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南外,一个山坳中,有一小村庄,叫做林家村。林豹便住在这里。今日,本该是他当值之日,但此刻他却躺在自家里,一动不动,眼神迷离。
昨日,那被自己从雪堆里带回来的少年,似乎是名游戏风尘的修士。他忽然告诉自己,自己原来是可以修行的,还打了一道光进自己脑袋里,告诉自己要如何如何做。然后,自己便鬼使神差般进了城,上了那荒芜已久的石台,对着一块石碑,一边心中不停地默诵大周开国皇帝名号,一边手舞长枪不止。之所以舞长枪,是因为那少年说做自己最熟悉最惯常的事,以便最好地集中精神。
可直到自己舞得精疲力竭,昏倒在地,自己似乎也没有感应到有任何灵气进入体内。可是,自己醒来之时,却躺在了自己家里,浑身酸痛,仅此而已。可是,那少年却不知所踪。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能修行?!
一种无限巨大的悲哀和绝望,从林豹心底涌上来,化作泪珠,夺眶而出。
“各位父老乡亲!城主府有令,凡俗之人,若无修士收留,须得迁往城北雪桃谷,统一安置,集中管理。吃喝拉撒,一应设施,雪桃谷皆已备齐,免费赠送。”外面,村长挨家挨户地走来,不断地吆喝着,身后跟着两名军士。
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林豹家门外。一名军士正要上前敲门,却被那村长拦住,“军爷且慢,咱们林家村,也还是出了一个人才的。这户人家,上辈死得早,就剩下一个英勇少年,却是在城主府做侍卫。今日,应该在当值。”
“哦,竟然事城主府侍卫?!”那名军士,慌忙收起脚来,“既然是城主府侍卫,自然不必迁往雪桃谷。”
“不知他姓甚名谁?说起来,我也认识几位城主府侍卫。”另外一名军士,插话问道。
“林豹!”那村长叹了口气,“那年,他父母偷偷去魔域贩运些货物,却不想遭遇不测,据说死在了那边的豹子岭。”
那两名军军士,也附和着叹了两声,随即与那村长走远了去。
林豹挣扎着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就这么躺了一天一夜多,此刻应该轮到自己当值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城主府,而不去那雪桃谷的。
他奋力推开了房门,却猛然看到一杆长枪笔直地竖立在院中。按照规矩,侍卫值守完毕,兵器是要交还入库,不能带回家的。
他走了过去,回想起昨日的情景,慢慢伸出手,将长枪握住。只听长枪一声清鸣,似有灵性,更有一股热流从其掌心涌入体内,一身酸痛顿销。
他不由自主地又持枪而舞。枪在手,随心舞,灵气聚,身如燕。
自己,这是能修行了么?林豹在心底暗中问道。手中长枪,光华流转;自己似乎也有了无穷力量。
忽然间,见得他长枪一摆,竟然朝着雍州城飞去。
雍州城南的守卫军士,大多认识林豹,见其气势,灵气绕身,纷纷惊叫而贺喜,自然放行让其进去。
林豹,入了城,却是持枪径直朝着那城主府后面的石台而去。所行之处,长枪灵光闪动,犹如夜色中的灯笼。尤其是,四周淡薄的公共灵气朝其涌来。
于修士眼里,这分明是刚刚入门踏入修行之人状态未稳之相,难道他不知道需要闭关巩固么?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于那些凡俗眼里,却是羡慕不已。又有一凡俗之人,可以修行,从此一步登天。
便是悟虚也惊动了。这昨日长枪而舞的军士,竟然如此生猛地杀了回来。随即,看见朱元璋带着张翠露等人,忽然也出现,将其拦截,堵在了石台外。
“大胆!小小修士,竟然敢在城内横冲直撞!”朱元璋口绽春雷。
张翠露等人,分别从朱元璋左右飞出,将林豹团团围住。
这时候,石碑泛光,激射出来,笼罩其身,将林豹衬托点缀得如天神下凡一般。
“挡我者死!”林豹心中怒吼一声,挥动长枪,一往无前。所行之处,灵气开始浑浊,恶臭亦不断。然后,竟然一下子冲破了朱元璋和张翠露等人的封锁。
