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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想到许家兄弟是药店学徒出身又找到了家资富裕的娘子,日后少不得还是得依靠这一行谋个出路,她便选了些年份适宜的药材当做贺礼。
    大喜之日,宋辞拎着红绸礼盒跟李家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一起搭着驴车朝婚宴现场赶,却意外地发现车队的行驶路线越走越熟悉。
    直到一行人在张灯结彩的白府门前停住,她才发觉李捕头口中的千金小姐就是那条修炼千年的白蛇精。
    “原来,许仙就是白前辈苦苦寻找的报恩之人。”
    宋辞有些担忧地看着在众人的贺喜声中交拜天地的一对新人,还有那位换了副乖巧样子随侍在旁的青姑娘,“可这成了婚的大妖怪真能如同想象中那样平安顺遂地飞升天界吗?”
    若是白素贞不能飞升,只怕自己欠下的因果少不得要应在此处了。
    “哎,你怎么也来了?”
    小青才将新人送入洞房,替自家小姐出来应酬来客的工夫就瞅见了这么傻站着的一位呆客,忍不住上前拍了她一巴掌取笑,“莫不是头一次见到人妖婚配吓傻了不成?”
    “青儿姐姐!”
    趁着无人关注,宋辞急忙拉着她躲到花园僻静处,“白姐姐与许相公成婚前可有透露身份?”
    “说那个干嘛?”
    小青尤为不解,“我家小姐嫁他只为报恩,来日恩情了断自然还要离开的,是人是妖与那许仙何干?”
    “唉,误了误了!”
    宋辞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报恩之法多得去了,不管许仙是求财还是求名自有办法为他圆上,为何偏要搭上白姐姐这个人呢!事到如今,便是想掰扯干净也不成了。”
    她的脸上再无来时的喜意,只从荷包里取出一摞子精怪话本交给对方,“青姐姐,你若闲来无事就琢磨一下这些话本里的故事,看看那些报恩的狐狸和异兽有几个得到好下场的。不是我危言耸听故意说许相公坏话,只是人妖殊途,不管怎么着也得让白姐姐先保全了自身再谈报恩的事。”
    大喜的日子偏偏有人不识好歹来触霉头,小青本想发火,却在看见那书册子封皮上被人剥皮烧死的狐妖时忍住了吐到嘴边的利语,“你这小妖还真是小看人,真当我和姐姐这千百年来的道行是白炼的?自从那日听你说过库银一事,姐姐也知晓人世间的行事规矩大为不同,这才在多方探听下改变主意让许公子央求家姐上门求亲的。”
    她随手一挥袖子便将话本收了起来,扭身朝屋里走,“你啊,有这操闲心的时间还是多练练功法,浑身上下一丝妖力也无,出门在外也好意思说认识我家小姐?厅内还有许多客人等着招呼呢,你自便吧!”
    宋辞听那青蛇精虽是嘴上夸口,到底还是把此事放在了心上,也不由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小妖精终究干涉不了两位大妖的决定,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平日里多上几炷香恳求满天神佛保佑,千万莫要再横生枝节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其实报恩这种事,未必非得以身相许的。
    另,鲁公女是渣作者喜欢的故事,老版聊斋改编的比原著还完美,在这里客串一下。
    人参娃娃,么么哒~~
    第160章 10、
    自打那日参加了白素贞和许仙的婚宴, 宋辞整日里是提心吊胆, 生怕哪日天上掉下块板砖不偏不倚就砸中了她这无权无势的小妖精。
    心里本就存了事, 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人也燥的很, 她对那相面馆半死不活的生意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雁儿这小童进进出出忙得很, 他长得俊嘴又甜,附近的商户就没有不爱的, 再刻薄的主家见着人也忍不住抓一把果子赏下去。
    托这个小耳报神的福, 宋辞虽是日夜闲在店里却也没耽误打听外面的风声, 除去好些不值得挂念的家长里短, 倒是临街新开的药铺保安堂总有热闹的新鲜事传出来。
    一时间不是百姓盛赞许大夫仁心仁念怜老惜弱,便是人人传颂许娘子医术高超解危救难,这开张不过月余的夫妻店倒把本地混迹了几十年的医师同行全都比进了泥地里。
    “唉,到底还是初入人世不懂得藏拙啊。”
    宋辞百无聊赖地趴在长桌上叹了口气,没滋没味地品着茶杯里的香茗,“家家都要准备后事的濒死之人偏偏就让你给救活了, 这日后的烦恼还少得了么。”
    不过她也知道白素贞此举并非故意招摇卖弄,实在是秉性如此做不得见死不救之人,况且若不是白蛇始终心存善念, 自己又上哪淘换化形丹去。
    “人啊人,你怎么就那么麻烦呢!”
