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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木鱼
    “梵音寺”三个暗金色大字,散发着暗红金光。
    玄机子此刻已经将那块匾额拿在双手,黑白相间的面容在层层魔气中若隐若现,阴晴不定,半响,方才将其重新安放回去。然后侧身对着悟虚说道,“此匾额怪异得很,佟某招来诸天魔气,却只是勉强激发,无法炼化。”
    悟虚笑道,“山门匾额,料也不是什么好宝贝,何况,你我真的要作那连山门匾额也要拿去的梁上君子?”
    玄机子,直觉此匾额不凡,先前欲要炼化此物,却不料引来的诸天魔气,进入匾额之后,却被排斥在四周,最后自己调动所有魔气,向着中间涌去,却只令得梵音寺三个暗金大字显现。听得悟虚此言,玄机子依依不舍地放下,暗道了一声可惜。
    当二人步入寺门,便看到两侧是高低起伏的偏殿,蛛网密布,一片灰寂,正中间一条大约百米的甬道,在数株开着黑色菊花的老树之间,笔直地通向一处佛殿,上面匾额,有三个梵字,“天王殿”。那正殿中,门窗紧闭,隐有红光浮动。
    悟虚与玄机子,沿着甬道,小心翼翼地通过那几株黑菊树丛,绕开一尊三足六耳青铜香炉,踏在了殿外石阶之上,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殿中浮动的红光,一闪一闪的,纵然是隔着门窗,二人也感受到一阵舒爽的暖意,犹如浸泡在温泉中一般,全身毛孔张开,体内灵力自动加速运转。
    有宝贝啊!悟虚叹道,隔着老远,又没炼化认主,无论佛魔功法,都有如此裨益。自己还是第一次遇见。
    玄机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对着悟虚说道,“体内灵力加速运转而无任何不适,佟某还是炼化黄龙剑之后,方才体验过。”说罢,不禁闭上双目,一脸的回味。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悟虚正要开口,玄机子忽然睁开眼,抢先说道,“你我二人何必绕弯子。这殿中也不一定就只有一件宝贝。若真有一件,如果是魔门之物,便让贫道先试试,贫道若是无缘,则大师再收取;反之,如果是佛门之物,便让大师先行收取。如何?”
    这番话,也不无道理。若是魔门之物,悟虚便是收了去,也难以发挥其全部威力,甚至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如此说的话,这囚魔峰上的禁制中,又有多少佛门之物供悟虚收取?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悟虚认真的想了想,便答道,“道友之言,倒是公允。便依道友所言。”
    玄机子暗中松了口气,朝着悟虚微微一笑,“如此,你我且看这梵音寺有何宝贝?”说着,便与悟虚抬步上前,拂尘一点,将殿门打开。
    一股檀香带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悟虚站在门口,向里望去,正中一尊弥勒佛,两侧贴着墙壁,分别塑立着四大天王之像,虽然惟妙惟肖,但漆彩斑驳,有的地方还露出里面的泥胎来。尤其是那尊弥勒佛,袒胸露乳,面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手中托着一个土黄色的钵盂。一道道淡淡的红光,正从钵盂内飞出。二人放出神识去探看,可惜神识一接近钵盂,便被吸收得赶赶净净。
    悟虚与玄机子,对视一眼,不敢大意,脚不沾地,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徐徐朝着那弥勒佛像飞去。飞至半途,忽然砰的一声响起,二人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然后全身灵力猛地一窜,身形一滞。随后,分列在两侧的四大天王,开始摇晃起来,尘埃飞扬。
