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钱丹便与鲁智深回来了。她朝着悟虚二人微微一施礼,然后将两只玉匣送了过来。
悟虚和文天祥也不是多礼之人,稍一沉吟,打量了悬浮在眼前的玉匣一番之后,便各自取了来,打开一看。只见萌萌光华下,两个玉匣中分别盛着一个木鱼和一个鬼爪。
“这紫檀木鱼,非一般寻常紫檀之木所制,乃是以长在灵音洞内紫檀老木,炼制而成。若配合佛音真言,不但可以降伏妖魔外道,而且还可以启智开灵。而这九幽鬼爪,则是一件厉害的鬼道灵器,若是完全炼化,据说可以化作九道鬼爪之影,威力无比。”只听那钱丹一边娓娓道来,一边打出两道法诀,将玉匣中的禁制解了开来。
悟虚和文天祥二人,毫不气地拿在手中,又细细把玩了一下,方才收了起来,随后对着钱丹笑道,“多谢钱掌柜厚赠。”
“悟虚师弟,这紫檀木鱼,洒家眼馋了许久,仙子都没曾给我。这份厚礼,你可要好心爱护哦。”鲁智深哼了一声,对两人如此财迷,似乎颇有些不满。
“智深师兄,你性情豪爽,耍那些个木鱼,却是不适。只要师兄助我过了此难关,我便奏请上面,将那紫玉禅杖赠予师兄。”钱丹,似乎早有所料,遂又对着鲁智深说道。
“此话当真?!”鲁智深,两颗大眼珠,几乎要凸了出来,最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悟虚和文天祥,随即对着鲁智深笑道,“恭喜恭喜。”
鲁智深收了笑声,对着二人挤眉弄眼地说道,“也怪洒家走了眼,看你们平时也算是道貌岸然的,谁知却如此锱铢必较。罢了罢了。”
悟虚和文天祥,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悟虚和文天祥,便在这多宝阁住下,早晚轮换值守着。那鲁智深,也一有空,便过了来。一来坐下,便将真人境界显露,浑身周围灵气化作百虎环绕,更不时以特有的大嗓门喊几声。如此一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且说那生意,确实好!悟虚和文天祥,有时候看着都不觉有些怦然心动。如今这个时候,朝廷改制变法,除了灵资令,促修令,又有几道诏令接连颁布下来,一道道都如晴天霹雳。而多宝阁,作为不属大周朝廷与六大宗门管辖的另外势力,其超然身份,便有了许多便利。
有来当灵资的,而且好多都是死当。便是活当,那价格也是低得让人发指。悟虚亲眼所见,一尊玉佛,灵气不在那紫檀木鱼之下,却只当了区区一百块灵石。一百块灵石,是什么概念?悟虚还记得,当日天妖带着自己和神潜去那芙蓉苑喝花酒,一壶灵酒便是三百灵石!
有来买灵资。这些人,自然是瞧着灵资令后,这黑市的灵资价格必然暴涨。所以,有实力有想法,也暗中潜人来,或预订或收购。多宝阁,则以拍卖竞价的形式,进行交易。那价格真是,人有多大胆,便有多高的价格出来。
这还是明面上的,许多暗中交易,钱丹还是背着悟虚和文天祥二人。
这是要发多大的横财?
又会引起多少觊觎?
悟虚和文天祥,最后暗中商定,待第一次分红罢了,便找个理由离开。真人境界的修为,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真真是不够看,镇不住场面。莫要到时候,有命挣,无命花。
如此商议之后,悟虚和文天祥,更加小心谨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了什么纰漏。所幸,多宝阁,有三位真人修士坐镇,其中一位还是出自慈恩寺的伏虎大将军,这消息早已传开。一般的宵小,也不会如此不长眼前来生事。而一些小事,那钱丹也不在乎小钱,都用灵石买了个皆大欢喜。
这一日,文天祥夜值。悟虚,在静室内,正默默打坐,于曼陀罗法界中,顺序研究那紫檀木鱼,降龙珠、伏虎令牌。
那紫檀木鱼,钱丹当日却是虚虚实实了。佛门功法,祭出这木鱼,纯以音声对敌,若碰到修为低一阶的,还好;若是碰到同为真人境界的修士,只怕只能勉强自保,不被外道乱了心神。若说开启灵智,这木鱼只是个媒介,真的要有效果,还须得耗费自己许多精气神,或者说愿念。
那降龙珠和伏虎令牌,视乎有些关联,但到了现在,除了二者互有感应而发光外,悟虚还找不到其余的奥妙。若说单用,那降龙珠固然如白色飞龙,气势不凡,但除此之外,似乎其实际威力,也有限得很。伏虎令牌,更不必说了,还是和当初一般,就是一块神秘的令牌。
悟虚研究来,研究去,不由长叹一声,将他们都收了起来,复又参悟自己所领悟的不知道究竟正确与否的肉身曼陀罗法界之法门。
“身即法界”,“一身一法界”,“肉身中亦有无数无量众生”.。。。。。这些道理,悟虚还是觉得没错的,但具体如何修行,又有什么效果。悟虚从那虎谷中初次感悟到现在,也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先前,饮食虎血虎肉,隐隐觉得有百虎藏于身,但实际不过,还是,藏于自己识海相连的曼陀罗法界中,实属精神而非肉身。及至自己如今观照修行,自己却又陷入两难。
何为两难?
