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床上的书放置到一边,王明轩这才看到他妻子看的《圣经》正翻到的一页上,用横线清晰地标注: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爱是永不止息。善待相信自己的爱人。
这样有心思地标注,让他觉得夜.色生暖。
《圣经》就这么打开着放在一旁的桌面上,王明轩没有帮他的妻子合上。
关了灯上床,王明轩一躺下刚想要伸手抱她,身边的人已经潜意识地靠进了他的怀里。
揽她入怀,两人一起入睡。
冯家的南苑,王明轩从小生长在这儿,可他对于这儿的记忆只有日渐憔悴的母亲,和每天一醒过来就能闻到的浓郁的中草药味儿,他生于这儿,他的母亲逝于这儿,对这里他的记忆全都是冰冷的。
只有现在,阿棠躺在他的怀里,让他觉得这南苑有了一丝的温暖。
——
第二天,小棠醒过来,感觉嗓音里干.涩沙哑,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起身刚要下床,一杯温水已经递到了她手边,“喝药。”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接,王明轩却不允许,他直接端着杯子喂她喝。
小棠怔了怔,才联想到了昨天赌气的自己淋了他一身水。
“自己拿好了,这次洒了可是你自己遭殃。”戏谑的语调,一大早上对她昨天的‘冒失’极近调侃。
“王明轩,我昨天又不是故意的。”将药喝完后,看他去洗杯子,她望着他的背影独自小声嗫喏道,“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她就是有意的。
“阿棠,你说什么?”水流声让王明轩听不清楚他妻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
看他拿着干毛巾擦过手,走过来对她说道,“阿棠,今天周六,舅父从公司回来,中午全家人一起吃中饭,舅母要你早点过去,问你想吃什么菜,中午她要下厨。”
“哪有你这样的,不让我过去帮忙就算了,还要麻烦舅母做自己喜欢的菜色。”
“这是她说的。”
“长辈说这话是气。”
“阿棠,说这些没用,你不能下厨。”像是被戳穿了心思,小棠不说话。
她才不管他说得话,等他出门了,她做什么他又不知道。
因为今早去看老太太的时候看到了阮舒文,左叮咛右嘱咐要将阿棠带过去,说是昨晚病了,今天给她做点好吃的。
长辈的好意没有办法拒绝。对王明轩来说,在冯家这样复杂的环境里,阮舒文待阿棠好,有她维护阿棠,他才能更安心。
王明轩和小棠在南苑吃过早餐,送他妻子到北苑去,原本她上午从来都是在南苑看书,现在送她去阮舒文的身边,她不至于太过无聊,他也不用总担心她。
北苑。
阮舒文看到王明轩将小棠带过来了,到中庭去迎她握了她的手就问身边的王明轩,“阿棠烧退了吗?”
“麻烦您老担心她,好了,再吃两天药就好了。”
“那就好,怎么会着了凉呢?”阮舒文无奈,到了一定的年纪,最看不了孩子们生病。
神情稍加严肃,王明轩说,“阿棠,十点多了再吃一次药,别总忘。”
小棠看王明轩完全不给她面子地当着阮舒文的面训她,她有些无奈。
“十点钟吃药,我帮她记着,邵珩,你忙就走吧,你舅父年纪大了,你别和他计较。”
“怎么会?”王明轩执意不同意阿棠帮冯家,只好最近在暂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先帮冯继明照看公司。
“我走了,要听话。”看阮舒文已经向卧室走去,王明轩在离开前俯身在他妻子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却不想正好被阮舒文看到,小棠窘迫,王明轩却丝毫不在意。
“喂……”
她低声提醒他,知道他向来想怎么样就怎样,她让他收敛一点。
两个孩子能这么好,做长辈的自然为此感到欣慰,阮舒文笑道,“阿棠,你们也不要总顾着二人世界,早一点要一个孩子吧。”
小棠怔了怔,原本窘迫的神色变得复杂,王明轩握住他妻子的手,笑道,“孩子是我不想要,毕竟,我可不想多一个小不点来和我争宠。”理直气壮的语气,听得阮舒文简直愕然。
这话说得直白,甜腻,一把年纪的阮舒文也有点在这儿呆不下了。
小棠已经习惯了王明轩这些手到拈来的情话,但是这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看场合。
无奈羞恼的情绪上来险些控制不住,感觉到他轻抚她的长发哄她,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听话嗯。”
