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悟虚暗自嗟叹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佛号,随即便听到那八思巴法界化身,宝印大师,传音道“速速祭出法界!”传音之间,其人已经从房中飞身而出,虚浮在悟虚前方上空。
这时候,那天上的月光似乎变得格外的明亮,一道倩影,好似嫦娥一般,在月光中悄然浮现。
悟虚站起身,抬起头,朝着这道似真似幻的倩影看去。月光下,却看不清容颜,但气息分外熟悉。陆妙影!悟虚微微攥了一下拳头,迎着此刻凛冽的月华,纵身飞了上去。
又有两道身影,从漫天的月光中涌现,分立在陆妙影身后,正是那楚纯生、赵慕兰!这二人,一人持戒尺,一人杵着拐杖,满脸不善地望着悟虚。那赵慕兰,更是伸出鸡爪一般的手指,对着悟虚虚点着,阴声说道,“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方才在龙门栈外面,早有预感的悟虚,见着陆平山、赵秋鹤二人,病殃殃的,窘迫不堪,不由一时显出了真身。陆平山、赵秋鹤死里逃生,正走投无路之际,猛地看到悟虚,当即脱口唤出悟虚的名号。悟虚的踪迹由此泄露。那陆妙影很快便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
往日,悟虚看到陆妙影,无不是掉头便走,落荒而逃。但今夜,悟虚却主动迎面飞来,毫不畏惧得与其对视着。陆妙影不由暗暗称奇,不由仔细打量起悟虚身边的宝印大师。
只见宝印大师,双手合掌,敛眉肃目,浑身上下无有一丝气息外泄,若不是其虚浮在空中,若不是脑后有一轮淡淡的金色晕,怕多半会被陆妙影当作凡俗僧人。
陆妙影脸色俄即凝重起来,身影也更加缥缈,整个人似乎快要消失在越来越汹涌的月光之中。但恍惚间,其身影一又似乎无处不在,高大无比。天穹的明月,好似其头顶一颗小小明珠。
一声佛号又从宝印大师嘴边响起,扩散开来。悟虚心有灵犀,随即也是一声声佛号诵出。两人所在之处,月光如潮水般退去,顿时变得无比幽暗,但随即宝印大师脑后的那轮金色光晕,却越来越亮,好似旭日东升一般。
乾坤岛的众多修士,便看到了难得景象。有修为低微的人,直接脱口而出道,“日月同辉!这是什么兆头!?”识货的人,则又是肃然,又是激动地望着天空。
那凝香谷中,长孙赤、长孙慈兄妹,并肩而立,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
陆妙影,忽然又从无边月光中迈步而出,严肃地望着宝印大师,严肃地问
道,“阁下是莲法峰上哪位大师?”
陆妙影,真灵修士,她开口问是哪位大师,那便是将宝印也当作真灵修士对待。
宝印长叹一声,答道,“陆仙子,悟虚乃是我佛门弟子。昔日若是有什么因果,何不就此了了?我等此次前来乾坤岛,不过是慕名参加掩月宗开设的迷市罢了。”
大修士,说话很讲究。所谓,“悟虚乃是我佛门弟子”,那便是说悟虚乃是我佛门传承弟子,不是普普通通的弟子,佛门是不会轻易弃之不理的;所谓,此次
慕名参加,那便是不会捣乱,对掩月宗也没有恶意。
陆妙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宝印大师,忽然笑了,“原来如此。”说了这四个字,又看向悟虚,“当日,你随本宗两位长老还有月儿,一同下了庐山,不知去了哪里?为何单单你回来了,他们人呢?”
悟虚,今晚,一肚子无名业火。陆妙影问完话,悟虚听得明白,知道张若月和那两个老怪物还逗留在人世间,但悟虚却是懒得敷衍回答,只是依旧冷冷地看着陆妙影,那模样,似乎随时便要冲了过去。
“不可鲁莽!小心周旋!”宝印大师暗中传讯。
悟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敛情绪,无悲无喜地说道,“当日,我与东海薛浮被贵宗门两位前辈高人强行掳下山,幽禁在一处山洞之中,自生自灭。我二人后来侥幸脱困,却是未曾再见贵宗门两位前辈高人和张若月。”
“不知那处山洞,具体在什么位置?”陆妙影的声音又幽远地传来。
悟虚,怒了,但随即又笑道,“东瀛扶桑长崎岛上。”陆妙影问得如此仔细,看来她也在暗中打探那些星云竹。这星云竹,到底有何妙用?有何神奇?他们掩月宗的人如此在乎?悟虚面不改色地,对着陆妙影撒了个谎。
佛门弟子,有诸多戒。流传到如今,最最基本的便是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那陆妙影,不曾想悟虚在身边这位莲法峰下来的高僧旁,作为佛门弟子,会随口胡诌,当下点点头,轻轻地一挥手,将两块非金非木的令牌送到宝印大师和悟虚之前,“本次云海蜃境密市,欢迎大师随喜。”
随后,陆妙影带着那楚纯生、赵慕兰彻底消失在月光之中。
这边,宝印大师,忽然一声佛号,也徐徐降落在地。悟虚也随即降落下来,却看到宝印大师对自己微微露出遗憾和凝重的神情。难道是方才当着其面,妄语破戒之事?
