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由光的高中时代,其实没有她自己口中那么的快乐与幸福。相反,在许暮之的眼里,或许充满了许多的压抑与阴暗。
许由光这样的人总是对一丁点的好感恩戴德,遇见了许暮之,遇见了张晓武,这些她觉得的幸运其实大过了她对母亲的渴望。
可那个时候的许暮之却无法接受被这样对待的许由光。
就好比曾经她一个人待在琴房里无休止地练习着那首钢琴曲,也好比那个时候,她早已不学钢琴许多年,却因为妈妈的期望,她就宁可委屈自己重拾琴谱。
他记得那一场大合奏之中,她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刚上高一,厉害得很,在一众哥哥姐姐之中一点儿也不怯场。
这是身边的人对她的评价。
那时他就在人群之后抱臂冷笑,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刚进去前还眼里闪着泪花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这会儿故作镇静的模样倒是装得挺像。
那群婶婶大妈都说那是谁家的孩子,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他站在其中等着许由光,烦不胜烦,其中一个大妈还凑过来问,“小伙子,你等你家妹妹的?”
他还没说话一群人的眼神“唰唰唰”地就看了过来,他点头,那大妈还问,“哟,妹妹刚刚上台表演的什么啊?”
“大合奏,钢琴。”
顿时一阵唏嘘,冲着他夸着许由光多么多么厉害,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觉得心里头的骄傲爆了棚。
就像是看着自家闺女渐渐长大越来越厉害了一样……
“那个小姑娘啊,啧啧啧,真是厉害……”
当时是这么夸的。
罗列一群人围着许由光,也是这么夸赞的。
就在他以为许由光会面含羞涩地点头轻笑接受夸赞的时候,许由光难堪的脸色便挤出了一丝的笑意,最后眉毛一飞,冲着罗列抱拳道,“多谢多谢啊!”
什么时候脸皮厚了……
罗列好像特别欣赏她,全场下来一直围着她转,许由光像是看出一丝不对味儿,一个劲儿地黏在他的身边。
她走哪儿都不忘跟着许暮之,许暮之不喜欢和这一群人闹,party进行了一个小时后,人就失踪了。
这群人据说是西屠在莫斯科的酒肉朋友,来了小部分的人,隔天就得赶飞机回莫斯科。
说是酒肉朋友,倒也挺仗义,中俄距离这么远,竟然会跑来北京探望西屠。
她找不着许暮之,就跟着那群人瞎聊天。这群人就西屠和罗列会z文,西屠忙着和一群人疯闹,她就抓着罗列打探。
罗列的话里,她算是明白了,他们来华,并非是为了西屠。
而是许暮之。
“harles在我们的学校,当初是被各大教授点名竞争的留研学生,毕业这么多年,本来是要应邀参加国际画展,谁知道一个月前突然回国,把那群老头给气坏了……”
“为啥?”
“那个画展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呐,凭harles的才华和天赋,这一场画展一举成名,身价上涨的机会太大了,就这么给放弃了,”罗列说,“呐,我可是受了教授的意思,要将harles绑回莫斯科的!”
她手里拿着一杯白葡萄酒,西屠这人酿酒的本事倒是不错,这酒烈是烈了点儿,可入口醇香,特别容易上瘾。
她听了罗列的话,轻抿一口,“他会愿意吗?”
罗列丧气了,“我不知道。harles总是叫我猜不透,不图名,不图利,好像什么都不图,什么都有。”
她又喝下了一杯,转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罗列说,“我之前还不明白,现在看了harles的家后,我总算是明白了,太他妈的气人了,harles太有钱了!”
她好心告诉他,“这是西屠的家。”
“西屠?”罗列哈哈大笑,“西屠那个穷鬼,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房子?是harles借他住的!”
她震惊,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地方。
她突然就觉着自己不认识许暮之,她总以为张晓武家的隔壁就是许暮之的家,可她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这时罗列看着她手边的酒壶里已经空了,吃了一惊,“你的酒量这么好?喝了一整瓶,头不晕么?”
她往后撑住桌子,染上了一丝醉意,“晕啊。”
“……”
“洗手间在哪里?”
罗列指了一个方向,她抱拳道,“等我啊,我过会儿就回来……”
说完人就晃到了屋内去了。
罗列不放心,“这地方这么大你能找着么?”
“能!”