“嗯。”她点头。
见他转身出了北苑,小棠只觉得心中情绪复杂,刚才的话她明白的,他是有心在帮她在长辈面前解围。
王先生的别有用心,她懂。
小棠不是很爱言谈,阮舒文就陪着她让她和自己在一块儿看以前冯家留下的王明轩的照片。
“怡婷生下邵珩后,身体就不是很好,这孩子从小在冯家长大,并不是很喜欢拍照片,这些留下来的大都是博闻,远生他们胡闹的时候给他拍下来的。”
听阮舒文的话,小棠忍不住联想到自己曾在那些哲学书里看到的照片,似乎大都也是王明轩没有看向镜头,被别人拍下来的。
王明轩的照片确实不多,大多数的还都是他和别人的合照,少年的模样,最小的也在十五岁之后。
没有看到王先生小时候的照片,略微感到遗憾,毕竟她小时候的照片她父亲估计都让他全看过了。
相册翻过一页,又一页,相册里都是冯家的这几个同辈人的年少时期的照片。
冯俊业,冯博闻,冯远生,王明轩,当然还有洪佳人。
其中的一张照片里,看到少年少女一起的合照,轻松自然,是比在那本哲学书里看到更早的年份,应该只有199八年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佳人就有佩戴现在的金锁,原来戴了这么多年。转眼看到当时王明轩脖颈间的玉坠。
知道她在看什么,阮舒文说道,“邵珩的母亲身体不好,在他年幼的时候求了一块好玉给他,说是命中有‘玉’才能,也正迎合他的名字‘珩’。”
小棠正好最近在看《说文解字》。
珩:玉珩,珍奇罕见难寻。君子当如玉,珩,好名字。
小棠听阮舒文说话,伸手覆着在脖颈间的玉戒上,她没想到那两枚婚戒的玉戒曾经陪过王先生那么久。
至于所谓的‘金玉良缘’,没有人告诉她,她现在也清楚地知道是谁和谁。
她正出神,见有人推门而入,“阮伯母。”婉转的温和嗓音,小棠抬眼去看,看到正走过来的佳人。
“小棠也在。”洪佳人一见到她,就叹气遗憾道,“昨晚听说发烧了,你外祖母听了担心你,让我过去看你的时候,却不想你已经睡下了。”
见佳人过来,阮舒文说道,“你们先坐着闲聊,我去看看今天中午的食材送过来了没有。”
“昨晚我过去南苑看你,没想到真是去晚了,你已经睡下了。现在怎么样了?”
小棠眼睫低垂,“好了很多,麻烦外祖母和你担心。”
“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之间不用气。”
小棠浅笑,没有再接她的话。
看到小棠在看那些年少时期的照片,佳人有些无奈道,“却不想一下就过去这么久了,小时候的照片让你看了倒是让你见笑了。”
“佳人姐很漂亮。”平淡的语气,浅淡的笑,而小棠的眼瞳却很幽深,“这么漂亮再晚结婚都没有关系,因为一直都很美。”
小棠的话说得随意至极,佳人却怔了半晌后,才笑,“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好。”比自己年幼的人结婚还晚,且被对方这么提出来,多半有半讽的语气在。但是,佳人看眼前这个女孩子,语气平静淡然,似乎说什么都不会让人怀疑。永远如此温软,宁静,没有丝毫攻击力。
让人喜欢,甚至想要保护,脸色不知不觉得变了。
正在这个时候,阮舒文进来打断了她们一起看似平静的闲聊,“阿棠,你姨母一会儿也来了,今天中午的中饭,我们一起准备,你就烧才退了,身体虚不要动手。”
这简单的一句话,佳人瞬间就听出了不同,她认识的阮舒文即便在长辈中温和也不曾这么护着谁。
可是,她明白的,这可是王明轩的妻。依着那个人的性格,他若是待谁好,就会将一切都交代好了。
“又熏香了?”靠近佳人,阮舒文赞叹,“还是传统的沉香味道好,你用正合适。”
这简单的一句话,佳人瞬间就听出了不同,她认识的阮舒文即便在长辈中温和也不曾这么护着谁。可是,她明白的,这可是王明轩的妻。依着那个人的性格,他若是待谁好,就会将一切都交代好了。
“又熏香了?”靠近佳人,阮舒文赞叹,“还是传统的沉香味道好,你用正合适。”
听到阮舒文的话,佳人忙摇头,“不是,一个人,我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雅致,昨天给老太太沏茶前焚了一炷香,味道很浅,早该已经消散了。”
佳人和阮舒文闲谈,小棠眼眸深沉,脸色温润,“佳人姐焚香用的是古沉香,这沉香的味道很好闻,香味绵长,雅致,久经不散,果然是好沉香。”
“看,我就说,阿棠也闻得到的。”阮舒文说,“不过,这香舒缓宜人,确实招人喜欢。”
“只是恰巧沏茶前焚的一炷香,哪里有注意这么多。”佳人讪笑,继续问小棠,“小棠,原来也识香?”