若是自己只观照,见自己肉身之中,无数众生,缘起缘灭,而不加干涉,不加引导,则这种观照,于肉身而言又有何实际意义?
若是自己观照之余,神念下降。则这里想,那里想,难逃执着二字。纵然勉强可借助道家养穴储灵之说以圆融,但却到底失了清静本意,更有违众生平等之旨。
悟虚如此绞尽脑汁,一夜过去,却是收获了了,不由叹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谁消得人憔悴?”
“梦里寻他千百度,他却在灯火阑珊处!”暗影一闪,却是文天祥回来了。
悟虚正要起身,却忽又听得文天祥传音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悟虚大师,你可知,今夜在下听到了什么?”
自到多宝阁,悟虚还从未见文天祥如此,不由笑道,“那钱掌柜,对我等暗中却是甚为忌惮。文山道友此番能探查到消息,可见道友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文天祥,也笑了笑,“那幽冥石,确实是难得的鬼道灵物。文山昨日将其完全炼化,自觉根基底蕴又深厚了不少。是以,在昨夜幽暗之中,方才偶然之间得知,这多宝阁,掌握着一条秘密出去的渠道。”
“果真如此?”悟虚想了想,复又问道。
“文山自不会听风便是雨。”文天祥,低声传音与悟虚,“方才便有一对兄妹,与钱丹照面。那对兄妹,我认得,乃是大周朝皇室之人。他们拿出了大价钱,要多宝阁送他们出玄阴星,至幽冥星。”
“阿弥陀佛!”悟虚低声诵了佛号,对着文天祥说道,“这倒是个好机会。想不到多宝阁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文天祥,微微一笑,“多宝阁势力遍布天外天三星,所经营之许多宝物器材,皆不是玄阴星所有。自然是有此等渠道的。只是文山没有想到,这慈恩坊中的一个多宝阁分店,便有如此权限。”
悟虚想了想,“文山道友,有何打算?”
文天祥,沉吟道,“只因那两人乃是皇室之人,钱掌柜似乎有些犹豫,但那两人又拿着某个物件,钱掌柜又不好拒绝。直到最后,方才定下下月初五之期。眼下,还有些时日,文山要好好思虑一番。”
下月初五?下月初四,便是到了第一次分红的日期。
悟虚算了算,笑道,“到时候,文山道友便不要了分红便是。若是多宝阁再有推脱,悟虚也自然会出来分说,为道友争一个名额。“
文天祥顿时对着悟虚长长一施礼,说道,”多谢悟虚道友。“
悟虚急忙回礼,”道友一直是悟虚敬仰的前辈。道友如此,可是折煞悟虚了。“
随后,悟虚与文天祥又谈了片刻,方才走了出去,来到正厅,选了一处偏僻座位坐了下来。过了片刻,便见得果然有一对兄妹,从后面走了出来。
二人,微微低着头,穿着也很普通,但偏偏有一种气质,与生俱来,难以模仿。不单单是悟虚,便是大厅中许多人,也不自觉地朝着这二人多看了几眼。更有几个面相不善的修士,要有意无意地跟着出去,却被两名多宝阁执事当众拦了下来。
这多宝阁本身也有不小的实力。这几日悟虚和文天祥,有意无意地探查,发现多宝阁中,除了钱掌柜以外,还有三名执事,十余名有修行的奴仆。其中一名执事,悟虚和文天祥都不曾见过,据说修为也是真人境界,常年值守在多宝阁的宝库内,几乎是寸步不离。而方才出面拦住那几名居心叵测之人,为那对皇族兄妹解困的两位执事,一个姓罗,一个姓马,修为也不俗,都是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真人层级。他们的功法亦正亦邪,平时也不多言,也不知道是何来历。
还有,既然是多宝阁,难道便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或者阵法禁制?。。。。。。
悟虚坐在那里,依旧如往常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不多时,便如那庙里的泥塑菩萨一般。那罗、马两位执事,以及那些奴仆,也见怪不怪,便是有些事,也是不来打扰。
忽然,一阵嘈杂,将悟虚惊醒。尚未睁眼,悟虚便听得有人在不远处争执起来。
“你这件欢喜佛,从服饰来看,明显带着人世间雪域高原风情特色。如此物件,曲某出三十灵石,你还嫌少?”一名魔道修士,身材修长,一手拿着一尊白如玉高三尺的欢喜佛,语气神识不悦。
“阿弥陀佛,买卖在于双方。在下一时有急,所以拿着此物前来售卖,殊不料如今这世道。。。。。。阿弥陀佛!小僧还是就此离去罢了。”一名儒门少年修士,语带愤懑,伸手要将那件欢喜佛取回。
谁知那名魔修,却身影一闪,同时又说道,“前几日,有两名从人世间上来的,从极光宗逃了出来,据说其方向便是我大周。你这物件,却不知是何来历?”