    宋辞正在这心生感慨呢, 卷在梁上的大蛇忽然甩落半截身子冲着门口嘶嘶做吼目露凶光。
    从那日解救下来这个同胞兄弟它就一直不肯离开左右,逼得宋辞只能先把小蛇送回峡谷,单把这位没了毒牙的家伙留在店里避邪。
    “往常偶尔遇见进店的生客也没见你怎么样啊?今天为何……”
    她一面抬起手让大蛇顺着手臂蜿蜒爬下,一面注视着外面的路人有何不同之处。
    不过片刻, 晒得满脸通红的石二郎就急匆匆进到店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黑衣汉子。
    “赵公子!”
    石二郎拱拱手,嗫嚅着说道:“今日小子来此……”
    “且慢!”
    待目光从那位满身煞气印堂五色浑浊的汉子身上转过,宋辞疾言止住他的后话,“凡事可一不可二,石二郎,过了今朝,你我的缘分便尽了。”
    “赵公子!”
    石二郎闻言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是二郎对不住公子,无论公子如何惩罚小子绝无怨言!”
    宋辞也不看他,只对直立在店中的汉子说道:“客官若要面相就请回吧,将死之人不看也罢。”
    “将死之人?”
    那黑衣汉子听见这句恶言非但不恼反而透出一丝喜意,“既不看相,测字又如何?”
    他说着便将一张字条拍在案上,“事关重大,还请店主莫要推辞。”
    宋辞听了亦是一愣,顿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这人临死还惦念不忘,只轻飘飘地往上瞄了一眼。
    “……七子去六子回。”
    她才将将把这句话在心里念过一遍,晴朗的天空便无端端响了一声炸雷,骇得三人心神巨震。
    “你姓杨?”
    宋辞震惊之下再细看那人的印堂,这才发觉他的气运虽然坏到极致却始终有一丝纯净的青色在其中挣扎游弋不肯罢休。
    她说完便自顾自的摇摇头,“管你姓杨姓潘,天机不可泄露,客官还是尽早离去吧。”
    石二郎左右看了看,赶忙膝行两步,“赵公子,此事当真无可挽回?若是公子肯解老令公此难,小子愿以性命相替!”
    “二郎啊二郎,你倒是个忠仆。可惜你这个忠字却是用义字换来的。”
    宋辞坐回太师椅,抚摸着怀中焦躁不安的大蛇徐徐说道:“当日你泄露石娘子一事我并未怪罪,只因小石村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便是你不说也难免有人胡乱猜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硬是把我牵扯进这桩滔天祸事当中。那日你瞧见城中乞儿有感,说他们沦落至此不外乎天灾人祸四个字。现今对我来说,你也成了避之不及的人祸。所以你还是早早的走了吧,只有你远远地避开此地,我这可怜的苦主才能过两天安稳日子。”
    “公子,二郎愧对于你!”
    石二郎听完便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二郎走了,公子保重。”
    许是羞愧交加,石二郎这三个头可一点没参水分,等他爬起来时脑门的伤处都渗出了血渍。
    “大公子,小的送你出城!”
    石二郎抓起桌上的字条就拽着黑衣汉子的胳膊出了相面馆,驾起驴车一路直奔城门而去。
    “你这个小妖精,胆子也太大了些!”
    等屋里的访客走远了,一直隐身旁观的青蛇精才跳出来叫道:“说是不敢泄露天机,最后还不是把人祸两个字点给了那个石憨子听,他若不是心知肚明又怎么走得那样快!”