“不,我可对这些一点都不懂。”眸色略暗。
佳人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摇头,“谦虚什么,小棠对沉香的味道描述的这么详尽,怎么可能不是识香人?”
“我确实不懂香,不过闻多了,描述出来不难。”再不熟悉香料,这香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昨晚她可是在王明轩身上闻了大半.夜,如果不是有意打翻了水让王明轩洗澡换了衣服,她可能要闻上一整晚。
小棠这句话说得平静,但是佳人听了站在一边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意靠近洪佳人,小棠漫不经心道,“沉香香味绵长,味道浅淡,却渗透力强,我要靠近佳人姐身边站上一会儿,会不会也沾染了一身香?”
难得见阿棠话多,阮舒文觉得这孩子说起话来委实有意思,只听小棠站在佳人身边继续说道,“这倒是方便,不用花费心思去焚香了,简单就能沾一身香。你说,对不对?”
这戏谑的言辞,看似无意,实则近似讨伐,字字含义颇深。
洪佳人无意间看向小棠的眼瞳,那样深邃暗沉的眼眸简直能将人吞噬,神色尴尬中微怔。可,当她再定睛去看身边的女孩子的时候,她不再看她,侧脸宁静柔和,让洪佳人一时间感到刚才眼瞳幽暗的小棠只是她的一种错觉。
错觉?
看着身边的女孩子动作轻缓地帮阮舒文围上了披肩,眼眸低垂,温文乖巧,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具有攻击力的眼神。
错觉,一定是错觉,她想。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从前厅的庭院走进来,冯清浅掀开竹藤帘,看到室内已经站了很多人。
阮舒文应声答,“在说佳人身上昨天用过的焚香沉香。”
“沉香在所有的香料中都沉稳,雅致,怡婷生前最喜欢用。”说到这儿冯清浅有些感慨,“老太太总是让佳人焚沉香,是惦记着怡婷呢。”
小棠知道冯清浅说得是王明轩的母亲,原来冯夫人喜欢古沉香,怪不得一向和她一样不喜欢熏香的他,昨天晚上没有觉察出来身上的味道。
王明轩不喜欢香,小棠知道,他这个人有轻微的洁癖,免不了的应酬中,那样的场合身上总会沾染一些高级会所中的法国香水味道。所以每次应酬完回来,他会先洗澡。
这样的古沉香,原来是他母亲喜欢的,他自然而然排斥的心就少了,即便身上沾染了这种味道,自己也不知道。
误会他了,哎。
想到昨晚,她只觉得想要叹气。
冯清浅走过来,看着站在阮舒文身边的小棠,问,“今天,好一点了吗?一会儿中午了熬一次姜汤来喝,发烧后要多驱驱寒气。”
“吃了药,好多了。”
“药能少吃就少吃。”冯清浅看着小棠说道,“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可不能总生病。现在还好,否则以后有了孩子,你再生病,不能用药更麻烦。”
话题又被冯清浅带到这儿,小棠习惯了她们最近总是潜移默化,旁侧敲击地说这个话题,只浅笑,没有任何回应。
阮舒文看着她,“最近住在冯家,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养好身体。”
佳人站在一边只静静地站着,看不出脸上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只有她知道唇角的笑有多僵硬。
——
因为要亲手准备中午的午饭,所有人闲谈了几句看到了时间,就到了北苑的厨房。
上次做桂花糕来过北苑的厨房一次,已经熟悉了位置,有佣人过来送了食材,小棠看着摆在厨房内长桌上的食材,有点咂舌,她一直以为自己动手,也不会做太复杂的菜色,但是明显她错了。
平常都是佣人在做饭,但是冯家人似乎每个人都能亲自下厨,阮舒文,冯清浅并不是像普通的世家夫人一样,动手做菜似乎非常的稀松平常,小棠在一边洗蔬菜,看她们收拾鱼类虾子,螃蟹这样的海鲜,做起来非常的自如,看起来就知道是做过很多次的。
越是这样,冯家让小棠更觉得好奇,明明是书香门第,对礼仪规矩刻板到没有商量余地的环境,长辈晚辈辈分分明,却人人都相处和善,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更喜欢亲自动手。
矛盾,这是个矛盾的世家,恪守着刻板的礼仪,却都不是发自内心。