    那砰砰声接连不断,悟虚与玄机子只觉得心脏也不由跟着砰砰直跳。玄机子叫道,“不好,这怕是魔音噬心!”人世间,魔道久已隐匿,悟虚也不知道究竟,听得玄机子此说,急忙遁入了曼陀罗法界,藏于虚空之中,然后以神识感应外界。
    那诡异的砰砰声,居然可以随着神识,进入法界,悟虚顿觉一丝丝狂乱的气息,在法界中急速穿梭。好在,为数不多,又未曾直接攻击悟虚。悟虚暂且放下心来仔细观察外面。
    只见那钵盂内的红光,由先前的淡红,逐渐转作深红,更有一丝丝血雾升起。而两侧的那四大天王塑像上面的漆彩也开始慢慢脱落,随后里面的泥胎完全显露出来。
    那砰砰声也逐渐急促,飘散出来的血雾,分别飞入那四大天王的泥胎之中。四尊天王泥胎,飞速变作血红之色。随后,动了起来,朝着中间的玄机子飞去。看其声势,似乎个个都有凡尘九层的修为。
    玄机子,大喝道,“魔傀儡?!”。一手舞动拂尘,荡起一层层厚厚的黑云,挡住了持国天王、增长天王塑像的攻击,一手抬起,掌心闪烁着幽幽黑光,分别击向那广目天王、多闻天王塑像。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胜负。
    悟虚看着玄机子在这四尊血红的天王塑像围攻之下,依然不落下风,身影飘渺,知道一时无碍,便驱动法界,绕着佛殿四壁看去。
    这四周墙壁上,尽皆是一些佛门彩绘,只不过年久失修,看不真切,偶有一两处佛祖菩萨留着大致的影儿,看上去也显得阴森、狰狞。
    这时候,玄机子得声音响起,“悟虚道友,这四名魔傀儡十分难缠,中枢应在那弥勒佛手中的钵盂之中。悟虚道友,可否帮个忙,去看看那钵盂中是何物。若是能降服,你我平分便是。”
    先前,二人有约定,若是魔器,由玄机子先行收取。那弥勒佛塑像手中的钵盂,及其内之物,显然是属于魔器。是以,悟虚遁入法界之后,既没有相助玄机子,也没有靠近那弥勒佛塑像。
    玄机子,与那四尊四尊所谓的魔傀儡打斗片刻,便知道如果不动用厉害手段,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脱身,但此刻才刚刚进入这梵音寺,若是拼得太狠,后面怎么办?何况还有悟虚在?
    顾忌之下,只得出言向悟虚求助。
    悟虚驱动法界,缓缓靠近那钵盂,然后飞了出来,低头一看。钵盂内,犹如一方血海,粘稠的红色气流缓缓流转着,一个木鱼在中间浮浮沉沉。悟虚看得仔细,那木鱼每颤动一下,便有砰砰声响起,令得悟虚心跳血液也不由自主地加速,体内灵力犹如快要失控的快马,躁动不已,隐隐有紊乱的迹象。
    悟虚一边将所见画面传给玄机子,一边急忙引动法界寂灭之气,压制住体内的的乱象。
    玄机子见到画面,大喝道,“悟虚道友,可否将此钵盂暂时屏蔽压制?”
    悟虚随即关闭耳识,双手按在那钵盂之上,灌入寂灭之气,哪知却是毫无效果。悟虚又双手结莲花印,朝着钵盂倒扣下去,同时口中大喝道,“嗡——”正是六字大明咒的第一字音。
    这一声喝出,倒好!
    只见,钵盂中一道强烈的红光闪烁,悟虚直觉一股大力难以抵挡,将自己震得连连后退。
    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那木鱼从钵盂中飞了出来,微微张开的木鱼口,犹如魔鬼洞穴,吞吐着暗红色气流,犹如黑血一般。
    整个佛典,瞬间变得幽暗无比,一个怪异的音节,不断从木鱼口中传来,犹如一挺机关枪,不断扫射,又如黄河决口,连成一片,咆哮倾泻。
    悟虚急忙定住身形,一看玄机子,在那四尊傀儡疯狂的围攻下,又受到音波的冲击,飘来飘去,有点风中枯叶的感觉。
    悟虚稍作思索,便手持白骨剑,冲了过去。一剑,避开增长天王塑像的金刚杵,多闻天王塑像的宝盖伞,对着玄机子说道,“你去试试,收取此木鱼!”玄机子感激地看了悟虚一眼,拂尘缠住持国天王的琵琶,广目天王的长索,然后猛地一抖,借机飘飞到那木鱼跟前。
    悟虚看着向自己四面杀来的血红魔偶,一合掌,复又遁入法界。那四具魔偶一击落空,稍稍一愣,便各自缓缓地回到原来地位置,依旧是血红一片。似乎,只要来人或死,或退去,或闯过此区域,他们便会停止攻击。
    玄机子一脸严肃地盘腿坐在空中,浑身开始散发出凛冽的魔气,十几个呼吸之间,便将那血红雾气驱离在一尺之外。随着其手势变换,其盘腿之处,开始出现一座白色骨床,其身后浮现一道道魔影,朝着那诡异的木鱼飞去。
