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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车缓缓驶进熟悉的小区,已经到了她住的地方。停进地下车库,贺原睁开眼,苏答看了看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开门下车。
    贺原送她回来,一刻都不多留。电梯门关上的刹那,苏答透过缝隙看,那道离开的车影渐渐远去。
    过午,苏答吃过午饭,在厅里支起板子画了一会画,三点多停笔,站在落地窗前抻了抻背,又去厨房烘烤小饼干。
    闲暇时,苏答很喜欢做甜点,以前常烤饼干给佟贝贝吃。每次佟贝贝都一边念叨着“不行我要胖了”一边吃得精光。
    许久不做,手有点生,不过很快料理好。烤盘送进烤箱,苏答熟练地定好时间,想到贺原,给他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没接,再一个,还是无人接听。犹豫片刻,她点开贺原的微信头像,发消息。
    [我做了一点饼干,你今天有空吗?]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开会?或者处理公事?
    苏答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一直没有动静,只好出去拿了本杂志进来,在旁坐下。
    几十分钟后,到时提醒在安静的厨房响起。苏答站起身,几乎是同一刻,放在一旁的手机也凑趣似得响了。
    苏答连忙将烤箱声响关掉,另一手接起电话。
    “喂?”
    “在哪?”那边的声音有点熟悉。
    苏答没看清来电,听出他的声音,“贺原?”
    他言简意赅:“刚刚在开会,你打我电话?”
    “啊,是。我做了点饼干……”
    “在家?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现在?”
    贺原嗯了声,没跟她多说,很快挂了电话。
    苏答立刻忙活起来,把热烘烘刚出炉的饼干用点心盒装好,带着去见贺原。
    贺氏商厦屹立于市中心金融商圈一众林立高楼中,楼身顶端的字体暗金鎏光,一眼望去令人难以忽视。
    司机将她送到,进入大厦,一楼接待恭谨地刷电梯卡,替她摁下楼层,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答淡笑致谢,上到二十三层,徐霖早在电梯外等候。
    “苏小姐。”徐霖颔首,在前给她领路。
    整层楼安静至极,不是鸦雀无声的那种静,所有人各司其职,文件翻阅的声音,脚步踩在地毯上的动静,还有彼此间拿捏着分寸的低谈,无一不彰显着森严规章。
    苏答第一次来这。
    “苏小姐不必紧张。”徐霖放慢速度,侧头小声道,“贺先生工作时喜静,大家都习惯了。”
    苏答点点头,没多说。
    徐霖带她到办公室门口,敲门汇报,待她入内后,立刻掩门离去。
    贺原坐在办公桌后,抬眸睨来。桌上文件杂乱,他眉眼线条比平时凌厉,不知是不是地点的缘故,整个人清冽沉和,和这冷格调的办公室十分相衬。
    苏答拿着点心走过去,“我做了点饼干……”
    “放下吧,那边坐。”贺原轻飘飘扫了一眼,便低眸继续处理工作。
    苏答默然,小心地把点心盒放在桌角处,自己去沙发坐下。
    贺原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工作中,好一会,终于停下笔。
    苏答见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刚想说话,贺原就摁下桌上的铃。
    徐霖立刻赶到,贺原起身,走向衣帽架,边说边穿外套:“备车。”
    苏答问:“去哪?”
    “吃饭。”贺原理好领带,走了几步,回头,“还坐着?”
    苏答连忙碎步奔向他,忽地想起桌角放着的盒子,回身,“点心……”
    “放那。”贺原微微蹙眉,“行了,跟上。”
    脚尖一顿,硬生生转回来,苏答抿着唇,跟在他身后。
    贺原说吃饭,果真就只是吃饭。苏答本以为还有别人,到地方一看,发现包厢是小的,屋里一张四人桌,只他们两个。
    苏答接过贺原脱下的外套,挂到旁边衣帽架上。
    他们亲近只一个多月,却仿佛极有默契,常常不需他说什么,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懂他的意思——当然,偶尔也不是没有迟钝的时候。
    菜单是徐霖一早定下的,忌口筛过,都是符合两人口味的菜品。
    苏答话不多,至少在他面前是,用餐时就更安静。她小口吃完菌菇鲜汤饺,见他的碗空了,放下筷子便给他盛汤。
    贺原淡淡睇她一眼,她那原本就长得跟扑扇似的睫,侧着脸看更长,眉眼间透着股艳,是不留一点余地的直接的美。
    苏答把盛好的汤放到他面前,贺原默然收敛眼神,执起碗中她摆好的瓷勺。
    苏答胃口不大,吃东西一向只吃七分饱,很快停了筷。贺原似是也吃饱,苏答看着他,欲言又止。
    画展的事……
    稍稍酝酿了会措辞,苏答轻声开口:“贺原。”
    贺原闻声侧了侧眸,“嗯?”