小棠拧眉,怪不得王明轩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阿棠,将一旁的米米分袋子给我。”
“好。”思绪被阮舒文的话打断,小棠打开身下的壁橱,取出了米米分给她。
佳人就在她身边切菜,她洗了的蔬菜放在竹藤筐里,佳人顺势将菜都切了放在一边。“小棠,听远生说,在莲市你在话剧艺术中心任职。”
小棠点了点头,水龙头关小了一些,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洗菜,神情平淡。
“真是没想到。”佳人笑。
“嗯?”
“表演系的女孩子难得有你这样的,毕竟那个圈子复杂,又要抛头露面,安安静静的做演员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和媒体界疏远一些比较好,你说呢?”
“我只做自己想做的,并没有那么多顾虑。”
多熟悉的话,让洪佳人一惊,手里的菜刀差点切到手。是谁?曾经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勾唇苦笑,果然是夫妻,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很多年前,她那么小就被洪家送到冯家来,都说洪家和冯家交好,她从小便就那么阴差阳错的住在了这里。
寄人篱下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孤独无依靠,即便长辈再多的温和,对当时的孩子来说都不及父母的爱要重要。
冯家的男孩子多,都是年少的年纪,还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念难免少年间会有磨合,争吵,甚至是排斥。
她在冯家被排斥,原因很简单,她是女孩子,和冯家也没有丝毫的关系。
也只有南苑的少年,似乎他对谁都是一样的,漠然。即便和她生疏,但是不会对她说过分难听的话,更不会恶作剧的欺负她。
而他的母亲是个非常温和的人,冯夫人温和,每次在她受到了欺负,都会劝哄她,佳人的年少的回忆里总有冯怡婷温婉的笑。
所以,当年在冯怡婷病逝后,除了王明轩,最难过的就是洪佳人。
彼时他们都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年龄,世家到了一定的年龄总有自己迫不得已要接受学习的事情,刚刚十七岁就要被迫跟着阮舒文学习持家经商,她不喜欢,所以学起来非常的痛苦,每一次不论做的好还是不好,她都不开心。
做的好,受到夸奖不开心,做不好,不开心更要受责罚。
即便年少,但是她的生活原本就不是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直到后来偶尔默默地掉眼泪,夏夜,凉亭。
在中庭看书的少年,看她流泪,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做自己想做就好了,何必有那么多顾虑。”
流泪的佳人看那个时候的少年,在漠然的外表下有一颗难以看透的心。
也许他说得是对的,但是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却没有那样的勇气,日趋成熟,他从来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而,她却选择了在这些不喜欢的环境里让自己适应,再适应,麻木了也就不再有感觉。循规蹈矩,她宁愿就这么活着,也不愿打破常规。
所以,他们再也不及年少,越来越疏远。
只因,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收回自己的思绪,佳人看身边的小棠,她明白身为世家的女子敢于选择这样的任职和专业,原本就足够说明她和自己的不同。至少,她可以没有顾虑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她永远都学不会,也不能学的。
收回自己的思绪,佳人看身边的小棠,她明白身为世家的女子敢于选择这样的任职和专业,原本就足够说明她和自己的不同。至少,她可以没有顾虑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她永远都学不会,也不能学的。
嫉.妒?