    见到这位姑奶奶宋辞可不敢慢待,连忙赔笑招呼道:“青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店来?”
    “还不是我家小姐心眼好!”
    小青一旋裙摆,“她见晴日生雷恐有祸事,特意派我过来看你!”
    “白姐姐如此心诚,小妹怎么担当的起呢!”
    此时宋辞心里还真是五味陈杂,既怕白蛇闹出祸端带累得自己魂飞魄散,又觉得欠了人家的恩情总是避着也太说不过去了。
    稍定定神,她便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份药效最足的天山雪莲,“这是小妹无意中寻到的宝贝,因为实在难得一直没舍得服用。如今见到白姐姐,倒觉得此物和她有缘。还请青姐姐替我转交,聊以回报白姐姐点滴照料之恩。”
    小青见那天山雪莲叶脉隐隐透出金光,心知定是天下少见的极品灵材,不由讶异道:“这么好的宝贝,你真舍得给我家小姐?”
    “这有什么可作假的?”
    宋辞笑着将天山雪莲放到青蛇精手里,“还劳青姐姐代我转告一声,端午将至,我这小蛇定力不够还得避回山谷就不去白府叨扰了。”
    其实端午节不过是个托词,她最怕的就是石二郎和他背后的主子再来苦苦哀求,倒不如趁机避到外面等事情了结再行回返。
    主意既定宋辞也不敢耽搁,立刻将雁儿和小鹅打包托付给了李嫂子,又把死活不肯离开的大蛇扔回峡谷,改头换面离开了钱塘县。
    她这一路扮作踏青出游的书生,倒也见识了不少绮丽的景色,途中还不忘去探访花婆子口中和睦相处的狂生和女鬼。
    夜半悄悄潜入院子,宋辞见那张生和女鬼果真是恩爱有加,倒比凡世的寻常夫妻更显情真意切。
    替二人惋惜过后她也没有多做打扰,只在窗口留下几粒养生的药丸就离开了。
    如此又是瞎混了几天,只因白日里贪玩错过了宿头附近也无土地庙借住,宋辞便就近寻了一处荒山野庙休息。
    她本以为此处荒凉无比必是人迹少见,哪知绕过清幽的竹林转过正堂才发现里面早已围坐了七八个人,正对着篝火说说笑笑。
    “呦,这才一眨眼的工夫,又来了一位有缘人!”
    当中一位酒气熏熏的书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方才赵兄还说咱们能在这荒郊野地凑到一起也是缘分,没想到啊,这天下间的有缘者又何止你我二人!”
    见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意,宋辞也不好扫兴,拱手作礼道:“在下本是出来游玩的,不小心错过了宿头这才前来叨扰,还望各位仁兄见谅!”
    “诶,这兰若寺乃是荒山野寺无主之地,兄台就是住下不走也碍不着谁。”
    那搭话的人又是一笑,“况且这老天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我说的对吧?”
    听他说的有趣,在场诸人都跟着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宋辞又和他们闲话了几句才到后院挑选住处,好在这庙里虽是败落了,总算没同想象中那样爬满了蛇虫鼠蚁,只是窗纸多有破损。
    “暑天不怕冷,破点也无妨啊!”
    把掩人耳目用的厚包袱仍在一旁,宋辞抖索干净榻上的草席,重新铺了一层薄褥垫着。
    “兄台,原来你选了这间屋子。”
    先前谈兴最高的书生见人久去不回忍不住追了过来,“你才来,不知道这庙里的事。在你左边住了个一脸冰霜不言不语的怪人,右边则是一个故作清高的书生,这两位是任你喊破天也不理会的。你啊,还是躲着他们点吧,这里面还不知有什么门道呢。”
    “多谢兄台好心告诫。”
    宋辞看了看他的面色,“不过,在下也有一言要与兄台分说。在下粗通相面之事,我观兄台印堂发黑恐有大劫,还是小心为妙。”
    “大,大劫?”
    那书生听了止不住大笑,“这荒山野岭的一群男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劫难,莫非是桃花劫不成?”
    他说着便踉跄着脚步朝外走,“此事我必得和赵兄说上一说,让他也跟着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