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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林纾尽量撑着身子,保持被窝里的空气流通。
    老罗打开家门,整间屋子灯火通明,疑惑地走进去,看到罗晓谕的房门紧闭,林纾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罗叔叔,您回来了。”
    “哦,林纾啊,听冯老师说你晚自习也请假啦?这么冷怎么还裸睡?”他的手搭在罗晓谕的房间门把手上,想进去看看女儿有没有退烧。
    “罗叔叔,最近流感严重,我也有些被传染了,我回来的时候罗晓谕就睡了,我问了她的好朋友,她应该吃过药了,咱们就别吵醒她了吧。”说话间,林纾已经捞起了床边的上衣往身上套。
    老罗点点头,把自己身上的旧夹克挂在衣架上,抬脚往自己房间走,边嘀咕:“这波流感确实厉害,就拿你们班来说,光是今天晚自习请假的,就有三四个,学校里人口密集,就有这个弊端呐,我感觉我这头也有点疼呢,趁着今天八班班主任在,让她盯一会儿就早回来了。”
    林纾穿好上衣,从床上下来,到厨房去倒水给老罗吃药,趁势把门关上。
    端着水杯和药回来的时候,透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能模模糊糊看到披头散发的罗晓谕,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透气。
    “罗叔叔,吃药。”林纾把药递给老罗,看他含在嘴里以后又把水杯递给他,“您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老罗咕嘟咕嘟喝着水,答应一声。
    林纾很细心,冷热水的比例正好,不像罗晓谕,让她给倒杯水,要么冰凉要么滚烫。
    “哎,对了,老袁可跟我说了,今天a大那个徐教授来,对你印象不错,很满意。”老罗把一本厚厚的教案从包里抽出来,扶了扶眼镜,“我就说嘛,英雄出少年,等下次去看你妈的时候,记得把这事儿告诉她,她一定高兴。”
    老罗拧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剪刀胶水,又开始对搜罗来的外校高考复习题进行自由组合。
    一回头,林纾还在那儿傻站着。
    “这孩子,病了就赶紧回去睡觉吧。”
    “噢。”
    林纾从老罗房间出来,故意没有关门。
    去厨房洗了杯子收到消毒柜里,林纾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门就先关了灯。
    “你干嘛呀?”罗晓谕低声问。
    “罗叔叔,在拼卷子呢,没关门。这书房门是玻璃的,开着灯他站在外面就能看清了。”
    林纾说着,把罗晓谕往里推,“我睡边上。”
    “你睡地上!”
    “要是你爸看到......”
    “行行行,那我划一条三八线,你不许过来,等我爸睡了,我就回自己房间。”
    两个人都不胖,背对背侧躺着,中间尽力留了些距离。
    罗晓谕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被她拱得窸窸窣窣,“你这床太硬了。”
    林纾闭着眼睛:“对脊椎好。”
    “你这窗帘也不遮光啊,这么亮。”
    林纾转过身,扳住罗晓谕肩膀,“你睡不睡?”
    罗晓谕拍他的手:“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吧,还装得这么淡定,是不是特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想抽自己大耳光验证一下,我可以帮你。”。
    伸手在林纾脸颊上比比划划。
    林纾奚落道:“这位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女流氓,你也太自恋了点吧。”
    罗晓谕气鼓鼓,转过身不说话了,安静了几分钟,又忍不住问:“要是我睡着了,等不及在我爸睡觉之后回房间,怎么办?”
    林纾指指桌上的闹钟:“我定了五点,在罗叔叔睡醒之前回去就来得及。”
    大概是退烧药里的镇定成分起了作用,罗晓谕几经辗转,还是在林纾的床上睡着了。
    林纾浑身的神经都兴奋着,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睡熟的罗晓谕依次把她的胳膊腿儿都搭在了他身上。
    最后,像只考拉一样环抱着他,胳膊从他腋下穿过,腿骑在他腰上。
    有几次她乱动,在他身上挂不住的时候,林纾还会帮她一把,重新固定位置。
    这也算同床共枕了吧。
    林纾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身体,转到跟罗晓谕面对面的位置,始终保持她的四肢缠在他身上。
    欠着身子——他没有枕头,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罗晓谕的额头上。
    晚安,我的小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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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是周六, 没有晚自习。
    罗晓谕的感冒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说话总算不带着鼻音了。
    早上五点, 她被林纾叫醒之后,回到自己尚存余温的被窝, 又补了一觉,直接睡到快迟到。
    老罗和林纾给她留了早饭,却没人叫她起床。
    打车到了学校, 罗晓谕踩着铃声跑进教室。
    早自习时间, 大部分学生都用来晨读,整间教室里“嗡嗡嗡”的低声诵读声,像同时有几十只蚊子在麦克风前扇翅膀。
    罗晓谕回到座位,嘴里叼着酸奶, 桌上整整齐齐摆着曾倩给她分门别类叠好的试卷。
    “这么多, 我只是一个晚自习没上......”罗晓谕从书包里往外掏巧克力蛋糕,递给曾倩一块。
    两个人一起剥着包装纸,罗晓谕瞄了一眼林纾, 跟曾倩诉苦:“林纾取代了我在家的地位,小婊砸夺取了我爸全部的宠爱, 我即将成为孤儿了,今天早上他们俩一起吃饭一起出门,就当没我这个人一样。”
    曾倩挑了挑眉毛,把吸管戳进酸奶瓶里,喝了一大口。
    “怎么我看你今天活泼多了,林纾倒像是被妖怪吸干了的书生似的, 采阳补阴啊?”