佳人第一次正视自己,在自己的心里这样诘问自己。
怎么可能不嫉妒,这个女孩子拥有的可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王明轩。侧目看到女孩子脖颈上的‘玉戒’,突然意识到‘金玉良缘’是个多么讽刺的认知。
思绪越飞越远,不小心切破了手指,手里的刀一松没有拿住,佳人霍然一惊,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手伸过来将掉落地刀稳稳地夹在了掌心之间,还好是削蔬菜用的刀,刀柄很长很容易控制,佳人松了一口气。
“刀,拿不好吗?”戏谑的嗓音,让洪佳人骤然蹙眉。
她再回过神来却看到,冯博闻看着她身边背对着这里的女孩子出神,蔬菜刀丢在桌面上,转身靠近小棠,他笑,“小美女不适合做这个,三哥会让你在这儿。”
小棠怔了怔,不回头,神色漠然地没有应声。
冯博闻自知无趣,只是调侃戏谑后离开。
小棠看冯博闻,觉得这个人,明明本性里就没有如此的轻挑,却刻意如此,让人一时间觉得奇怪至极。小棠知道,冯博闻在试探,每一次看似轻挑地接近她都是在试探她。
“妈,什么时候午饭才能做好,我快饿死了。”慵懒地声线,又带着十足的大男孩儿的顽劣感。
冯清浅从厨房的里间出来,看到冯博闻没好气地斥责,“整天不是做实验,就只知道说‘饿’,除了这个你还会干吗?别来厨房添乱,没看到都在忙吗?”
冯博闻觉得自己母亲的话说得好笑,便反驳道,“明明真的是饿了,哪有您这样的,还不让说了。”
“行了,别在这儿烦,看厨房里还有什么糕点,自己闭上嘴先吃一点。”
在自己亲妈这儿讨不到好话,见阮舒文出来,冯博闻问,“舅妈,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阮舒文笑道,“难得看你过来,我以为再见你至少得等三个月。”
“哪儿能?昨晚我从实验室回来了,最近住家里。”
“那就好。”
小棠对冯博闻早有耳闻,冯家是真的名门,每一个人似乎都一点不辜负冯家的良好基因,即便就是如此轻挑的花花公子冯博闻,小棠从没有想过他竟然是搞科研的化学家。
如果不是王明轩告诉她,她是真的猜不到。
“最近忙什么?”阮舒文擦了手和冯博闻闲聊。
“舅母,这可是国家机密。”
“好,舅母不问,但是你可不要动不动就消失个几个月不回来,以后和佳人结了婚要稳定。”
“什么都听你们的,我无所谓。”冯博闻笑得漫不经心。
“又在说胡话了,怎么能无所谓。”阮舒文还没有说什么,冯清浅的神色骤然变得严肃,惊异于她的变化,这神色严苛的和平日里的冯清浅简直判若两人。
“好,听您的,您别生气。”冯博闻一边劝自己的母亲一边说道,“一会儿我还要准备个素材资料,我饿了。”眼眸微眯,看着一旁的洪佳人,冯博闻突然温和道,“佳人,餐厅里的糕点你帮我找吧。”
洪佳人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又复杂。
看这对就要订婚的两个人出了厨房,不知为什么小棠觉得冯清浅的情绪似乎变得很复杂。
“他们两个还是要好好相处一段时间。”阮舒文搭腔。
“是啊。”冯清浅蹙眉,“博闻的心思什么时候能用在家里多一点,这孩子。”
被拉扯着出了北苑,安静的后花园。
“冯博闻,你做什么?”挣开他扯着她的手臂,洪佳人一向温和,难得神情上露出愤然的厉色。
“佳人,我为什么把你叫不出来,难道你不比我清楚吗?”男子笑的轻挑十足,伸手用手指抬高了她的下巴,让对方仰视着自己,佳人恼怒却因为冯博闻的手指抽紧,没有办法挣脱。
“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褪去轻挑的外表,冯博闻似笑非笑地看着洪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如果不是我出现的及时,刚才你手里的那一柄蔬菜刀是不是很有可能落下来,伤及无辜?那个女孩子和你背对着,她觉察不到,我可看到了。”
被这么平白无故地诬陷,佳人简直愤恼,“冯博闻,我没你想的那么恶毒,我只是在出神,没有拿稳,就算刀子掉到地上我也会自己接,绝对不会……”
“k,亲爱的。”冯博闻笑,“我暂且相信你说地话,就算我刚才看到的是意外,那么别告诉我你身上现在这若有若无的沉香也是意外。”
洪佳人静默,只瞪着他,不说话。
“逝去的怡婷伯母最爱古沉香,每日焚香,怎么你还想着要惹三哥注意?还是说,你觉得他会因为这个多看你一眼?”