    那些魔影,绕着木鱼一阵疾飞,将周围的暗红色气流吞噬一空,然后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黑色气流,一溜烟的钻入那木鱼之口。木鱼顿时停止发出那诡异单调的音节。过了一会儿,佛典中复又响起先前一开始的那种砰砰声。
    玄机子四周的魔气更甚,一道道魔影,接连不断地从身后飞入木鱼口中。
    悟虚在法界中,手结莲花印,依旧口诵一个“嗡”字音。法界中那些红色雾气,随即消散,化作黑色粉末,又在法戒寂灭之气的作用之下,渐渐化作为灰色,最后渐渐消失不见,化为乌有。悟虚心中猛地一动,在最后之际,伸手一招,一粒黑色细小颗粒漂浮在掌心。悟虚看了看,将其收入一支玉瓶。
    待悟虚从法在放出神识,便看到外界红色雾气,已经被玄机子炼化一空,那木鱼也已经全部变作黑色,口中吞吐地皆是黑色魔气,其上方,隐隐浮现出一张面容,依稀是玄机子的样儿。
    悟虚便在法界传音道,“恭贺玄机道友收取此物。”
    玄机子,将那木鱼摄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走下骨床,转过身来,面朝着悟虚法界方向,笑道,“多谢悟虚道友义然相助。”然后,扬了扬木鱼,一敛笑容,“此物名叫血木鱼,乃是取佛门高僧的心脏生炼而成,被此处原先的主人天梵大师,用作辅助练功的魔器。”
    悟虚见玄机子得了宝贝,并没有得意忘形,起了杀意,便缓缓从法界中出来,看着那犹如鲜血凝固的黑色木鱼,皱眉道,“以原先同门的心脏炼制魔器,辅助自己修炼,这天梵大师,真是做得出来。”同时又暗暗心惊,原来此血木鱼,主要功效乃是辅助修炼的,而方才发出诡异音节,以及驱动那四个魔偶,如此声势,不过是次要功效?
    玄机子,点点头,“确实如此。据佟某从此血木鱼中得到的讯息,那仙路欲断未断、天外天欲隐未隐之时,修士人心惶惶,各尽手段,提升境界,增长功力,便是师尊同门也形同仇人。天童山天童寺,主持天梵大师,一夜之间,杀了寺中其余所有僧众,取众人佛心,炼成此物,修习一日千里,但也日益入魔,最后行事败露,受到追杀,逃到了此地,正式拜入魔门。”
    玄机子主要用意还是说此物只适合魔道修行,正道佛门若是借用此物修炼,恐怕会走火入魔,要打消悟虚的贪婪之心。
    悟虚却是通过玄机子此段语焉不详的话语,在默默推想当中的故事、情景、因果。对于这血木鱼,倒真的没有太大的贪念。一来,自己法界之中,已经有了一个木鱼,也可以辅助自己修行,二来,后面看到此物如此血腥诡异,心中也本能的排斥。
    玄机子见悟虚沉默不语,便指着那弥勒佛手上的钵盂,说道,“悟虚道友,此钵盂乃空香木炼制而成,能吸收神识,隔绝气息,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道友若是不嫌弃,佟某便抹去上面的魔识印记,送与道友。”
    说吧,拂尘打出,那钵盂便从弥勒佛像手中飞起,不在拂尘之下转了两转,化作亮丽的明黄色,朝着悟虚飞来。
    悟虚接过,看了看,笑道,“如此正好,小僧还正差个钵盂去化缘。”
    玄机子顿时哈哈大笑,“悟虚大师若是出去化缘,只怕多少人抢着布施。”
    绕过弥勒佛像,屏风后面,便是韦驮天王塑像。
    那玄机子了一眼,哈哈大笑,“悟虚大师刚说化缘,这韦驮天王,便如此应景,看来大师后面定让有所收获。”
    原来,此韦驮天王,将韦陀杵置于肩上。按照惯例,即是表示,此寺庙是大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三天。
    悟虚也不由淡淡地一笑,左手托起那钵盂,“那小僧便要空口白牙,大吃四方。”
    二人笑过之后,出了这天王殿,朝着那大雄宝殿望去。
    正所谓
    四尊泥胎藏血傀,一颗红心炼木鱼。
    天王殿中弥勒佛,似笑似哭托钵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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