林豹飞立在石台上,对着那石碑,长啸一声,复又舞动长枪。气息不同昨日,招式也不同昨日。
虽一人在石碑前,却于长枪舞动之间,有千军万马之势。他渐渐飞升,当空舞。人与枪,合二为一。
如此状况,如此情景,雍州城,所有人,无论修士或凡俗,尽皆看见。
然后,便如上次那般。众人朝着石台涌去。修士稍微那么的,远远观看;凡俗之人,直接挤了上去。
“杀!”林豹,忽然爆喝一声,手中长枪,刺向天空,光芒夺目。
“杀!杀!杀!。。”附和之声,连绵不绝。
雍州城护城大阵,极速运转,天空一片红。
灵气更加紊乱浑浊,恶臭气息极速扩散。
一般修士,纷纷祭出禁制结界;有些来不及的低阶修士,直接炸裂,肉身不存,神魂破碎。便是悟虚这样的真灵修士,也感到极度不适,冥冥中感应到这方天地的某种东西,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雍州城中,骤变顿生!
先是五大世家,还有魔域三大势力在雍州的据点,将各自的禁制结界开启。灵气喷薄而出,五颜六色。紧接着,便有低阶修士,开始发狂,在石台之外,无差别袭杀凡俗之人。
本在牛头村督造修士院的右参事徐传山,疾飞回城。雍州驻军左右参将,紧随其后。
紧接着,城外数百凡俗驻军军士,从北城门入城,冲向石台,准备如上次一般,配合着徐传山等人,驱逐那些凡俗之人。
但这次不同,有林豹这个异数在。
只见他,大喝一声,长枪舞动,画了一个圈。那枪头的灵光化作缕缕烈焰,随即将这数百军士,挡在了外面。
不好,恐怕要起大冲突,死伤许多!悟虚见此情景,心中有些担忧,正要出面以城主身份干预此事。
却忽然看见徐传山,止住了一干欲要对林豹出手的修士,凝声劝道,“林道友,你如今已是修行中人,为何如此不顾大局,任由这些俗人在这里聚众生事?”
一声林道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不但让悟虚惊讶不已,更是引来一干修士侧目。便是下方那些凡俗军士,见徐传山如此态度大转,也纷纷自动退后罢手。
便是林豹本人,也有些发愣,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愣愣地飞立在空中。
“城主大人,林道友刚晋升修士,还请城主大人在城主府内为其褒奖一番。”徐传山,见悟虚在不远处现身,随即对着悟虚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消弭事态于无形。悟虚随即点头,“林道友,且随本城主来。”顿了顿,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徐传山,朗声说道,“本城主一向鼓励支持凡俗之人可以修行,尔等只要遵守秩序,尽可留在石台上。”
徐传山,竟然没有反对。其他在场的修士,见徐传山如此,自然也没有出声。
而那林豹,见城主大人和右参事如此礼待,如此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悟虚离开了石台,入了城主府。
徐传山,暗自吩咐了左右参将一番,遂带着一干修士,去弹压那些先前有些发狂的修士;那左右参将,则带着数百军士,退守在石台外围,维持着秩序,也不禁止凡俗之人出入。
只可惜,那些凡俗之人,聚集在石台上,或五体投地般叩拜,或默念着什么,或比划着什么,那石碑却没有再射出些许光芒。折腾了许久,绝大多数陆续散去,只道自己却是无仙缘。待到夜深时,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其中一人,白发苍苍,正是悟虚先前在一处小巷里遇见的老者。他跌坐在那里,嚎啕大哭,像个三岁小孩,周围香烛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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