“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觉得他结婚了,不甘心?”松开她,冯博闻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但是既然我妈喜欢你,k,我同意和你结婚,但是你要清楚我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安稳的识趣的并且懂分寸的女人,别的不该有的心思最好还是全都收起来。”
洪佳人神色平静道,“你不要总自以为是的暗自揣测别人的想法,你揣测到的,它不见得就是真的。”
“好吧,夫人,我拭目以待你的表现,千万别做出格的事情让我丢脸。更不要连累我妈难堪,否则,我不介意替现在的小嫂子教训教训你。我这个人性格就是好,向来说到做到。”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洪佳人眉目沉稳。
“我们之间,何必呢?谁不了解谁呢,佳人姐。”冯博闻刹那间讽刺的嗤笑,而后他靠在后花园的假山上,漫不经心道,“小姑娘挺不错的,配我三哥刚刚好,你最好不要想着破坏他们。还有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亲爱的未婚妻,小姑娘也没有那么简单,你要想和她玩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冯博闻在笑,眼神却微微透出些许严肃,“佳人,你应该感谢我的,这么多的善意的提醒。如果不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才不会对你说这些。”
离开靠着的假山,冯博闻轻笑了几声后转身,一扫刚才的严肃神色,又变得极度的轻挑,回头,他对那个看似眉目和善温和的女人说道,“学聪明一点儿亲爱的,到时候惹怒了三哥,别怪未婚夫我不救你。”
看着走得越来越远的身影,洪佳人神色恢复往常,没有一丝的波澜,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冯博闻所说的话产生什么情绪的浮动,脸色温和,向北苑走去的时候看到路过的和她打招呼的女佣,她完全都一一浅笑着回应。
可是,没有人看见她修护地漂亮精致的美甲此时嵌在她的掌心里,似乎要将柔软的掌心刺破。
愤懑,有情绪,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是冯家,她姓洪,冯家人想看的只是她的笑,好久都没有生气了,不,也许是生气的时候大多和现在一样都是笑着的。
冯博闻的话她根本没有在听,不想听别人对她的妄加揣测,因为似乎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种反反复复的情绪上来,佳人发现自己最近似乎总是怀念曾经,怀念温婉的怡婷伯母,还有当年冷漠的少年,会教她几道习题,就算是因为他的母亲的缘故。那时候完全无忧无虑的年轻时光,没有妥协,没有不甘心,也没有谁曾离开。
彼时,阳光明媚,她的内心却一片冰寒。
直到进入北苑,在前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那个人转身过来,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看清楚他的脸,是王明轩,不会有错。
站在前厅的人相比很多年前更加成熟,更加能吸引人的视线,但是他似乎又有什么一直未曾改变,就是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要走进他,靠进他。至少,和多年前一样,能够从善如流的说话。
可是,终究是变了。
当她靠进他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她看到有女孩子还没有走过来,就被他上前揽进了怀里。是苏小棠。
他似乎在和这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笑容越来越多。
没有再上前走,佳人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脸色并没有大的起伏,就只是那么看着,看着。
嫉妒吗?似乎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