那名儒门少年修士,顿时红了脸,把手放在腰间宝剑剑柄之上,厉声喝道,“买不起便是买不起,尔等莫非还想耍诈?!”
那一旁的罗执事,眉头一皱,却没有说话。
那名魔修哈哈一笑,看了看旁边微微皱眉的罗执事,然后对着那少年,冷冷一笑,“此处是多宝阁,你要有胆量,可敢出去说话?”说罢,便朝着外面踏步走去。
那少年,气得浑身一阵乱抖,一扭头,也急追了去。
忽然,悟虚睁开眼,直接飞身将那魔修拦了下来。
那名魔修,修为不过凡俗六七层,一见悟虚,慌忙止步,行礼道,“大自在宫弟子曲罡,见过前辈。”
随后而至的那名少年,也来到悟虚面前,激动不已地行礼说道,“天人书院弟子周鸣山,见过前辈。”
悟虚合掌还了个礼,沉声说道,“多宝阁,买卖自由,亦不容许他人在此强买强卖。”
那魔修曲罡,哪里还不明白,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只得交出那尊欢喜佛,朝着悟虚又讪讪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跑了出去。
悟虚一边仔细打量着周鸣山手中的欢喜佛,一边暗自传音问那站在一旁的罗执事。
那罗执事沉吟了片刻,答道,“实不相瞒,这尊欢喜佛,依我等看来,若是往日里,这价值原本也不菲,但依照目前的行情,本阁开出二十灵石的价格,也勉强说得过去。若是大师有心照拂,稍后我叫人便以一百灵石收了此物。”
悟虚答道,“多谢罗执事美意。这尊欢喜佛,贫僧看着有些眼熟,是以出面过问一二。”
悟虚遂请周鸣山到了静室,以曼陀罗法界小心布下结界之后,方才问道,“此尊欢喜佛,不知从何得来?”
哪知周鸣山忽然,跪拜在悟虚面前,“不肖弟子蓝玉,拜见师尊!”
蓝玉!?
悟虚不由惊得站了起来,“你是蓝玉!?”
只见,那周鸣山,身形容貌瞬间变化,数息之间,一个满脸胡须,身材魁梧,眼若铜铃的蓝玉,便出现在了悟虚眼前。
悟虚看着蓝玉,忽然面有愧色,合掌说道,“那日匆匆一别,还以为永不再见。你能到这人世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蓝玉急忙答道,“八四巴大师和元法大师,都言道,师尊乃是应劫而出。玉之苦难,何足挂齿。”
悟虚叹了口气,这真是因果循环,不是那么容易超脱了的,遂耐心细问起来。那蓝玉,本就是来寻悟虚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在人世间悟虚与蓝玉一别之后,未过多久,儒门马灵华找到了蓝玉,将其收在身边以为己用,最后还带着他上了天外天。到了天外天之后,马灵华又将其安排进了天人书院。但一朝变故,天人书院,惨遭清洗,马灵华不知所踪,蓝玉也被扫地出门。偏偏此刻,蓝玉又遇见了从极光宗逃到大周京城的八思巴和元法大师。
而近日此事,便是八思巴和元法大师偶然得知,悟虚在这多宝阁,方才命蓝玉持此欢喜佛,前来一探。
自己若不出面,自然一切无从谈起。若是出面,那便是还念着旧情。。。。。。悟虚细细想着,不由暗叹一声,复又问蓝玉,“两位大师,如今可好?”
蓝玉神情一淡,复又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两位大师,伤势严重,修为大损。恐怕,恐怕,恐怕师尊和那文天祥出手,便可擒下。”
悟虚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休要包藏祸心,挑拨生事!难道我还要对付两位大师不成?!”悟虚一边说着,一边不由祭起了曼陀罗法界。
蓝玉,顿时以头叩地,痛哭不已,“蓝玉冤枉,蓝玉冤枉!”
悟虚长叹一声,扶起蓝玉,“八思巴和元法大师,如今身在何处?此番遣你而来,是否需要悟虚做些什么?”
蓝玉起身答道,“两位大师,听闻师尊在此多宝阁,便派蓝玉前来打探。究竟如何,蓝玉也不知。师尊若是有心,今晚子时,可往慈恩寺一去。”
悟虚点点头,“你即刻回去禀告两位大师,悟虚今晚定然按时前往慈恩寺。”
眼望着蓝玉走出多宝阁,悟虚自觉恍如隔世。他心里还有些疑问,久久不能释怀。
譬如,多吉何在?自己和文天祥在这里的消息,已然传开,便是刚刚逃到京城的八思巴和元法大师都知道,多吉难道还不知道?却不知八思巴和元法大师,是否找到过多吉?
不但多吉没有出现,朱元璋也没有出现,神潜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这是公务繁忙,还是视而不见?或者再加上那么一句,静观其变?
悟虚送走蓝玉,环顾四周。
那些神神秘秘的窃窃私语,却尽是些营营之语。灵器法宝,偶有外泄,便是珠光宝气一片,耀眼惑目,却又说不出的繁华。
软座盘腿充闲数,灵气绕身似泥塑。
忽有故人持旧物,前尘往事难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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