她信誓旦旦。
十分钟后,她还是没有找着洗手间,楼上楼下晃来晃去,一个地方都给跑遍了也不见厕所的影子。
天色将晚,屋子里的光线昏暗起来,外面还有西屠在闹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么传统设计的房子,卧室之内总归是有洗手间的。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走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一转头,顿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了。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尽头有个房间。
整条走廊静悄悄地,甚至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西屠笑闹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此时此刻,饶是她天不怕地不怕,心里头还是给慌了一下。
“那个……有人吗?”她轻声问道。
她吸了一口气,认命地蹲在了地上,许由光你别怂啊……
脑海中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全都排山倒海向她涌过来,白楚河那臭丫头平时好事不干,净给她灌输一些不良信息,那什么……这屋子别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酒越来越上劲儿,她也意识愈来愈模糊,最后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竟然摇摇晃晃地向走廊那个房间走去。
房间里一定有灯啊……
那扇门没锁,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门开的时候似乎还有回音,室内一片漆黑,黑得她直接退缩了要往前迈的步子。
算了算了……
她认怂,畏畏缩缩地去拉上门,不知道触到了哪里的开关,整个屋内突然变得亮堂,她被光刺得避开了眼,等到适应后睁开眼,却被满室的油彩雕塑镇住。
特别大的画室。
画室的正中央的那扇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油画还未完成,却已经初具轮廓。满室之中大大小小的画纸全都被扔在了地上,左侧有个画板,被一层白布胡乱地盖上,右侧有个小小的雕塑,没有完成,缺了一只眼睛。
不知道是西屠还是许暮之的作品,她盯着那一幅巨大的油画,虽不懂艺术,但是这幅画却是画得特别好。
嗯……符合她的审美。
肯定是许暮之画的!
她转眼便将手伸向了左侧那幅被盖住的画板,握住了那块白布,刚要扯下来,突然后面就冲上来了一股力道,抓住了她的那只手。
她一惊,却已经被那人强制转过了身,而那块白布落在了地上,她的眼角余光里划过了一排书架。
下一秒,就被强力带进了一个怀抱,她抬头,许暮之的眉眼就映入了眼帘。
她愣了,“许暮之?你怎么……”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许暮之拧眉,“大家都在找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笑了,笑容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到了最后,竟是有了蛊惑之意。
起初还不明白,之后才反应过来,俩人这距离实在是隔得太近,她刚才被大力地拉了过去,没什么防备,直直地跌进了他的胸膛。
许暮之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她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却觉得和这画室里松木油墨的味道很像。
许暮之意识到后就要同她拉开距离,她却径直收拢了手臂将他圈住,“干嘛,占完人便宜了,想不负责就走人?晚了!”
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她继续道,“许暮之你看着我。”
两两对视,他眼中的警告与抗拒十分明显。
可是脸皮厚如她,她笑眯眯地说,“哪儿那么容易被占便宜呢?当我好欺负呢?!”
本来也就是呈个口舌之快,向他讨个便宜,却哪知许暮之听后眉头愈来越深,到了最后神色一凛,她见了,顿时冒出不怎么好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和上一次被他扔在酒店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吞了一口唾沫,只见许暮之大有同她鱼死网破的心思,勾起了一抹笑,低下头凑近她。
他眼中的凛然叫她一怵,可不能认输,抱着他腰的手抖了一下硬是没给松开,身子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捞回去,二人瞬间贴近,她的手下意识地挣脱抵在他的胸膛。
许暮之越凑越近,越近她越紧张,他就距离自己一指远,脸上有他抚过的呼吸,交错的呼吸之间,她听见他说,“你要我怎么负责?嗯?”
她盯着他,吐不出来一句话,瞪大了眼,像是不可思议。
许暮之见了,笑了,眼中有轻蔑,还有调侃,“什么都不敢不是吗?许由光?”
她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松弛了,看着他,在他说完后,眼中的慌乱刹那之时变成了同样的凛然。
然后,抵在他胸前的手突然就挽上了他的脖子,微微往上,就吻上了他。
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醉意。
可这么一点点的醉意催使她做这样的事,已经足够。
而许暮之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的大胆,她看见了他眼里的惊愕,唇上的温热还在,她吻得特别用力,像是报复,也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她。
只不过一瞬的事情。
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刚刚是初吻哦,许暮之。”
许暮之有些气急败坏,终于收敛了眼中的凛然,呵斥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