    “是么?”罗晓谕转头去看,林纾面呈菜色,一只胳膊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做题,他同桌殷勤地拿着一份自己在校外订购的英语报,晃着他胳膊给他指上面的图,他也没什么回应。
    “对呀,昨天晚自习开始没多久,他朝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好像确认你不会来了以后,就去找冯丽娜请假了。我觉得他可能是被传染了,你看那冯可欣咳嗽得多厉害,流感病毒通过飞沫传播,肯定他俩说话的时候离得太近了。”
    罗晓谕几口吞下两块蛋糕,嘴里塞得满满的。
    “挺猴(好),以后他就不敢了。”
    “他走了之后呢,郭可欣也像个小燕子似的飞奔出去请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偷偷出去约会了呢。”
    收拾好了桌上的蛋糕渣和空酸奶瓶,罗晓谕又揪着曾倩的校服袖子问她:“那你说,林纾昨天表现那么好,这次自主招生,应该就是十拿九稳了吧?”
    曾倩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问:“上海那两所大学,是面试以后过了多久才给你准确消息的啊?”
    “至少得一个星期。”曾倩转着笔,“你急什么呀?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方的事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谁跟他是一对,你刚刚还说他跟郭可欣走得近呢。”
    罗晓谕嘴硬。
    不过,想到郭可欣之前迷恋地看着袁鹤背影的那种眼神,联系到最近她卯足了劲去粘林纾的表现。
    罗晓谕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绝对不是吃醋。
    “哎!”曾倩用笔敲了一下罗晓谕的手背,“还琢磨你家林纾的事呢?别太偏心重色轻友啊,咱们俩下课去看看小川,我觉得她今天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柿子一样,又懵又蔫。”
    “行。”
    上课铃打响,英语吴老师夹着教案进来,摆摆手阻止了班长喊起立问好的动作,在讲台上站定,刚要开口说话。
    走廊里正对着教室门的那扇窗户,不知是谁打开透气之后没有及时关上,一个灰色的大塑料袋被强劲的风送进来,恰好罩在了她的头上。
    “哈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吴老师把头上的塑料袋扯下来,扔进教室门口的垃圾桶,到走廊里关上窗户。
    回到讲台,托了托自己的小卷,并没有因为学生的哄笑而恼羞成怒。
    “最近连着阴天,你们学习的压力又大,偶尔能这样放松一下也挺好,我一进教室,看着你们一个个眼睛都发直。”她伸出一根食指,模仿学生们一脸呆滞的样子,“现在笑笑精神了,上课可就得集中注意力了啊,来把昨天小测的卷子拿出来。”
    讲到作文,吴老师写了几个高级词组在黑板上,要求尽量背下来。
    “troubled times——多事之秋,这个词组如果是写记叙文用到的话,会把你的文章评分提高一个level。”
    罗晓谕“刷刷”地记着笔记,把一只迷路的七星瓢虫拨到桌边,小声重复了一遍,多事之秋。
    曾倩摇摇头:“还不如翻译成‘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是一种修辞手法呢。”
    一语成谶。
    上午几节课的课间,每当罗晓谕和曾倩想去关心一下反常的周小川时,都发现她似乎是一下课就跑出了教室,走廊里厕所里,都找不到她,不到上课不回来。
    扑了几回空,罗晓谕也感觉到她的反常了,问曾倩:“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啊?”
    曾倩早慧,在罗晓谕即将推开下一个女厕隔间之前制止了她:“她在故意躲着我们,可能那些困扰她的事,她还没想好是不是要说给咱们听,或是没组织好语言。咱们俩虽然是好心,但是这时候追着她关心反而会给她很大压力。”
    午休的时候,她们也没找到周小川,原本以为她只是在独自舔舐伤口,却没想到,直到下午上课,她都没回来。
    罗晓谕冒着被没收手机的风险在课桌下面给她打电话,得到的都是那个客气生硬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任课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空着的座位,让班长去通知冯丽娜。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随便旷课!”
    周小川的同桌面对四面八方好奇的眼神,无奈地耸肩摊手:“她早上来的时候就不高兴,不是我惹的她。”
    罗晓谕跟曾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很快,冯丽娜就急匆匆地跟着班长回来了,把她们两个叫了出去。
    领着她们一直走到楼梯拐角,才停住脚步。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曾倩和罗晓谕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没有。”
    冯丽娜转了几圈,嘬了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你们平时跟周小川走得很近,老师呢,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她有没有早恋倾向或是已经早恋?”
    听到早恋两个字,罗晓谕有点心虚,倒是曾倩理直气壮:“老师,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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