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妈一边去,你以为这是威虎山吶?”一个囚服外面套着huang se马褂的大个子走了过来,还踢了王爱国一脚。
随后,他就一眼看见了后面的楚文,他猛然一愣,随即一把抱住了楚文,嘴里大叫:“文哥,真是你吗?想不到我们兄弟在这儿见面了!哈哈……”
这个大个子楚文认识,他叫沙利军,别人都叫他‘老山头’。他曾经学过散打,以前在南区那边混,拳脚还算是利索。由于他出生在老山头镇,大家就都叫他‘老山头’。
有一次,他和几个兄弟在溜冰场跟四大天王撞上了,还拳脚相加地干了一仗。不打不相识,后来握手言和,一顿酒喝下来成了朋友。
两个月前,听说老山头跟别人会仗的时候把一个小混子的肋骨给踢折了三根,进了局子。但没想到在这里倒是和沙利军遇上了,这让楚文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对了文哥,你这是因为啥事儿进来的呀?”老山头问道。
楚文把揍筱冢的经过诉说了一遍。老山头听完,就把大拇指一竖:“文哥好样的!揍了小鬼子,你这也算是民族英雄了,you a利害、i m佩服!”随后,老山头给楚文介绍了503囚室的号长‘老鹞子’。
老鹞子原来是个贩毒的,这已经是‘四进宫’的老人儿了。当一个囚室的号长,第一必须是靠近政府的人;第二必须是在以前的‘道上’混得开的人物;第三是要有脑力的人,毕竟像503这样一个大囚室有30多人,必须能够驾驭得了。老鹞子是个老江湖,他就具备了以上的三点要求。
503囚室是个大号,有面对面的两个大通铺。这就要求号里只能有四个牛逼的人物,一个号长、两个马褂子、一个散仙。
他们各自都是干什么的呢?号长,全号人的吃喝拉撒睡都是他说了算;两个马褂子,全号就他俩穿huang se的马褂,其他人都穿蓝色马褂,他俩的任务是协助号长管理全号的人;还有一个是‘散仙’,散仙也是个牛掰的人物,但他啥也不管,别人也不管他,前提是他不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间四个角有四个头铺,号长、两个马褂子、散仙,各占一个。楚文的到来,号长也给他安排了头铺。原来的散仙不是仙儿了,只能睡二铺,楚文成了散仙。
头铺最宽敞,可以放扁儿睡;二铺也挺不错,还能翻身;三铺一般是重刑犯,属于重点jian kong对象;三铺以下就都是中间了,睡中间的人就惨了,全都是立肩儿,而且是一颠一倒着睡,有可能晚上小便回来就找不到自己原来睡的地方了,只能硬往人堆里挤。
有一首《十字歌》是这样描写看守所里面的生活:
一进牢房,心惊肉跳。
二人睡觉,一颠一倒。
三顿牢饭,不见锅灶。
四面围墙,外加岗哨。
五湖四海,都来报道。
六亲不认,全部打靠。
妻儿老小,无人照料。
八个大字,天天见到。
酒肉朋友,都不是操。
实实在在,接受改造。
夜里,尽管屋里灯光通明(看守所里晚上都是开着灯),但全屋的其他人还都是鼾声如雷(开灯睡觉都习惯了),可楚文却躺在头铺上怎么也睡不着。
爸爸、妈妈、小大夫、董老二、一杆挑,还有娜塔莎,一个个身影、一张张面孔在楚文的脑海里旋转、旋转……
不知何时天亮了,503号囚室迎来了新的一天。
叠铺、整理内务,开始吃早饭。早饭是每人一小铁盆菜汤、一小块粗苞米面的板糕。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从铁栅栏门上的一个小方孔中间递进来,再由专门打饭的人分配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吃饭的时候,全号的人全都下铺蹲在地上吃。号长、马褂子、散仙,四个人一个‘槽子(就是一起搭伙吃饭的意思)’;其他人在地上蹲成两排就餐。
看守所有四大怪:门栓子插在外、脑袋秃瓢盖、裤子没腰带、板糕架线拽。
门栓子插在外是因为看守所的特殊性,所以这每个号的铁门都是从外面才能打开;脑袋秃瓢盖,是因为出于卫生的考虑,才把男的头发剃光;裤子没腰带,是出于安全考虑,所以腰带都要收走;板糕架线拽,是号里的潜规则。
架线拽下来的板糕,由号长来统一分配。其实,一小块发糕每个人都吃不饱,但是每个人的板糕都必须用线拽下来一小块,这是规矩也是‘潜规则’。因为,这拽下来的板糕一部分留给干活儿(就是叠铺、整理内务、收拾洗漱间的人)的吃;另外一部分由号长奖励那些表现好的人。
饭后,干活儿的人收拾卫生、擦地,其他人上铺码坐、反省。码坐的位置都是有规矩的,两个通铺的墙角是号长和散仙的位置;两个马褂子坐在最后一排靠着铺边的地方;最后一排都是宽松的位置,最前面的一排都是严管的位置。码坐的时候,都是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手心朝上,腰部挺直,默念监规。
503囚室一共三十三个人,三个人坐成一排,;老鹞子那个通铺六排,楚文这个通铺五排。全屋一共十一排人坐得整整齐齐,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是一群武林高手在打坐练功呢!
午饭的时间到了,号长、马褂子、楚文,四个人凑到了一起。老山头压低声音说:“号长,码坐的时候,我看见那个‘老贼’在偷偷地哭。”他说的“老贼”,就是昨天和楚文一起分到503的王爱国,他是因为盗窃犯案进来的,还是一个盗窃团伙的头,所以叫他“老贼”。
老鹞子抬头看了看楚文说:“老弟,要不你回头抽空和老贼聊一聊,毕竟你俩是一起分来的,弄清楚什么情况,咱们好报告给政府,否则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别吃不了兜着走啊!”确实,看守所里实施的是‘五联保’(就是联保联坐),如果有什么事,大家都得跟着摊事儿。想到这里,楚文点了点头。
午饭后,楚文把老贼找到了洗漱间,在这里说话,号里的其他人听不到。
“老王,昨天咱俩一起被分到503,你我的关系还是比别人近一点。这一天怎么样?码坐累不累呀?要不要我帮你跟号长说一下,调一下位置?”楚文问道。
老贼看着楚文叹了一口气:“小楚哇!这局子里我也是进来过几回的人啦,这人不怕少年失足,就怕老年掉脚,我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喽!”
“不会吧,你这身子骨还挺结实啊!”楚文打量着老贼,表情有些诧异。
老贼神情暗淡:“你是第一次进来吧,江湖上有句话叫做‘东风、东风,九死一生!’。我对这风水学还是有些研究,这里是绝地,而且还是最为凶险的九阴绝地!”
楚文大吃一惊:“九阴绝地是什么意思?”
“这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这里阴煞极重,死在这里的人,阴魂都散不出去。日积月累,成年累月地聚集,这里就成了九阴绝地。你们年轻人火力还旺盛,还顶得住;可我今年都六十三了,吾命休矣呀!”老贼说着,两行热泪流下了他满是皱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