这或许只是巧合,于是点头,“今天谢谢季师兄了。”
“谢我什么?”季谦摇头,“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倒是你,得罪了那个小学弟。”
“他有什么好得罪的?”
季谦失笑,“那位怎么说也是邻市书记的儿子,再如何,也是要给个面子的。”
她以为听错了,“师兄你说他,是谁的……谁的儿子?”
季谦顿了一下,在她的眼中找到了愤怒,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斟酌了一下,才说,“你就当没听过好了。”
她怎么能当做没听过?刚刚才编的故事,就这么一会儿就给戳穿了。
章烨在说他父亲有了渐冻症时,她的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恻隐之心,还天真地以为人那是逼不得已,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可转了一圈下来,章烨还是骗了她,用她的同情心,利用了她的心软。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就被人这么骗过,还上演一出连环骗局,真是……
季谦见她这样儿,和声转了话题,“就要开学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
她面色平静,“后天吧。”
“这么早?”
“家里没什么可呆的,早点儿去整理东西,也省得到时候人多。”
“……”
“……”
到她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她也不会做饭,招待不了人季谦,于是也就放弃了要邀请季谦在家中做的想法。
季谦似乎没想她这么多,给她下了车后,没熄火,对她招了招手,“回去吧。”
“谢谢师兄。”
“别气。”
等到季谦绕道离开后,她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往回走,拿东西还挺重,她慢腾腾地一路走回了家。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一双熟悉女士高跟鞋,她心中一喜,“妈?妈?”
没人应声,她急匆匆地放了东西,冲进了卧室,卧室没人,浴室倒是传来哗啦啦的淋水声,她站在那浴室门外,看着里面亮起来的灯,这些天来的闷闷不乐,竟然有了一丝好转。
她莫名地喟叹一声,有点儿满足。
她拿出了自己买的那些东西里面的速冻饺子,烧了水,等着下锅饺子,几分钟后水沸腾了,她刚把饺子放进锅里,就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
她探出头,“妈,吃饭了没?”
她很怕赵春晓告诉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回家只是洗个澡换个衣服。
赵春晓正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听她说完后摇了摇头。
她惊喜,“那晚上吃饺子吧?”
“嗯。”
简直是受宠若惊!
锅中的饺子渐渐地浮了起来,她掐着时间又煮了一两分钟,捞起来,给赵春晓碗里多盛了好多只。
吃饭时母女两人没多少话,饺子烫嘴,她就放在勺子里轻轻吹着,一边吹,还一边看向赵春晓。赵春晓没察觉,很认真地吃着饺子,吃了一口,还说了句,“这饺子挺好吃的。”
她眼中都带着光彩,“是吗?那多吃点儿。”
平常也没觉着这东西能有多好吃,可母亲今儿说了好吃,她再吃下去的时候,觉得好像是有那么好吃。
吃了一半儿,赵春晓才抬起头,看了看她,又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由光,妈问你个事儿,你老实告诉我。”
“嗯?”
赵春晓斟酌一番后,问道,“你……谈恋爱了?”
她怔住,可很快反应过来,刚回来的时候赵春晓就在浴室里,莫非是先她一步刚刚到家?难不成刚在小区门口,给撞见了?
她问道,“刚您都看见了?”
赵春晓微微笑,点头,那笑容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调侃与认可。
看这模样,只怕是误会了。她难得在自己母亲面前窘了一下,“那个不是……是我一朋友顺道送我回来的。”
赵春晓又吃了一个饺子,“都这么大姑娘了,难道还没有男朋友?”
“没……”
“可以试试了。”
她惊愕,没想到赵春晓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赵春晓摘下了眼镜框,“你也别总是忙着学习,有了喜欢的人,就和妈说,妈也能给你参考参考,啊?”
她不可思议,还有点儿欣喜,这么多年赵春晓忙着工作,她还以为赵春晓觉着她应该独立,早已经不关心她的私事了。
她点头,赵春晓没注意到她充满了惊喜的眼神,低头又吃东西去了。
那天晚上虽然赵春晓吃完饭后又走了,但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却丝毫感受不到落寞,刷着碗的时候也能哼出歌来。
睡觉前和白楚河煲电话粥,白楚河听说了这事儿也是惊讶,笑成了傻子,可是白楚河的笑点很奇怪,在那边无情地嘲笑着她,“许由光,你丫现在都20了,你家的律师娘娘都能看出来你这小雏鸟没谈过恋爱,由光你长点儿心吧啊?”
她黑着脸,对骂着白楚河。
白楚河那边儿和白妈妈说了几句话,又笑着给她回了一句,“别介,您这就是该试着谈谈恋爱了。我这谈了这么多个,最后栽在季谦那儿,可你呢?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硬是片叶不沾身啊!”
她无语地看着天花板,躺在床上,“这哪儿跟哪儿啊?”
“什么哪儿跟哪儿,你呀,要么给我彻底吊死在一棵树上,牢牢拴住,要么就给我赶紧回头是暗,苦海无涯啊!好好一姑娘,别犯傻啊。”
她连连点头,白楚河这心,真是操到黄河之外了。
过几天回学校地时候,她想着自己一个人那么孤零零的,于是开始怂恿着白楚河和自己一起去,白楚河自然乐意的,转头就去央求自家的爸爸。
白楚河的老爸算是懒人中的典例,白楚河是个没心没肺的,全是随了自家的老爹。
白楚河算是央求了很久,最后才让白老爹答应下来。
“这学期你什么打算?要不要考个什么证什么的?”白楚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