    “我……”
    才一个字,苏答话没说完,包厢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吓了她一跳,打断得正正好。
    “——哟,吃着呢?”
    “唐先生……”服务员焦急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唐裕置若罔闻,一手插兜,一手将反弹回来的门更加用力地朝墙壁推去,炯炯目光投向桌边。
    扫及苏答,停了一瞬,眉头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旋即,眼里的惊艳混杂着玩味,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候在外的徐霖也立刻赶进来。
    贺原沉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不速之客。
    唐裕大剌剌在他们对面坐下,跟贺原很熟似得,“老朋友了,干嘛摆出这种脸色。”说着,半点不遮掩,直勾勾看向苏答。
    贺原身边很久不见女人,这还真少见。
    不过漂亮倒是真漂亮。
    “床伴还是女朋友?长得不错嚒……”唐裕像是没看见贺原睨来的眼神,笑着问苏答,“跟贺原睡过了么?”
    苏答一僵,脸色沉下来。
    贺原冷淡地逐客:“出去。”
    “别介。我听说你在这,特意从前面包厢赶来找你叙旧。”唐裕招呼服务员,“去,拿扑克牌来。”
    他看向贺原,“吃饱了,玩两把?”
    贺原懒得理会,朝徐霖示意,“弄出去。”
    唐家这位,每次遇见贺原都要找茬寻衅。徐霖从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已经麻木。闻言近前请人。
    唐裕坐着不动,“干嘛这么不客气,好歹听我说完不是?这样吧,我们好好玩两把……冀江湾,我拿冀江湾做赌注跟你玩,如何?”
    他靠着椅背,话是对贺原说的,视线却停在苏答身上徘徊不去,勾着一边唇角,“够不够诚意?”
    徐霖听得一愣。
    “你也知道,包括你们贺氏在内,大大小小有十一家公司想要分这杯羹。你要是赢了,冀江湾填海开发案,合作方我就选你。怎么样?”
    贺原看着他没做声。
    冀江湾填海开发案,贺氏原先和唐裕接触过,最后没谈拢,两边作罢。
    贺原和程家老大已经商定新的项目,比起冀江湾,新项目对贺氏来说得利更大。贺氏虽还在唐家备选名单中,但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
    “我知道你跟程家已经谈定,预备要动晋山那一块。只是这白给的肉,你不吃?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熟鸭子,小九爷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唐裕佯装诧异。
    贺原面色平静如常,嘴上不留情地提醒:“你在牌桌上从没赢过我。”
    唐裕哼笑:“今儿可不一定。”
    对唐家来说,这桩开发案给不给贺氏都行,真输了也没关系。唐裕就是看他那张脸不舒服,一瞧见就忍不住找茬。
    “敢不敢一句话,不敢我就不跟你这浪费时间。也是你们贺氏没这个本事,冀江湾这块香饽饽,我喂到你嘴边,你贺原都没胆子吃。怨不得人了。”
    唐裕话里话外挑唆,可劲地激贺原。
    苏答听着,只觉得这人贱兮兮,欠得很。然而生意场上的事,她不好开口,且他频频打量的视线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不太好。
    贺原沉默几秒,不急不缓地接了话茬:“你想赌什么?”
    唐裕悠悠地笑,扯起一边嘴角,目光落在苏答身上。
    苏答坐着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见唐裕看过来,脚底慢慢升起一股凉意,心扑通扑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我也不要别的。”唐裕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你就让她,陪我三天就行。”
    苏答僵在椅子上,下意识看向贺原,脸颊两侧的血管里突突地跳,像是在抽打着她的脸皮。
    贺原和唐裕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中似乎有些火|药味。
    他没说话,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无声的沉默,像是变成一把刀抵在她喉间,她隐隐有种刺痛的感觉。
    唐裕又问一遍:“赌,还是不赌?”
    冀江湾这个开发案,并不是非要不可。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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