宝印大师一道神念传来。悟虚肃然。便是方才,释海已经成功和梵音木鱼之灵进行了有效沟通,要助其回归本体。而喇嘛教这边,虽然按照事先约定,诸位真灵修士也齐齐出手,但暗地里却在于汉人佛门修士,争夺对于梵音木鱼的控制权。释海不消说,自然是站在汉人佛门这边的,他成功与梵音木鱼之灵进行了沟通,到时候其真正归位,汉人佛门对于梵音木鱼的掌控自然有很大几率占有优势。但事情不到最后关头,都很难说。
宝印大师,没说喇嘛教如何暗中出手争夺。悟虚也没问。毕竟其本尊,八思巴大师,也是喇嘛教中,有些东西不能太过。八思巴能够做到如此中立,便是已经很难得了。其化身对着悟虚面露遗憾和凝重,也是因为他和元法大师,包括其他一些比较超然的佛门修士,都比较属意与两派都有些渊源的悟虚,作为与梵音木鱼沟通的人选。哪知道,少林寺、国清寺、灵隐寺这三大寺庙的佛门修士,暗中却将平素毫不起眼的释海给带上山来,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将悟虚挤走。如此操作,虽然表面上看很成功,但于大局却甚为不妥,明显加深了喇嘛教和汉人佛门之间的猜忌和矛盾。
悟虚,得知此消息之后,没有说话,此事,到现在偶已经与自己无关。自己又说什么呢?
这时候,有大衍宗和丹门的修士,前来拜会。那大衍宗为首之人,是一名号称神算子的真人修士;而丹门,自然是那长孙赤、长孙慈二人。悟虚因为与长孙赤、长孙慈二人有旧,此次进乾坤岛,还事先蒙长孙赤暗中提醒,本想既然泄露了踪迹,便姑且随着长孙赤、长孙慈去了丹门。但见宝印大师,站了片刻,便径直回了房,也只得作罢。
随后,此次云海蜃境密市,居然有莲法峰真灵修士前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其所在的龙门栈附近,也随即变得令人瞩目起来。
许多人都在暗自揣测,是不是乾坤道这次玩得太大,引得庐山六峰侧目,莲法峰派人下来一探虚实。一时间,竟然传得有鼻有眼,甚至有传言,庐山六峰意欲联手打压乾坤道。但就在陆妙影和宝印大师夜空中,日月对峙的第二天旁晚,那云海蜃境忽然开启,投影在乾坤岛上空,无数法器、药草等,在那投影中,浮浮沉沉,灵气逼人,每一件都是大多修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得人眼花缭乱,心中暗叹,此次云海蜃境密市,居然有如此多的奇珍异宝!真是大开眼界,不虚空此行!
最为震撼的是,有三轮圆月如梦幻般,,同时高高悬空。左边一轮,皎洁明亮,另外两轮却是罕见的血红之色,而且看大小和气势,似乎比那一轮白色的明月更圆,更大。
这表示云海蜃境,此刻有三位天外天掩月宗的真灵大修士坐镇!
乾坤岛,顿时沸腾了!
悟虚坐在榻上,透过窗户,望着此番情景,顿时明白,那两个掩月宗的老怪物回来了!心中一惊,急忙神识传讯给宝印大师,将星云竹诸事一一告知。话还没说完,隔壁宝印大师房间,便传来无比剧烈的波动和气息,一瞬间漫过来,犹如片片莲叶,将悟虚层层包裹住。
庐山莲法峰深处,一秘密洞府,梵音阵阵,佛光普照,一个巨大的木鱼,静静地定在空中,好似一艘久远而来的宇宙飞船。许多佛门修士,齐齐出手,正各自施法。其中一人,忽然收手,飞身而去,其余人等面面相觑,却只听得,“诸位见谅,八思巴忽然心有所感,须得闭关一段时日。”
悟虚隔壁房间,李明珊不顾韩双的劝阻,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佛门高僧在此,别人那些邪魔外道,纷纷避走。你可是要重回正道,有什么心虚的?!且待师娘,去求求悟虚大师,若是能够请得那位佛门真灵大修士出手,你也不用再四下打探求取什么密市令牌,竞拍那什么天魔花了!”一边毅然而然地甩开韩双的手,出了房门,走到悟虚房前,恭敬作礼,合掌拜道,“晚辈李明珊,拜见大师。”
这时候,悟虚房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悟虚,速速与老衲法界相融合。那两块密市令牌,切莫带入法界。”悟虚一听,心中一阵激动,想不到八思巴大师本尊亲自过了来。当下按照其所说,一边运转着法界,与八思巴法界融合,一边干脆将那两块昨晚陆妙影送出的密市令牌,直接扔给了那李明珊。
那李明珊话音刚落,便看到两块密市令牌,从悟虚房中飞出来,落在自己脚下。心中又是失望,又是高兴。自己与韩双原来就住在悟虚大师隔壁。那么自己与韩双之事,甚至包括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悟虚都一清二楚。自己前来相求,悟虚却不愿意出手,但总算还是慈悲为怀,给了自己两块密市令牌。
李明珊惆怅地回到房间,韩双一见其手中令牌,顿时惊喜叫道,“师娘果然没说错,悟虚大师真是慈悲为怀!这下,我们可以去那云海蜃境,参加密市了!”
话音刚落,一阵汹涌而狂暴的气息,从天而降,冲进房来。血红的光华,如惊涛骇浪一般,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碾压过来。
李明珊直接晕死了过去。韩双一声怒吼,使出魔功,奋力挣扎了一两个呼吸,便也不支,正含恨绝望。
所有一切,又全都消失。隐约中,只听得一声怒哼,“他们没有带着令牌,此刻恐怕已经凭着曼陀罗法界遁入虚空之中。”
韩双喷出一大口黑血,看了地上李明珊一眼,也眼一闭,栽倒在地。
正所谓
真身显露引妙影,月华难掩大日光。
只为星竹蜃境开,令牌在手人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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